《他要像一棵树》第25章 chapter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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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26.
  沈莹听了徐民成的话，不动了。
  徐民成抱着沈莹揉了一会儿她的肚子，说：“不早了，走吧。”
  沈莹有一种梦醒的感觉。没了徐民成的手，肚子上一阵凉。
  秋天的风吹过去，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暖和都是假的，她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冷。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他们两个人谁都没和谁说话。
  走到小区门口，告别的时候，沈莹突然问徐民成：“你说的是真的么？”
  徐民成问：“什么？”
  沈莹说：“留下来……到我不喜欢你为止。”
  徐民成说：“君子一言。”
  沈莹笑了，她说：“谢谢你。”
  徐民成看着她，没说话。
  夜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
  她的刘海吹到一边儿，饱满的额头露出来，徐民成看着，很想凑过去亲一口。
  徐民成对沈莹挥挥手，“回家吧，我走了。”
  沈莹说：“路上小心。”
  徐民成没再回复她，转过身子就走了。
  见他离开，沈莹也回去了。
  **
  志愿者活动在一个礼拜之后结束，台里的领导给她放了一天的假，让她好好休息。
  沈莹也没拒绝，连轴转一个礼拜的确挺累的。
  沈莹那天直接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睁眼的时候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几条未读短信。
  全部都是来自徐民成的。
  沈莹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号码，在床上笑得打滚。
  她从来没有因为谈恋爱的事情这么开心过。
  沈莹的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教了她一个成语：宠辱不惊。
  他们还说，不管内心多高兴，一定要保持平静。淡泊宁静，方能致远。
  沈莹这么多年都是用这个要求自己的，所以不管考试考多好、工作有多顺利，她都不会表现出来。
  哪怕是独处的时候，也很镇定。
  可今天，沈莹因为徐民成的几条短信和几个电话就高兴成这样了。
  事后想起来，她自己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
  徐民成发来的短信是这样的。
  一共三条。
  第一条：醒了没？
  第二条：你不用给我找房子，我找了。
  第三条：在xx小区十七号楼五单元602。你要来就来吧。
  因为徐民成要留在省城，沈莹就动了给他找房子的念头。
  省城的房价贵，徐民成的经济能力要在这里租房子基本是不可能的。
  沈莹现在一个月有八千多的工资，她吃工作餐，住家里，基本也没什么开销。
  沈莹不愿意逛街，也不怎么买衣服，工资基本都存下来了。
  要租一套房子，还是有能力的。
  甚至，沈莹都动了养着徐民成的念头了。
  现在徐民成突然说找到房子了，沈莹多少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他的前女友是个富婆，估计是她帮忙的吧。
  想到这儿，沈莹回了一条短信。
  她问：谁给你找的房子？
  徐民成的回复很快就来，他说：前女友。
  沈莹把手机扔到一边儿，没再回复徐民成。
  正躺在床上闹别扭的时候，沈妈妈突然来敲门了。
  “妮，赶紧起床了，饭都快好了！”
  沈莹掀开身上的被子，“嗯，这就起啦！”
  叠好被子，沈莹把头发全部扎起来，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
  她这个年龄段的人，基本手机都不离手了。
  沈莹身上穿了一套艳粉色的睡衣，是她妈妈给她买的。
  别说，穿了装嫩还挺不错的。
  沈莹拿起手机来拍了张照片，发了一条微博。
  【活动圆满结束，谢谢大家来参加。台里给放假，睡了一个大大的懒觉。早安~】
  发完微博，沈莹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洗脸刷牙。
  不到十分钟就完事儿了，换了身衣服，沈莹就去厨房了。
  沈妈妈知道她忙了一个礼拜很累，今天特意做了些她爱吃的菜。
  沈莹看着桌子上的菜，食欲大开。
  “好香啊。”
  “那就多吃点儿。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沈妈妈递给她一双筷子，“让你做点儿清闲的工作你不，非得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话题绕来绕去永远都离不开工作，沈莹只能选择最明智的方式：沉默。
  其实沈莹也知道爸妈这么说是为了她好，但人这辈子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儿是很幸运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坚持下去。
  ……
  吃饭的时候，沈爸爸和沈妈妈又说起了找对象的问题。
  沈莹一个头有两个大，想沉默对抗，最后还是被说烦了。
  于是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他们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沈莹说：“你们不认识。他三十多岁了。”
  沈妈妈说：“这个年纪还没结婚的男人，要不然是有问题，要不然就是没本事。你自己长点儿心，别被骗了。”
  沈爸爸说：“不建议你找大这么多的。”
  沈莹抬起头看着他们：“可我就是喜欢，怎么办呢？”
  “喜欢能怎么样？多少喜欢得要死要活的，最后还不是离婚了？”
  沈妈妈说，“过日子，不能单靠那点儿激情，细水长流，平平淡淡才是真。”
  又开始了。
  沈莹崩溃。
  沈莹对他们表态：“我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结局不好我也能接受。”
  沈妈妈想教育她，被沈爸爸打断了。
  他说：“爸爸不反对你谈恋爱，如果你真的喜欢，在一起也无妨。但女孩子，自尊自爱。懂么？”
  沈莹说：“我知道。”
  就算她想做什么，徐民成也不会碰她。
  前些天徐民成都那么明确地表过态了，沈莹也不会再自讨没趣。
  况且她不是那种重□□的人，就跟徐民成在一起聊聊天，吃吃饭，也挺好的。
  沈莹从小到大被家里保护得好，生性乐观，比较注重精神领域的建设。
  对她来说，亲吻和抚摸，不如一个默契的眼神。
  上大学那会儿，她曾经和同宿舍的人讨论过这个话题。
  那会儿宿舍六个人，除了她之外，都不是处了。
  她们经常嘲笑沈莹，说她活得太天真。
  沈莹也没反驳过，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生活方式，她活她的，她们活她们的，各自精彩就对了。
  吃完饭再看手机，徐民成二十分钟前又发了条短信。
  他问：来么？
  沈莹回：嗯。
  背了包、换了双帆布鞋，沈莹就出门儿了。
  **
  沈莹没有直接去徐民成那边，而是到了超市，给他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毛巾、牙刷、牙膏、洗发水、卫生纸、消毒液、浴巾、拖鞋，等。
  沈莹并不是一个很会持家的人，长这么大，她甚至很少往自己家里买这些东西。
  一切都有父母打点，她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是沈莹头一回一次性买这么多生活用品。
  买完之后，她又去商场给徐民成买了几套衣服。
  徐民成没什么衣服穿，她是知道的。
  虽然他穿得很干净，但那些衣服一看就是很多年前的了。
  沈莹给徐民成买了一堆东西。
  她买不起西装，徐民成估计也不愿意穿西装。
  沈莹买的都是休闲装，穿了特别显年轻的那种。
  尺码什么的，都是猜的。
  她抱过徐民成，应该还挺准的。
  ……
  沈莹拎着一堆东西从商场出来，累得满头大汗。
  她本来准备坐公车过去，现在一下子就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还是打车吧。
  沈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了地址。
  半个小时的车程，沈莹没觉得多煎熬。
  付过车钱以后，沈莹就拎着东西下车了，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自己要散架了。
  其实衣服也没多重，主要就是日用品的分量大一些。
  好不容易走到电梯前，沈莹有一种解放了的感觉。
  六楼，不到一分钟就上去了。
  沈莹把袋子从电梯里拖到门口，然后开始摁门铃。
  徐民成听到门铃声之后就来开门儿了。
  看到沈莹拎着一堆东西，徐民成问她：“你买了什么？”
  沈莹说：“衣服啊，还有日用品。”
  徐民成说：“谁让你买的。”
  沈莹说：“我自己想买，有钱没地儿使唤了，不行啊？”
  徐民成：“……”
  沈莹说：“你接一下，我拎不动，太重了。”
  徐民成把东西拎进来，关上门。
  他一直面无表情的，沈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她买这么多东西过来，按理说他应该挺开心的吧。
  沈莹问他：“你不高兴？”
  徐民成说：“以后别给我买东西。”
  沈莹说：“也没多少钱，我觉得你刚搬过来，肯定还没准备。”
  徐民成没说话，脸色还是很难看。
  沈莹的声音低了很多：“难道你……呃，前女友……都给你准备好了？”
  徐民成说：“算了，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沈莹说：“哦。那你试试衣服吧，看看尺寸合适不合适。”
  说完，她走到一堆购物袋前，把衣服全部拿了出来。
  沈莹挑衣服的眼光挺不错的，简单大方，不会过时的那种款式。
  没有什么浮夸的设计和装饰品。
  徐民成的脸色缓过来一些。
  他直接脱/了身上的衣服，裸/着上半/身走到沈莹面前。
  沈莹当时就震惊了。
  其实她的意思是……让他去卫生间或者是卧室换，换好了出来让她看一下就行了。
  不是让他当着她的面儿换。
  徐民成走到沈莹面前，抬了一下胳膊。
  “穿吧。”
  沈莹愣了，“啊？我？”
  徐民成看着她：“有问题么。”
  沈莹说：“没，没有。我给你穿吧。”
  沈莹还没给人穿过衣服，她动作有些生疏，好不容易才把衬衫套上去。
  徐民成全程站着，一动不动，跟雕塑似的。
  扣扣子的时候，沈莹看到了徐民成胸口的几块儿疤。
  凹下去的，看着挺深。沈莹光看疤都能想象到受伤的时候有多疼。
  沈莹摸上那片疤，抬头问徐民成：“这个是怎么来的？”
  徐民成说：“并发症，好像是疱疹，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沈莹又问：“是什么时候？”
  徐民成说：“好多年前了。”
  沈莹顿了顿，“可是疤怎么这么深……”
  徐民成说：“看着不爽，抠了。”
  沈莹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抠了……
  她平时脸上起颗痘痘，挤一下都觉得疼的。
  徐民成这么轻轻巧巧地说出来这话，沈莹难受得不行。
  她觉得徐民成也是怕疼的，这世界上谁不怕疼。
  沈莹低头，将嘴唇贴在那片疤上，来回蹭。
  徐民成身子一僵，喉咙发热。他抓住沈莹的胳膊：“别撩我。”
  沈莹像没听见一样继续。
  徐民成又说：“你再撩小心我——”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胸口处凉凉的，湿湿的。
  又哭了？
  她咋这么能哭？
  **
  “徐民成，你也要像一棵树。”
  哭过之后，沈莹恢复正常，开始给他扣扣子。
  徐民成没理解她的意思：“嗯？”
  沈莹说：“按时候结果子，叶子也不枯干。你做的，都顺利。”
  徐民成笑了：“我是树，你是什么。”
  沈莹突然问他：“你看过我的微博没有？”
  徐民成摇头：“没看过。”
  沈莹说：“你看过我的微博，就知道我是什么了。”
  徐民成记得，她微博好像写了一句关于树的东西，但是他记不太清了。
  文绉绉的一句话，好像是哪个作家写的诗。
  最后一颗扣子扣上，沈莹看了一下穿上新衣服的徐民成。
  年轻了最起码有五岁。
  其实徐民成的先天条件不差，沈莹一直觉得，如果他不是个艾滋病患者，说不定真的可以去当演员什么的。
  沈莹说：“好看。”
  徐民成说：“嗯。”
  五六件衣服，徐民成都试了一遍。尺寸都挺合适的。
  沈莹很满意。
  试过衣服之后，沈莹和徐民成说：“终于知道你年轻的时候怎么那么多女孩子愿意跟你了。”
  徐民成问：“为什么？”
  沈莹说：“因为你长得好看。”
  徐民成问：“你也这么觉得？”
  沈莹点点头，“嗯，是挺好看的。她们喜欢也不稀奇。”
  徐民成说：“哦，我不记得我长什么样子了。”
  沈莹：“……啊？”
  徐民成解释：“有八年没照过镜子了，记不清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
  沈莹不敢相信：“那你刮胡子的时候怎么刮啊……”
  徐民成说：“凭感觉。”
  沈莹问：“为什么不照镜子？”
  徐民成说：“不想看见自己。”
  沈莹说：“别这样了。”
  徐民成笑，“也不想让你看见我。”
  沈莹挡在他面前，歪着头看着他：“我偏要看。”
  **
  试完衣服，又说了几句话，已经五点多了。
  眼看着天快黑了，沈莹突然提议：“徐民成，咱俩去看书吧。”
  徐民成看着她：“去哪儿？”
  沈莹说：“书店啊。我买一本书送你。”
  徐民成说：“我没文化，不看书。”
  沈莹说：“看吧看吧，看完你就知道我是什么了。”
  徐民成知道沈莹在说什么，他没想到她到现在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如果我是树，你是什么。
  ……
  徐民成被沈莹拉到了附近一家新华书店。
  沈莹直奔诗歌散文的版块，拿了一本《真水无香》。结完帐出来，沈莹把书给了徐民成。
  徐民成说：“书名我都看不懂，你给我干啥。”
  沈莹说：“你去看。”
  徐民成说：“不想看。”
  沈莹拿过书，翻开，再一次递给他：“那你看这一页的那首诗。”
  徐民成皱眉：“小字儿的那片么？”
  沈莹点头：“嗯。”
  徐民成用五分钟的时间看完了一首三百多字的诗。
  然后，他总算回忆起来沈莹微博上的那句话了。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在一起。】（注：引自舒婷《致橡树》）
  徐民成合上书，看着沈莹。
  他说：“我没看懂。”
  沈莹说：“你看懂了。”
  徐民成说：“没有。我粗人，看不懂。”
  沈莹笃定地说：“徐民成，你就是看懂了。”
  徐民成无奈：“好，我看懂了。所以呢？”
  沈莹说：“我和你承担一切。做这些决定的时候，我已经想好后果了。”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注：引自舒婷《致橡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