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撩完想跑?》第 11 章

  夙丹宸咽下小粥,湿漉漉的桃花眼中满是不解。
  他何承道知道皇子在自己的地盘上受伤,如何坐得住,今日才来,已是沉得住气。
  兰子卿按下未提,笑着捏起青黛锦帕,为他拭去chún边残迹。后者从一开始的羞色不安到如今泰然受之。
  “殿下的意思都听到了,还不快去回复。”
  搁下清粥,兰子卿眼波淡去,向门口跪着的衙差道。
  “奴才领命。”
  衙差身子一抖,忙退了下去。
  兰子卿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拿起一旁褐色圆滑的小瓶,柔声道:“殿下,该换yào了。”
  夙丹宸嗯了一声,乖乖躺下,俊颜闪过一丝尴尬。
  兰子卿见他如此,chún边抿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低声唤来阿欢,将yào瓶jiāo给他跟着又叮嘱了一番。
  “殿下,臣先行告退。”
  夙丹宸松了口气,忙道子卿慢走。
  目送那抹青黛身影退出房,轻声带上房门,方转过头,将脸埋入枕间。
  三日来,子卿待他只有温柔可言。
  温柔的像变了一个人。
  他在床上卧了两三日,身体酸乏的紧,
  还没来得及使唤阿欢来给他捶捶,便有一双莹白修长的手,轻柔着力道,在他颈弯处一下一下按揉。
  他偶尔从睡梦中醒来,正口干舌燥,便有蓝纹底水杯递至chún边,小心翼翼的服侍他喝下。
  抬起头看去,子卿坐在床头,面容不能再柔。
  开始时,他心有顾虑又浑不自在,再三的强调这等杂事jiāo给阿欢就好,何须他亲自动手。
  子卿似乎全不在意,只道一句:jiāo给旁人来做,臣放心不下。
  自己拗不过他,只好随了他,到今日,对他细致妥帖的照料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换了旁人反而不惯。
  只有这换yào一事,自己是万万不肯让他来做的。
  开什么玩笑,自己伤处如此尴尬,若是叫子卿看见,自己日后拿什么颜面来见他。
  好在子卿并未坚持,放手jiāo给阿欢。
  “嘶……你这奴才,下手也没个轻重。”
  阿欢的手一重,夙丹宸疼的眼泪汪汪,
  立时便怀念起了兰子卿的温柔。
  若是子卿,哪里会弄疼自己。
  “殿下被兰相照料惯了,自然要嫌弃奴才笨手笨脚,可是奴才怎能比得上兰相。”阿欢努努嘴,委屈的为自己辩解。
  夙丹宸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也不再追究,趴直了身体,任由阿欢在他臀间抹上清凉的yào膏。
  上完yào,缠好绷带后,阿欢却未起身告退,脸上犹犹豫豫,一副yu语还休的模样。
  “想说什么便说吧。”
  夙丹宸半咪起眼眸,嘶嘶抽着气。
  阿欢笑道:“殿下怎么知道奴才有话要
  说。”
  “你跟着本王这么些年,本王还能吃不准你的心思?”
  阿欢面上一红,低下头不敢去看夙丹宸的脸。
  “奴才手重,怕伤了殿下,不如让兰相来替您上yào?”
  夙丹宸睁开眼,伸手勾了勾指头。
  “过来。”
  阿欢不解何意,依言俯下身,谁知头刚低下,便吃了一记结实的脑瓜崩。
  “殿下……”
  阿欢疼的湿了眼睛。
  “平日见你机灵,怎么这事上却糊涂了,那等狼狈模样,本王能叫子卿看见?”
  夙丹宸双手jiāo错在枕上,头抵着臂弯,不紧不慢道。
  阿欢恍然大悟,自己怎么忘了,他这位主子可是最要颜面的。
  仔细一想,兰相对殿下的事样样上心,不肯轻易jiāo付他人,唯有这件事上兰相并未多管,想来是早已看穿了殿下的心思,有意如此。
  都说兰相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自己可算是见识到了。
  阿欢张了张嘴,正待开口,却见夙丹宸已闭起眼睛,鼻息间发出匀长的呼声,便蹑手蹑脚的为他盖好薄被,退出房门。
  第16章 师兄巫寒
  兰子卿退出房后,便有衙差前来通禀,说昀楚太守和梨酒县令已在厅堂等候多时。
  去了厅堂,一番寒暄后,各自落座。
  兰子卿一眼看过梨酒县令桌旁的两件礼品,眼眸微动,缓缓喝着衙差端上来的茶。
  “下官惊闻三皇子摔落下马,实在忧心不安,今日贸然提领郡下官员觐见,却不想打扰了三皇子静养,下官实在罪该万死。”
  太守最坐不住,开口便是一通告罪。
  他听得衙差传来的回复,当下惊出一身冷汗,又因不熟悉三皇子的秉xing,不知道那句话算是轻还是重,是怪罪还是问责。
  心惊胆颤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去问一问熟悉三皇子秉xing的人。
  这人,自然是兰子卿。
  至于梨酒县令,纯粹是被太守强拉过来,想着借着丞相对他赏识,说不定能套出一星半点的消息。
  兰子卿浅浅啜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淡笑道:“何太守不必如此,殿下并无怪罪之意。”
  太守得了这句话,总算安下心来,又提议官驿简陋,恳请丞相说服三皇子移驾太守府。
  兰子卿听后,淡淡道:“不必,殿下的伤不宜远行。”
  太守闻言,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他一心想着巴结三皇子,怎么就没想到这层。
  不过这兰相,未免过于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想到他初来时,自己为了讨好他,特意在万花楼叫了一席上好的宴,请了头牌作陪,谁知他兰子卿一杯酒也未喝,便辞宴离去,当日即往梨酒县而去。
  “是下官有欠考虑,还望丞相见谅。”
  兰子卿顺着话,打了几句官腔。
  稍坐了坐,彼此又说了些客套话,昀楚太守起身告辞,一直默不出声的秦无渔,亦跟着起身。
  “秦大人留步。”
  昀楚太守见丞相单留下了秦无渔,心头一阵妒恨,全然忘记他强拉着他来,正是因为丞相赏识他。
  秦无渔躬身问道:“丞相有何吩咐。”
  兰子卿慢慢走下来,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礼品,笑道:“秦大人这是要给谁送礼。”
  秦无渔叹息一声,跟着笑道:“这两样东西,本是要拿给本村的一位教书先生,不料半路被太守的人马追回,说是太守要提领郡下大小官员,觐见三皇子。”
  兰子卿拖长调子“哦”了一声,“秦大人果然爱民如子,连送礼都亲自送去。”
  秦无渔摸了摸脑袋,秀白的脸上透出一丝薄红。
  “不敢有瞒丞相,下官是钦佩那教书先生的才学,为人。故而携礼亲自前往。”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这位教书先生才学甚高,下官每每和他谈古论今,总不免自愧一番。昀楚郡中更不知有多少富贵人家闻名而来,拿着千金求他墨宝,他却是看都不看一眼一应赶出门外。他自道陶公尚且不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自己岂能叫世间浊物玷wū圣贤书。”
  兰子卿听他一一说来,亦觉此人实在有趣。
  此等高风亮节,到叫他念起一人。
  一个早已消失的人。
  “听秦大人如此夸赞,本相到也很想见一见那位教书先生。”
  秦无渔见兰子卿不像是说笑,颇有些为难道:“这……下官即日召他来拜见丞相。”
  兰子卿略略摆手,“既然是清高自傲之人,又怎会听从官令。秦大人正要送礼,本相便与你同往。”
  兰子卿所言,正是秦无渔为难之处,见兰相如此体谅,他不由得满脸感激:“多谢丞相。”
  二人结伴上路,绕过田垅麦地,穿过曲折小道,一路听得梨酒县县令在耳旁说起那位教书先生。
  说是此次旱灾,前太守以权谋私中饱私囊,压扣缩减梨酒县应得钱粮。他写好了奏折却犹豫不决,怕官官相护,小人谗言,圣上尚未查清先治自己一个欺君之罪。
  幸得先生指点,他方能下定决心上奏此事。
  兰子卿想到那日御书房炀帝怒不可遏,圣旨将拟,chún边不由得透出一丝轻笑。
  “不知先生说了什么话,使得秦大人放心上奏。”
  秦无渔偏过头望向兰子卿。
  “他说就算圣上糊涂,丞相却不糊涂。”
  兰子卿秀眉微挑。
  说来,的确是自己救了这位梨酒县令。
  他笑意越深,对这位教书先生真正上了心。
  二人又顺着一条小道走到底,透过几重树影,依稀可见前方坐落一间茅庐。
  秦无渔近前,扣了扣门。
  兰子卿细细打量着四周,青墙从头至尾紧紧依着一块用砖瓦辟出来的花圃,花圃中铺着厚厚的红泥,泥上菊花正娇。
  一眼望去,青墙、红泥、□□。
  颇具几分田园意境。
  莫非这位教书先生是要效仿陶公采菊东篱,故而在圃中种上满满的菊花。
  兰子卿这样想着,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走出一位书生打扮的少年郎。
  “见过秦大人”
  少年郎见了一礼,礼数周全。
  他见秦无渔身后还跟着一位青黛衣袍的淡雅公子,不免问道:“秦大人,这位是?”
  “这是我的朋友,今日随我拜访先生。”
  “原来如此,二位快请进来。”
  兰子卿听着秦无渔的应答,眼中含了一分赞赏。
  秦无渔将手里的东西jiāo给少年,又环顾一圈,见四周空dàng无人,不由得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师兄那。”
  “师兄赴京赶考去了。”
  少年引着二人来到房中。
  兰子卿听少年说起,这才想起,再过半月便是秋闱。
  算一算,他离京已过半月之期。
  到不知少年口中的师兄是何许人,他日后也好留意一二。
  少年郎放好礼品,从后厨沏了两杯茶端上。
  “先生该回来了,我去门口迎一迎他,
  还请两位大人稍坐片刻。”
  少年走后,兰子卿端起茶,慢悠悠的品着。
  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而是菊花晒干后,泡成的花茶。
  入口清香雅韵,很是舒心。
  就像这一室的装潢,寥寥几件家具,却添置的简而雅。
  室外响起了轻微的动静,只听得一人说道:“流舟来了。”
  来人举步入内,方才明明是喊着秦无渔的表字,此刻目光却凝愣在兰子卿的脸上。
  兰子卿亦是一惊,险些摔了手中的茶。
  “寒兄,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秦无渔未觉有异,笑着上前拍了拍来人的肩膀,又想起自己身后的兰相,忙要为二人介绍,不想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即听得多年老友先开了口。
  “流舟,我有话同这位大人说,还请你行个方便。”
  秦无渔闻言疑惑不解,自己这位好友,几时和丞相有了jiāo情。
  却也未问出口,乖乖的往外走去,临走前不忘带上门。
  这一会功夫,兰子卿终于压下心中惊涛骇浪,缓缓走上前。
  “……师兄。”
  来人正是机辩门下首席子弟,兰子卿的师兄,巫寒。
  第17章 美人一吻
  机辩一生收徒无数,然多数徒子皆泯然众人矣。
  唯有兰子卿官至相位,领掌炀国大权,在众多子弟中最为出挑。
  以至于世人皆以为,兰相乃是机辩门下第一等的高徒。
  实则非矣,机辩此生最得意的子弟不是兰子卿,而是他的师兄巫寒。
  巫寒,机辩门下首席子弟。
  山中论辩时,巫寒一腔慷慨陈词引得机辩拍案大呼:“能叫世人忘记机辩者,唯巫长雪尔。”
  得此赞誉的巫寒,却在学满下山后,消失无踪。
  兰子卿也曾差人寻觅他的踪迹,始终一无所获,本以为此生无缘再见,不料今日竟重逢在梨酒县中。
  眼前人墨黑的衣,傲冷的眼,与往昔别无二致。
  只发间几缕白发提醒着人经年已过。
  “师兄,这么多年你音讯全无,原来是躲在这里清闲自在。”
  兰子卿眼波闪动,语气带着一分久别重逢的喜悦。
  巫寒亦面有激色。
  “兰芷,你来了。”
  兰芷是兰子卿的小名,出仕后,兰子卿便不曾提起这个小名,旁人不知也便不曾唤过。如今又听人唤起他兰芷,恍然间好像自己还是山中的读书生,寻了某日找来师兄研艺。
  兰子卿又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师兄身在梨酒县中,同秦大人又是好友,想必早已听闻子卿前来,为何不早早现身相见?”
  巫寒一听,只道自己这位师弟心思还是一样缜密,便跟着笑道:“兰芷莫怪,愚兄一听流舟说起,片刻也不曾耽误便往官驿而来,谁知远远站在驿站旁,便见兰芷忙着招呼摔下马的公子,愚兄不便打扰,便回转去了。”
  兰子卿想起那一日,脸上多了一层笑意,便也不再追究。
  二人落座细细谈开,从山中求学趣事谈到别后各自经历。
  言罢,二人神色都有些叹然追忆,对彼此皆多了分亲近。
  巫寒看着目光柔婉的兰子卿,忍不住发出一句感慨。
  “兰芷变了许多。”
  “怕是变老了许多。”
  兰子卿摸了摸自己脸,打趣道。
  “兰芷容貌更胜往昔,岂能说老。”
  兰子卿明白师兄从不说假,更不会为了哄自己开心而如此一说,便笑着听他下文。
  “兰芷的xing情到是变了许多,变得柔和许多。”
  世事磨人,当年那个敏感偏执的少年已是消失在时光里。犹记得当年师弟们都说自己又傲又冷,像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殊不知他是傲在外,冷在形,兰芷却是真正的孤傲在内,冷漠在骨。
  这样一个孤傲冷漠的人,偏偏用一副温润谦恭的模样,赢得书院学子一声声的称赞。
  巫寒笑着又看了眼兰子卿。
  当日的兰芷无论如何温润谦恭,眼中稍纵即逝的凌寒却是不能欺人。如今看他,面目轻柔,xing子到真转成了温良。
  “师兄看人,还是一样的准。”
  兰子卿chún边抿起一个弧度,笑然受下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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