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白教授》26.chapter26

  不管公事私事, 郭晚晚现在是把白慕梓的来电当作救命稻草了。
  “那也没关系。”她说。
  “好，那等下我来接你，十五分钟之后你家小区门口见。”他说。
  放下电话, 郭晚晚挺直了腰杆对母亲道：“事情来啦, 我们院副院长亲自指示，我这种小虾米可没什么推脱的余地。”
  “唉假期去工作也这么开心？比去交朋友还开心？”郭槿无奈摇摇头，“行吧, 那你把小赵拿的这盒茶叶送给领导吧，毕竟是家乡特产。真是的, 什么破院长啊，放假第一天就让人加班。一帮秃头谢顶啤酒肚的老大爷成天压榨年轻人”
  郭晚晚忍不住轻笑了出来——白慕梓这辈子恐怕都没被人这样描述过吧。不知道他本人听了该作何感想。
  她收拾了一番，拎起包又换好鞋子, 对郭槿道：“妈，那我先走了。你帮我跟赵迟说一声, 就说我刚步入工作岗位, 暂时没时间考虑别的。他这么优秀，我也不好意思耽误他。以后还是做普通朋友吧。至于这礼物您找个机会帮我还人家一样价格更贵点的。”
  说着, 她在茶几上留下了一张自己在商场的购物卡。
  其实在相亲这种场合，谁是本着“认识普通朋友”的目的来的呢？说这话也不过是给对方一个体面点的台阶下罢了。
  郭槿懂了女儿的意思，只得最后劝告一句：“郭晚晚啊, 好自为之吧你。”
  郭晚晚来到小区门口，发现白慕梓比自己到得还早, 正靠在车子旁边等她。他安静等待的样子像一幅画报, 处处流淌着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淡然感和优雅气息。
  “白院长, 上午好啊。”她打招呼道，“这是一点家乡茶，请您尝尝。”
  “不错嘛，学会巴结领导了。”他笑道。
  “不巴结别的领导，只巴结教授您啊。”
  以往，郭晚晚总是在嘴炮技能上吃亏，可今天居然能和自己交手上几回合，想到这里，白慕梓眼中的笑意便更浓了。
  “有进步。”他说。
  “对了，今天找我具体是为了什么事呢？”郭晚晚问道。
  “确切地说，是事关我的小侄女——就是你上次在盈江见过的那个孩子。”白慕梓道，“她最近心情很低落，已经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星期了，拒绝去上学也不愿意出去玩儿。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做一些她最爱吃的甜品，看看能不能有作用。”
  郭晚晚一听是这种情况，便义不容辞地答应了。
  “只要她喜欢，没有问题。”
  “那跟我去我家吧。”白慕梓拉开了车门。
  “去你家里做吗？”她有点迟疑。
  白慕梓点头道：“嗯，我想比起冷冰冰的食物，让她看到甜品制作的过程会能带来更多幸福感吧。”
  “我一万个赞同。”郭晚晚道。她没想的是白慕梓这么倾心学术的聪明人也会有这么温柔的想法，于是心不禁一软，感觉自己被触动到了。
  陈佳这段日子本来都是在家陪孙女的，可是凑巧有一位当年关系甚好的老同学传来身患重病的讯息，她要赶紧前往香港进行探视，便把孩子一人留在了家中。白慕梓便因此住回了家，开始照顾白念橖的饮食起居。
  白家的住所果真是豪华的——不仅是位于j市出了名的富人区，而且在车子开进小区的时候，郭晚晚好像还透过车窗看到了一个最近人气爆棚的实力派女歌手和她的名模男友。大概还有不少明星也置产于此。
  白慕梓带郭晚晚来到自己家中，门打开后那一刹，她却在空气中读出了点点压抑。
  一楼被打扫得极为干净，像是电视剧的拍摄场地，开阔而敞亮。而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从二楼传来，时而急切时而缓慢，令人心中一紧。
  “念橖？白念橖，叔叔回来了。”白慕梓抬高了声音道。
  他发出声音之后，琴声方才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念橖从二楼趿拉着拖鞋，撅着小嘴走了下来。
  她似乎并不太想理会自己的叔叔，但目光扫到郭晚晚时，双眸倒是一亮。
  “是上次帮你做生日蛋糕的姐姐，今天也请她帮你做些甜点，好不好？”他的语气突然温柔了许多。
  “小婶婶，我能和你一起做吗？你的蛋糕太好吃了，我也想学一学”白念橖一脸认真道。
  “念橖，不要没有礼貌，叫姐姐。”白慕梓低声喝止道。
  郭晚晚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笑笑，说：“还是叫阿姨吧，省得岔辈儿了。”
  “念橖，你先在客厅自己玩儿一会儿，我们去准备食材，好了叫你。”他说。
  白慕梓带着郭晚晚来到了厨房，郭晚晚惊奇地发现所有烘焙材料这里都一应俱全，而且堪比专业的烘焙坊。总之，比她自己买回家的那些要齐全和高档许多。
  “有围裙吗？”她问。
  “嗯，我给你拿。”
  白慕梓把围裙套在了她身上，又帮她在后腰牢牢系紧了。他靠过来的那一刻，郭晚晚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跳也因此加速了许多。白慕梓倒是不徐不疾，慢条斯理地帮她把头发从围裙的带子下掏出来，还问道：“有发圈吗？”
  “有”郭晚晚从手腕上摘下自己的黑色发圈，递给了他。
  他细心地帮郭晚晚绑好了马尾，然后笑问：“服务周到吗？”
  “还行。”郭晚晚故作淡定道——不知怎么的，白慕梓总是有这种云淡风轻把气氛搞得十分暧昧的本领。
  “我先帮你打下手吧，等把基础工作都做完再叫她进来。”白慕梓说，“小孩子对于制作食物的喜爱，一定爱的是装饰、调味和点缀。他们大概率是对和面之类的事情不感兴趣的。”
  郭晚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说得很对。来吧，咱们先弄面团。男人力气更大，做起来应该更得心应手。”
  “你在说什么，郭老师？”白慕梓停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郭晚晚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歧义，便红着脸，忙解释道：“我是说算了。”
  白慕梓见到她这副被捉弄到了的样子，不禁觉得有趣。到了现在还能保持小女孩一般的神态，也就只有她了。
  郭晚晚把各种不同的面粉倒进和面的盆里，然后放入酵母和温水，把面坯做出一个雏形之后方道：“可以了，接下来你就按照我刚才的方法揉吧。”
  白慕梓一面卷着袖子，一面道：“我得好好感谢你。”
  “不用了，做甜点本来也是我的兴趣所在啊。”郭晚晚摇了摇头，“做出来的东西能被别人喜欢我也很开心。”
  “不，这是必须的，因为念橖对我来说是大事。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一定要感谢。”
  “你真的是个很bàng很bàng的叔叔，白教授。”郭晚晚感受到了他对这孩子的爱，便赞许道。不过她还是觉察出哪里不对：“念橖的父母呢？是因为太忙了所以没空陪她吗？”
  白慕梓眸色一沉，继而用平静的声音道：“这事情说来话长。我哥嫂婚后生下念橖，原本过得还算美满。可有一回我哥的司机酒驾，他们半夜在公路上出了车祸。天快亮的时候才被路过的车辆发现报了警。等送到医院去的时候，人已经救不回来了。念橖她妈妈还年轻，纵使我们经济条件不错，她也撑不住一个人带孩子的生活了，所以两年之后就改嫁了。过两天又是哥哥的忌日，念橖这段时间不开心是因为想到爸爸了。或许也会想妈妈吧。”
  白慕梓是位严苛的老师，他平日里对侄女的学业要求极高，即便她还在上小学也要被押着去学中学的数学知识和入门级别的编程语言。可最近，面对情绪低落的孩子，他却怎么也无法严厉起来了。
  郭晚晚没想到念橖这孩子的身世如此曲折，心中不禁默默喟叹。
  “又是因为酒驾有些人为什么就是不能对自己和别人的生命有点责任心呢？”她又想起邹艺轩的手伤来，便忿忿道：“我也认识一个年轻人，因为被酒驾的司机开车撞到而受了伤，或许以后就没法再从事他爱的职业了。”
  “没办法，出事之后我也恨过，但现在也只能原谅。”白慕梓说，“我想哥哥更愿意看到的不是我们怨天尤人地活着，而是能代替他培养好念橖，好好经营这个家。”
  “孩子长大之后一定会懂你的良苦用心的。”郭晚晚安慰道。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白慕梓双手沾满了面粉，便扭头道：“晚晚，能帮我接一下吗？手机在口袋里。”
  “好啊。”郭晚晚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按下接听键，放在他耳畔。
  “嗯，你好，说吧。”白慕梓微微躬下身子，歪过头来听着，手底下却没有停止和面。
  对方哗啦啦讲了一大堆，郭晚晚也没有听清。只见白慕梓回应道：“抱歉，我最近想多花点时间陪陪家人，不想再接手新项目了。”
  “这可是六到七位数的bonus，白教授您真的不考虑？”
  这句话郭晚晚是能听懂的——果真书中自有黄金屋，商学院大佬的盈利能力一个二个都不是盖的。
  可白慕梓依旧坚定道：“不了，钱不是问题。这样吧，我有个水平不错的朋友，叫池骋，你们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做quant万无一失，或许可以给你们一些参考。”
  对方又把事情诉说了很多句，最后感谢了一番。
  “好，那我等下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们。bye。”
  “你认识我师兄？”郭晚晚问道，“该不会”
  白慕梓倒是表现得十分坦然，没有想要继续遮掩的意思：“对，是我把学校的招聘信息放给他的。”
  郭晚晚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不是滋味了起来。再联想到“不公开”“只留两个位置”这些字眼，顿时明白了什么。
  “原来我还是受了白院长的庇荫”
  “晚晚，成熟点。”他又讲出了那句惯有的台词，“不存在‘庇荫’这一说。如果你不足够优秀，我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