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灵一直在认真地听陆亦盛给自己解释榫卯技术,这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学习的。
谁知,无意中的一瞥,让她看见陆希源。
他的手肘支在工作台上,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思绪明显飘远了,可还在时不时地点两下头。
陆希源的衣袖不知被什么绑住,袖子高高的撸起来,露出他白皙光洁的手臂,身上还穿了一件深灰色的围裙,配合他双手虚握成拳,托住脸颊的样子,看起来竟然还挺可爱的。
最最让谢小灵害怕的是,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居然让她产生了看见李甜甜的错觉。
这都是因为,高考前每天给甜甜讲题目时,她就是这样,托腮坐在自己的身旁,明明也听不懂,却还硬是要频频点头。
谢小灵赶紧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
一定是太想甜甜了,不然怎么会看见一个稍微白净点的男孩,都会觉得像她。
“怎么了丫头?”陆亦盛见谢小灵摇头,以为她是不舒服了,“可是有哪里不适?怕是被那女人打的吧?你快坐下歇息一下。”
“我没事,谢谢。”
陆希源抬眸看了看谢小灵。
这个女孩说话的感觉好熟悉啊!
季珩在陌生人面前,或者是他不高兴的时候,说话就像她这样,格外的冷硬,显得礼貌却疏离。
陆亦盛却以为,她是不舒服也不好意思说,在他的印象里,谢小灵就一直是乖巧又怯弱的小姑娘。
“你去那边休息一下吧,我现在来修你的箱子,免得时间太久,那个老婆子又要罗里吧嗦。”陆亦盛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脸上的伤,“哟你这脸上,你看我也没注意,你这样子是还没上药吧?”
说完陆亦盛就觉得自己说的简直多余,就谢张氏那个样子,还能指望给她用药吗?
“你等等。”说着陆亦盛就走到门外,站在自家篱笆墙外,叫他娘子的名字,“静姝,静姝。”
陆李氏匆匆从屋内出来,“怎么了?”
“你现在得空吗?得空就拿点创伤膏过来,谢家丫头在我工坊里,你来给她的脸上上点药,不然姑娘家留疤可就不好了。”
“好,小狗子刚刚睡着,我拿东西给他围一围就过来。”
工坊不隔音,陆氏夫妻俩的对话,陆希源和谢小灵听得一清二楚,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暗想:这一家子,都是好人。
谢小灵更是看向陆希源,对他礼貌地笑了笑。
陆希源却微微地皱了皱眉心。
谢小灵长相挺甜美的,笑起来也很可爱,可是那一头乱发
配上她的笑容还真是有点让人不忍直视。
陆希源没穿之前一直是跳芭蕾的,长发永远在脑后梳成一个小揪揪,整整齐齐没有一丝乱发。就是现在变成男孩也一样,发髻在头上稳稳的。
所以谢小灵这个样子,他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过声提醒,“你的头发,乱了。”
“嗯。”
谢小灵嗯了一声,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
陆希源忍不住又说:“我这里有梳子,你要不要梳一下?”
说着,还去把梳子找出来,递过去。
谢小灵看着那木梳,神情复杂。
她头发有多乱,她当然知道,自从穿过来后,就没有梳过头。
她不会啊!
别说绑头发了,她就是连梳都梳不通,这么长的头发,梳哪里哪里痛,她也很无奈啊!
谢小灵抬眸看向陆希源。
她想着,对方只是个小孩子,即便跟他直说,他也不会想太多。
于是她轻轻抿了抿chún,然后说:“我不会。”
“诶?”
谢小灵看着陆希源,又重复一遍,“我不会梳头,这头发太长了,我根本梳不来!”
原来这样。
可是女孩子怎么连头发都不会梳?陆希源暗自嘀咕两句,真的也没想太多。
他看看手里的木梳,问:“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帮你?”
谢小灵本来想说不用了,可她微微一摇头,这头发就跑的她满脸都是,实在是忍无可忍。
“好啊,那谢谢了!”
谢小灵转了个身子,背对着他。
“你想要梳个什么样的?”陆希源问:“女孩子的那些发型我梳不来。”
“那就跟你一样吧,全部梳到头上绑个揪揪。”
“我这种是男孩的发髻,女孩可以绑吗?”
陆希源不确定。
其实陆希源这个年纪,是要扎两个小揪揪在头顶的,但他怎么看怎么别扭,索性弄成一个发髻,还好在乡下,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谢小灵哪里知道可不可以,她看着陆希源觉得清爽利落,而且甜甜原来也爱这样扎,就说:“可以。”
“哦。”
陆希源不疑有他,开始给她梳头。
谢小灵的头发很黑,又浓密又顺滑,是陆希源喜欢的那种发质。
他轻轻顺着打结的地方,梳了几下就全部梳通了,然后一把抓起,全部往上拢去。
“你要是觉得痛,就说一声,我轻点。”
“好。”
陆亦盛和陆李氏尚未走近工坊,远远的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谢小灵坐着,陆希源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
他们交流很少,偶尔说话,声音也是轻轻的。
却莫名让人感觉到,他们之间的那种仿佛相知多年的熟稔与默契。
阳光正好,透过窗棱格照进来,照在窗前的两位如青葱般水嫩的少年身上,给他们的周身涂抹上一层莹润的光。
真真是两小无嫌猜,豆蔻好年华。
陆李氏拉着陆亦盛停住了,她有些不忍心打断他们,但
男女七岁不同席。虽说乡下地方,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但是两个孩子这样亲近,传出去总是不太好的。
于是陆李氏上前,想要出声提醒他们。
这时,她身后突然哒哒哒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窜过一道黑影,擦过她的身旁,直到跑到陆希源面前,才堪堪停住。
那人停下之后却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狗蛋,你你在给姑娘家梳头?”
陆希源转头看了他一眼,脑海中自动就浮现出关于他的记忆。
原来是赵东海,他最好的朋友。
平日里两人一起掏鸟摸鱼,现在来找他,想来也是叫他去玩的吧?
陆希源尽量用熟稔的语气与他说:“找我啥事?”
“哦,”赵东海这才想起来,“狗”
陆希源一记眼刀过去,赵东海立刻改口,“阿源”
陆希源的记忆里,有他跟赵东海说过很多次别叫他狗蛋的画面。他强调过狗蛋是他爹娘叫的,旁人不许叫,偏赵东海马虎的性子,总忘。
“阿源,我爹刚居然跟我说,要送我去学堂,还说你爹也说了,也要送你去。”
“你先等等。”
陆希源仔细地把谢小灵的头发在后脑偏高的地方固定好,然后顺着一个方向将长发绾好,再扎上布带,轻轻晃了晃发现很稳不会掉,这才说:“好了。”
没有镜子谢小灵看不见,但她伸手摸了摸发现很牢,而且现在清爽多了,视野都感觉开阔了。
“谢谢了。”
“不用客气。”
谢小灵见赵东海还等在一旁,就说:“那我坐在这里等一下陆师傅,你招呼你朋友吧。”
陆希源对她点点头,就跟赵东海走到一旁说话去了。
“你也要去那个什么,学呃学堂吗?”
听见陆希源这样问,赵东海就知道他爹说的是真的了,“你真的也要去?”
“对,他今早还跟我说了,可能后天就要去了吧。”
“这可怎么办?”赵东海哭丧个脸,“我对进学一点兴趣都没有。”
陆希源也害怕学习,可他仔细想想,在这里肯定是不能跳舞了,木匠活就刚刚听了一会儿,感觉无比的复杂,种田嘛他又吃不了那个苦,他总不能呆在家里混吃等死吧?
再说了,他现在这个身体只有8岁,这个年纪不读书,还能干嘛呢?
想通了,陆希源多少没有那么排斥了。
“没事,不管怎么样,我们两还能一起做个伴。”
“这倒也是,”赵东海确认了陆希源也会去学堂,有伴了,他好像也就没那么难受了,于是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有活。”
“好,”陆希源也不留他,跟他挥挥手,“拜拜!”
听到陆希源最后出口的两个字,谢小灵猛然转头,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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