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手艺人》第二十二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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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目前为止，陆铭究竟意欲何为，不要说是台下的吃瓜观众了，就连同样身为大师级的刘四明都没能太搞得明白。
  但不管明白还是不明白，就陆铭之前的那些动作，批他个故弄玄虚、哗众取宠或者是强行装逼，他觉得一点都不为过。
  “糖艺师终究还是要靠作品说话，所以，不管你之前玩了多少花活，弄了多少玄虚，只要最后的作品不行，你就是不行！”
  他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但一双眼睛却眨也不眨的死死盯着陆铭的双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下一步就应该是组装了。
  可是，就凭借这一堆的泡泡，还有那一堆枝不像枝，树不像树的东西，能粘合出来个什么东西？
  酒精灯被放到了陆铭手边，宋时掏出火机，屏息点燃。
  然后陆铭就动了起来。
  先是最开始做好的那个大泡泡，然后是一个稍小一点的，再然后是更小一点的。一个个泡泡被他拿起，在酒精灯上稍稍一烤，然后就被粘合在最开始的那个大泡泡上边。
  单独的泡泡越来越少，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终于，所有的泡泡都被他粘合到了一起。
  紧接着，他开始粘合那些看起来像树似乎又不是树的东西。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看懂了，这小伙子是想用这些东西组装一座山出来。可是这也太抽象了点吧？我们好像有点欣赏不能啊！
  但这时已经没有人再去质疑什么了。既然明白了对方的思路，那就让他安静的完成吧。更何况，看他始终信心满满的样子，应该不会搞出来个四不像吧？
  陆铭的动作越发的快了起来，众人感觉似乎已经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了。但偏偏他的每一个动作又都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指向稳定。这种矛盾的体验，慢慢的，现场几乎所有人的心中，竟都渐渐的升起了一丝愉悦的感觉。
  “哗！”一声并不算很大的声音响起，众人就好像是被人从最深层次的梦中唤醒一样，忽然留意到，不知何时，桌上的泡泡和树都已经被粘合在了一起，而陆铭也已经将刚刚准备好的材料全都丢进了平底锅里，加水开始熬制了。
  “老王，你有没有发现，刚才......好像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嗯，刚刚我好像有点走神，可又好像不是。奇怪，现在还有手的影子在我眼前乱晃，这小子真跟千手观音一样！”
  “是啊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呢！”
  仿佛解冻了的画面，底下的众人忽然感觉到一阵轻松，刚刚那种因为节奏而带来的压抑在缓缓消散，他们终于又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一次熬那么多糖，而且加了那么多的水，难道他是想......”
  一直紧紧盯着陆铭动作的刘四明，虽然也被他刚才的节奏吓了一跳，但他从始至终都没被陆铭的节奏带偏，反而在一刻不停的猜测着陆铭的用意。
  然后，直到看到陆铭在熬制的糖浆中加入了大量的水，他的心头才隐隐的浮上来了一个猜测。
  “不可能吧？这要多强的计算和布局能力才能做到啊！”
  在他身边，蒋斌和宋时等人也在猜测陆铭下一步的举动，他们比刘四明还要更差一筹，目前还处于瞎猜阶段。
  但现场已经有人很确定陆铭接下来究竟会怎么做了。
  “怪不得，怪不得上次那件《苍山古寺》会给我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麻蛋，老子这次算是捡到宝了！不说最后的成品，只是这一手技巧，就能把整个糖艺界给炸翻了天！”
  秦洪确实没有猜错，陆铭之所以熬那么多糖，之所以将糖水熬得那么稀，是因为，他要用糖水从他刚才粘合出来的那个怪东西上淋下去，他要让糖水自然的去填补那些空档，填补那个骨架，从而营造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一大盆糖水被陆铭从糖山顶端慢慢的淋了下去。
  就好像是浸漫而出的泉水，又好像是淹没一切的泥石流，带着一定粘度的糖水缓慢而坚定的从顶端向下浸染。然后，平坦的被淹没，坚挺的被冲击，沟壑被慢慢填平却又保留出一些自然的弧度。
  陆铭也没有停下，他一边轻轻晃动着整个模型，一边用刷子轻轻拂点糖水，试图在一些部位营造出一种毛糙的感觉。
  几分钟后，糖水淋完，一座层峦叠嶂的大山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只不过，这座山是乳白色的。
  “该上色了，这一切真是太神奇了，好期待上色之后会是个什么效果。”
  “应该很漂亮。你注意到没有，刚才那些树还有那些方形的泡泡，被这糖水一淋，就好像真的是从糖山上长出来的一样，浑然天成啊！”
  “没错没错，就连山体上那些褶皱、泥痕都做的特别逼真。老赵，你对糖塑好像有些研究，之前听说过这种玩法吗？”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大。被围在中间的陆铭却显得波澜不惊，正拿着喷枪给山体的空白处涂色。
  山体之后是山石，山石之后是树木，树木之后是流泉。
  慢慢的，一座灰黑色夹杂着大量绿色的山体一点一点的在众人面前展露出了真容。
  那些曾经看起来奇形怪状的泡泡，变成了一块块山石。那些看起来枝不像枝，树不像树的树，成了远山一片又一片枝连叶叠的树林。而这一切，又都因为淋了糖水的缘故，看起来就好像是真的自然生长出来的一样。
  然后，在等待着色的过程中，他又手脚飞快的捏出来了一个茅屋粘合在了山脚的位置。
  然后是一些部位的二次描色......
  “好了，这就是我的作品《层峦叠嶂》。这件作品的原型，取材于北宋三大家之一范宽的名画《层峦叠嶂》，又名《一山还比一山高》！请大家品鉴！谢谢！”
  检查了一下糖塑造型，发现什么没有疏漏之后，陆铭拍拍手，向后退了两步，示意刘四明自己上前检查。
  “不用看了，这次是我输了。不过陆师傅，你这种手法真的是失传的糖塑手法吗？”
  “没错！刘师傅，你既然精通糖艺，想必也深入研究过华夏的糖塑。你应该知道，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唐代的糖塑应该还不能被称之为糖塑，但到了明代，尤其是明朝中叶，华夏的糖塑已经堪称大成了！”
  “在那个时期，不仅仅是走乡串巷的小贩，糖塑更多的是被用在婚礼、寿礼、祭祀礼仪上，作为一种吉祥又带有祝福意义的供奉礼品。”
  “很多大型的糖塑作品就是在那个时代被创制出来的，不但包含了山川河流，还有宫殿城墙，大型神话故事场景等等，相比之下，流传至今的那些飞禽走兽，人物造像，不及当时的十之一二啊！”
  “所以我说，如果华夏糖塑的传统工艺能够被完整的传承下来，那么，被你们引以为骄傲的那个糖艺......那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