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良缘》第六章 绣荷包文秀得好处

  上午阳光倒是灿烂,天气也不甚冷,这种天气对听雨轩的主仆三人来说是最好不过,因为可以节省开销,少在屋里生个暖炉,平日里不生暖炉,屋里冷的人都坐不住。这种天气,生个茶炉子,文秀,白芷,白芍三个围坐着烤烤火倒也其乐融融了。
  刚才老夫人那里的桂嬷嬷着人传话过来。梅老爷回府前,都不许开伙做饭。文秀瞧那一锅粥,还在炉子上温着。自己也百无聊赖,于是唤白芍来。
  天气将冷,也该把院子里的盆栽桂花。搬到偏房的杂物间去。
  这十多颗桂花是文秀来梅府的那年,溪云给她种的。只因文秀无心与他说过自己最爱桂花香气。本来府里没有桂花,溪云为了文秀欢喜,找人从江南移植了十几颗桂花来,其实春夏秋三季还不妨事,就是桂花在此越冬恐遭冻死之虞。
  文秀想了法子,桂花树在北地也长不甚大,不如种在花盆里。冬天搬进屋子去,就好越冬了。
  一趟趟搬了七八次,文秀不觉额头微微出汗。白芷正好煮了新茶拿过来,文秀就带着白芷,白芍洗了手,然后去屋子里坐着吃茶。茶是白芷今儿新领回来的,虽然不是什么好茶,泡出来颜色还是青翠可爱,闻着也幽香沁人。
  才端起一杯热茶来喝,正出着汗,屋子里又没有旁人。文秀就解开了衣襟上一两个扣子。露着一截竹节般伶仃的锁骨,汗沁的肌肤更是肤如凝脂。几缕汗湿的黑发粘在额头上。
  文秀正想叫白芍去拿今年的新桂花熏过得帕子来擦擦汗。一个身材高挑样貌俊秀的男孩子,手执折扇,跳开门帘直接进屋了。
  来人正是梅家小少爷,梅笑桐。梅笑桐今年刚满十八岁,去年才中了举人。
  他穿着清雅,举止风流,笑起来满是青春洋溢之感。文秀嫁进来时,他才十四岁,读书闲暇时便来文秀这里讨点小点心吃。
  文秀丈夫去世后,他也时常来看文秀。文秀待他如亲弟弟一般,两人关系和睦,他也是不拘小节的人。这不,今天连个小厮都没带,也没等人通报,就直接进了听雨轩。
  梅笑桐瞧见文秀的样子,叫一声:“哎呀,嫂嫂得罪,是我冒失了!”
  梅笑桐红着脸,低着头,忙退到帘子后头。
  文秀并未因梅笑桐的冒失而恼怒,她只是快步走进里屋,边整理衣服,边招呼白芷给梅笑桐倒茶。
  白芷依言去倒了茶来。文秀从里屋多披了一件外裳,才走了出来。
  白芷去请了梅笑桐进屋,并给他搬了一张紫檀三脚圆凳来。梅笑桐手里托着白芷刚斟来的茶,连忙喝了一口。却不小心烫了舌头,又不好意思吐出来,硬是吞了下去。整张脸都憋红了。白芷瞧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文秀道:“白芷,你自己倒的茶太烫,现在又笑什么?”
  白芷吐吐舌头。
  梅笑桐忙道:“嫂子,是我自己渴的紧了。况且这茶又如此清香宜人,才喝的快了,不要责怪白芷。”
  文秀笑笑:“笑桐你可真是说笑,我这不过是寻常粗茶,比不上你们平日喝的。就权当解渴罢。”
  梅笑桐环顾四周,道:“嫂子种得好桂花,我还没进这院子,就闻到桂花香。也送我一盆,摆在屋子里罢,”
  文秀道:“你自己相中了哪一盆,找个人来搬了就是。”
  梅笑桐道:“多谢嫂子,只是我今日来见嫂子,还有一事相求,望嫂子一并答允了我吧。”
  说着将自己手里扇面刷的一展,送到文秀面前。“嫂子瞧我这扇面好不好?”
  适才文秀还在奇怪,深秋时节,梅笑桐居然还随身带把折扇。原来是得了好扇面,特地来炫耀一番的。
  文秀接过来,仔细瞧了瞧。她虽然不擅长丹青,也不懂这些文人雅玩之物。但跟溪云在一起的那半年,溪云常与她讲解鉴赏丹青之道,眼光此刻已是不俗。
  扇面上画的是一幅蝶戏花图,用笔神韵都是上乘,蝴蝶翩翩,兰花清雅。更加难得之处,那蝴蝶足有百只,形态各异,活灵活现。好一副百蝶戏花图。
  文秀将扇子交还给他,道:“这扇面画的很好,只是笔墨并无古意,只怕是今人所作吧。”
  笑桐道:“什么也瞒不过嫂子。这画扇面的是上官家的三公子,这三公子不仅人物极风流俊雅,这一手工笔花鸟的本事,也是全京城绝无仅有的。上官公子是个青眼朝天的人物,寻常不肯为俗人落墨的,这扇面得来,可费了我不少心血。”
  文秀道:“你既然已经得了这扇子,又求我什么事呢?”
  笑桐拿扇子轻扣着桌面,说:“嫂子有所不知。这扇面是我跟上官公子打赌赢回来的。”
  “既然已经赢了,还要求我什么?”文秀见笑桐说起打赌之时双目发光,觉得他这小孩心性也有趣的紧。
  梅笑桐见文秀眼里带笑,不禁翘了翘嘴角,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说:“他画之前,又与我打了个赌。赌我能不能找到高人,把他所画秀在坠衣角的小荷包上。我当时信心满满,可谁想他竟画了这幅百蝶戏花。”
  文秀无奈的叹口气:“弯弯绕半天,不过是让白芷替你绣个荷包。白芷上回才帮你绣了个万里江山,这回又要来绣百蝶兰花了。”
  白芷在一旁抿着嘴笑道:“且不说咱们府里多少擅刺绣的丫鬟婆子,就说少爷你房里的素锦的刺绣手艺,也是在我们丫头间数一数二的。你怎么不找她?”
  “我哪敢?”梅笑桐微微垂下眼睛,盯着茶碗说道:“她们惯爱胡思乱想,我要找了她们,母亲祖母又要提给我房里收人的事情了。我我不太喜欢”
  文秀怕梅笑桐越说声音越低,想着他怕是感怀身世了,忙打岔道:“我们家白芷这是自谦呢,要论绣花儿的手艺,别说整个梅府,就算是整个京师都没人比得上她。不过想请我们白芷姑娘出手,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白芷看出文秀的用意,便也跟着打趣道:“虽说不容易,但也不太难。只需笑桐少爷帮我带瓶郑记的香露。”
  “这有何难!”梅笑桐抬起头笑道:“只要白芷姑娘开口,别说香露了,就算买空郑记我也是心甘情愿。”
  “笑桐少爷可别忘了。”白芷拿过放碎布的笸箩,递到梅笑桐眼前:“少爷看看,上官少爷喜欢什么颜色的?”
  梅笑桐看着笸箩里的碎布,样式老旧,颜色黯淡不说,有几块上竟然都抽了丝。他心里腾的冒起了一股火。虽然七哥不在了,文秀嫂子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可没想到那些奴才们竟敢这么糟践文秀,连匹好料子都要克扣文秀的。
  梅笑桐把怒火压在心间,笑的灿烂的对白芷说:
  “都劳烦白芷姑娘受累了,那能再让你们破费呢!”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银锞子来,放在桌上:“给白芷姑娘买线用。”
  文秀把银子推回去:“做个荷包罢了,值什么,还要你的银子。”
  白芷却赶上前来,把银子拿在手里:“谢谢笑桐少爷,我替我家小姐收起来了。”
  文秀心想,事是来求我,活儿却要白芷做。她想要这个银子,倒也是很可以理解的。便不好再推却,任由白芷收了银子。
  梅笑桐见白芷拿了银子,又顺杆爬的说道:“那我先谢过白芷姑娘了。姑娘绣花费眼睛,我回头再让人给七嫂送些好碳来,这府里分的碳,有些熏眼睛。哦,对了,我刚得了几块皮子,到时一起给你们送来吧,我火力壮,也用不上。”
  看着梅笑桐自说自话的,文秀有些伤怀。她明白梅笑桐这是可怜她,拐弯抹角的自助她。白芷就常撺掇她去闹一场,要些好处。可她总觉得没意思。梅府里,除了云溪,其他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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