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俏脸煞白,大声呼唤着东君的名字,拼命往里闯,九真殿前神将护卫一齐都奔过来,横戈矛死死拦住,瑶姬虽然跟从女娲娘娘经年,神通远不及玄女、云华、风后诸女,况且在天帝宫前,也不敢出全力相争,哪里闯得过去?
“帝鸿!帝鸿!你为何不出来!”瑶姬尖厉的长呼一声声传入九真殿内,东君如坐针毡,几次想要离席站起,终于忍耐不住,猛地立起身来,就要走向殿外。
“唔”天后冷厉的语音传来,东君的身形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拽住一般,立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见背脊不住抽动。
“这,夫人,以我看来,此事就算了吧,帝鸿已然长大,好容易找到一个知心的女孩儿……”帝俊不忍,出言劝道。
天后侧首睃了帝俊一眼,并不回答,自己站起身来,往殿前走去,经过东君身旁,低声呵斥道:“看汝这等模样!汝为天帝之子,照临天下,怎地如此没出息?”东君不敢说话,天后负手立于殿前,悠然道:“外面是何人喧哗?吾儿既不愿见你,如何一再纠缠?怎地如此不要脸面?黄魔,与我率人将她轰将出去!”
殿外为首的神将黄魔听了,叫众将一齐持兵器上前,厉声喝道:“天后陛下有旨,还不速速离去,休怪我等无礼!”又躬身压低声音对瑶姬道:“仙子,势已如此,仙子还是请回吧。”黄魔知瑶姬乃青灵宫传信女仙,乃女娲娘娘身边亲近之人,并不敢十分得罪,故此这般作势他却不知瑶姬已被女娲逐出太素天。
瑶姬见此情形,泫然涕下,“多谢神将!”跌跌撞撞走出瑶池,掐了诀法,云雾生处,待要踏足飞行,一个踵,几乎跌将下来,挣了几次,方才立定了,喝一声“起”,那彩云飘将起来,瑶姬四顾茫然,却不知往何处去她自小生长在女娲宫中,虽有几分神通,却浑然不知世事,此时女娲宫已回不去,天庭又不容她,一时只觉三界虽大,竟无她青鸟容身之地。
“帝鸿他为何忽然如此?”瑶姬失魂落魄,昏昏沉沉,只是苦苦思索,脚下云光被九天罡风一吹,忽高忽低,忽东忽西,瑶姬全不管它,随它乱转不已,不觉得四面风雾涌来,将她裹在中央,天光日色渐渐昏暗下来。瑶姬伤悲之余,下意识左右一看,只见上下四方,黑沉沉的云雾弥漫,无边无际,她平生何曾见过这等景象,心中大骇,纵起云来,往外疾闯,那重重云雾一似凝胶一般,生出莫大吸力,瑶姬四面乱闯,不出十余丈方圆之内,却哪里出得去?
瑶姬越发惊骇,忽地想起女娲娘娘临别吩咐:逢天晦芒,无恐无惊。后且大昌。稍稍压下惊恐,从怀中取出一块青玉,擎在掌中,高举过顶,催动真诀,只见那玉发出蒙蒙青光,八方弥散,四面云雾虽然浓重,竟是挡不住那看似微弱的青光,眼看越来越是稀薄,外界光线渐渐透入,瑶姬大喜,加紧施为,忽闻顶上有噼噼啪啪的轻微bào裂声响,抬头看时,只见数十里雷云涡旋,一条千余丈长的狰狞电龙张牙舞爪,当头疾扑而来,瑶姬一见,吓得魂飞天外,慌忙中只及将青玉往上一举,只听得霹雳一声,远近震动,瑶姬大叫一声,从九霄空里直坠而下。
时当正午,阳光直shè,阳城北门刑台之上,子辛、庶余二人长发披散,五花大绑,缚在铁柱之上,数万百姓们远远立在远处,指指点点,悄声议论,神色复杂。
原来启命大将征讨子辛、庶余,两方互有胜负,战事迁延不决,启大怒,终于亲率大军北征子辛。他是禹王长子,虽不及禹王神武,一身勇力亦是世间罕见,又自yòu师从飞熊,习得道法,虽然粗浅,却也不是常人可以抵挡,两军阵前,连斩子辛大将混沌氏、穷奇氏,生擒子辛,锁入囚车,解送阳城。自己又率军南下,斩了庶余大将饕餮氏、氏,擒了庶余,班师回京。今日午时,启亲临监斩,要借二弟人头,震服四方诸侯,以安他夏启天下。
午时已至,启坐在监斩台上,眯起眼睛看了看太阳,将两支朱红令箭抛下,三声鼓响,两名行刑官将青铜刀高高举起,忽然有人厉声呼叫:“不可!”一道白光从天外一闪而下,扑向刑台,却哪里来得及?只见刀光闪处,子辛、庶余两颗人头骨碌碌滚落尘埃,鲜血箭也似的飙向空中,四下散开,恰似开了两朵大大的血花。那白光现出身形,原是一头九尾白狐,只见它立在台上,看着子辛、庶余二人尸身,怔怔地只是不动,满空鲜血落将下来,洒了满身,如点点落英,白狐浑然不觉。
行刑官与阳城百姓惊讶不已,一时鸦雀无声,启也惊得呆了,坐在台上,口chún张开,却说不出话来。
那白狐立了一刻,忽地身子摇晃,一口鲜血咳出,慢慢转过头来,幽幽目光越过万余人群,落向监斩台上,彼此虽有里许之遥,启仍清清楚楚看得见白狐一双碧眼里无限悲伤、愤恨、绝望之色,不由得浑身发起抖来,瘫软在座位上,口中嗫嚅:“母……母……我……”
白狐霍然收回目光,仰天厉叫,声闻百里,人人听得皆是汗毛倒竖,只见它纵身一跃,腾入青霄,倏而远去。
监斩台上,启满头冷汗,左右搀扶着他慢慢站起身来,起驾回宫。
自此之后,启就生起病来,睁眼闭眼,一时见两弟满面血wū,立在面前;一时见母亲一双碧眼,狠狠盯着自己,日日夜夜,不得安眠,数月下来,已是形销骨立,昔日九尺身躯,只剩一个架子。启自知不治,这日将太康、仲康、少康诸子与柏皇、德武、余胤诸大臣都唤到榻前,颤颤巍巍,立太康为储,教诸子都拜过了太康,又向众大臣叮咛了托孤之意,诸子、众臣流涕不已。
启吩咐完毕,自己挣扎着坐起来,目视东方:“东夷未平,后羿尚在,我儿天下终不长久,朕身虽死,余恨难绝!”忽又大叫一声:“父王!”轰然向后就倒,太康诸子与众大臣慌忙上前看时,只见他双目圆睁,气息已无。太康、仲康、少康诸子与众大臣哭拜在地。
可怜启虽费尽心机坐上王位,只因所为逆lun负人,自登上大位之后,无一日不心力jiāo瘁,不过做了七八个月天子,四方尚未尽平,就此溘然含恨而逝。
次日众臣为启王发丧,太康在柩前即了王位,启王雷霆手段,杀二弟,平叛军,诸侯本来多已畏服,此时见启王bào卒,无不大喜,一时间诸侯并起,各存侥幸,都要争夺那天下一人之位,彼此厮杀,无日或已,太康虽然继位,政令不出都门百里之地,无可奈何,颓然丧气,日日惟以酒色自娱而已。
第十一章 天命玄鸟降生商
雨过天青,夕阳垂地,一道七彩长虹出现在东方,横跨南北,清风徐来,空气十分清新。
亳侯癸今日原yu出去狩猎,不想午时过后,yin云四合,狂风挟着惊雷bào雨,闹腾了半日,亳侯无奈,只得枯坐家中看雨。
此刻见雨过之后,晚景颇为佳美,不觉来了兴致,唤了几名从人,驰马平原,赏玩落日。
苍山滴翠,商水浩浩,映着夕阳,如碎金片片,缓缓东流,亳侯与从人驻马一处高坡之上,指指点点,意兴颇高。
亳侯癸出身高贵,乃轩辕黄帝之后,五帝之一帝喾高辛氏嫡派血裔,不过历数百年传承,又经尧、舜、禹三代,已颇为衰微,名虽为侯,不过为帝喾守墓而已,所辖地域不过数十里,人民不过万余,又非要冲之地,田土也不丰腴,也无什么物产,百姓只是耕种捕鱼为生,因此自禹王猝逝之后,中原骨rou纷争,刀兵不息,亳邑尚是安宁如故,并无诸侯兵马觊觎侵扰,在这乱世也算得上一处人间乐土了。
“君侯,你看那水边,好像是一只大鸟!”从人力牧忽然用马鞭指着西北方叫道。
众人以力牧所示方向看时,只见暮霭之中,商水转折处的岸边有一团深青色,隐隐有两翅之形,似乎真的是只大鸟,只是一动不动,许是在日间的风雨之中受了什么伤损,落在此处,不得起来。
“走,看看去!”癸扬鞭一击马臀,当先驰下高坡,力牧与从人连忙紧紧跟上。
也不过是二三箭之地,马蹄扬处,转瞬即到,众人到了地头,勒住马缰往下看时,哪里是什么大鸟,却是一名年青女子,身着黛色衣裙,倒在水边,不知是死是活。
众人连忙下马,癸叫力牧扶起那女子,只见她面色苍白,双目紧闭,长眉飞入鬓角,姿容甚是俏丽,癸乃是穷乡小侯,连封地也未曾出过,见闻甚少,左右有几个婢女侍候,相貌见识都甚是平庸,自来未曾见过如此丽色,不觉心中一跳,脸上有些发烧。那边力牧伸手探女子鼻息,触手冰凉,想是在雨中受了风寒,幸好虽然微弱,呼吸尚存。只是风雨初歇,那女子全身衣衫却很干燥,并无一些湿气,躺在水边地上,也无一点泥wū沾身,众人心中都觉疑惑,只是救人要紧,也无暇细究,癸叫力牧将女子扶上自己马背,自己与从人牵着马匹在后步行。好在亳侯封地狭小,此地离侯府也不过五六里而已,步行也用不了多少时候。
回到府中说是侯府,也不过十几间房子,养着几十口人,甚是寒酸癸命人将女子扶入内室,又叫婢女打来热水,为女子洗脸,又叫人做了姜汤,慢慢guàn下,许久,那女子缓过气来,悠悠醒转,只是两眼呆怔,也不问身在何处,也不问身前何人,问她她也不答,扶她坐起就坐起,扶她躺下就躺下,吃饭就吃饭,喝水就喝水,自己全无主张。
“君侯,看这姑娘模样,许是在bào雨中受了惊吓,失了神志,一时难以回复。”为首老婢叹了口气,转身对癸说道。“这等如何是好?”“慢慢将养调理,许能恢复也未可知。”“如此,你们好生侍候,不许怠慢了。”
自此那女子就在亳侯府中住下,光yin荏苒,不觉过去二三月,亳侯府中,左右只是平淡如前,日复一日,天下形势却已大变:东夷后羿,本是按兵不动,见启王bào卒,诸侯纷乱,时机已到,兵出甘关,箭扫四洲,血战连月,杀阵连云,鸟木由、童律、庚辰、狂章、繇余、乌涂、奔云各路诸侯难敌后羿神箭,纷纷授首,万里中原,白骨蔽野,人烟凋敝。后羿平了群雄,奉了子罕直奔阳城,太康举城袒背出降,后羿听了嫦娥之言,将太康与太康诸弟仲康、少康与家眷百余口悉数弃市,推子罕做了天子,后羿自为首相,凡内外大权,都在掌握,子罕号为夏王,拱手而已。
这天下纷乱,换主易王,左右都与亳邑全不相干,启王病卒之后,天下动dàng更甚,八百诸侯互相攻战,兵马往往已临亳邑切近,却总是像遇到什么绝大阻碍,或绕行、或擦边,从不入亳邑地界,甚是希奇。
那女子安安稳稳住在亳侯府中,初时只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如木头人儿一般,渐渐地有了些神智,也有言语,只说自己名叫青娥,避乱来到此地,家乡何处,何以来到此地,绝口不提,癸也并不多问。
青娥每日只在院中太阳底下坐着,到了晚上就回房睡觉,自从青娥来到家中,癸便不再出外游猎,镇日只是在家守着她,仿佛只要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就满满地溢出欢喜来。
一个月过去,癸终于忍不住,请了几名远房的婶娘去向青娥求亲,那青娥略略想了想,就淡淡地点头答应了。癸不曾想求亲这般顺利,欣喜若狂,吩咐下人置办起婚礼,虽然已是加意隆重,然而他侯府寒微,也不过是将侯府上下装饰了红灯红布,请了邻近父老十几桌,便算是成婚大吉。
洞房当夜,癸上前去拉青娥的手,方一触及,就如火炭一般灼人,慌忙缩手看时,掌心已是通红一片,青娥却只是坐在床上,静静地看他。癸自惭形秽:这画一般俊俏的人物,想必真的是天上来的,不是我消受得了。自怨自艾了一番,此后每夜,夫fu虽然是同席而眠,却都是和衣拥被,癸从来也没碰过她的身子。
数月过去,青娥曼妙的腰身渐渐有些粗大起来。癸是一脉单传,因父母故去得早,方继了爵位,年岁尚轻,无甚阅历,虽见青娥腰身渐粗,只道是婚后日子安稳,有些发胖,并不在意,那老婢中间却有几个看出端倪,便过来跟癸禀告,“夫人的模样,却像是有了身孕的样子,君侯何不请巫医前来瞧一瞧,若果然有了身孕,且是个男丁,则子姓有后,老君侯在天上也必喜欢。”癸听了禀报,心中一惊,心中明白了几分:是了,青娥必是受情郎遗弃,流落于此,无依无靠,不得已才嫁与自己,他这样想着,不但不以青娥腹中并非自己骨血为意,心中反倒对青娥加倍的怜惜起来。
次日请族中巫医过来为青娥诊脉卜筮说也奇怪,那大夫为青娥把脉,触及肌肤,就安然无事癸很是奇怪,他却不知当日雷云bào雨之中,天后乘瑶姬昏迷之时,在瑶姬身上下了禁法,男子若心中带着情yu触碰瑶姬肌肤,便觉如火炭一般,痛苦难当,巫医年纪已然老迈,对青娥也无男女情意,自然诊脉无碍,他却是碰之不得。
巫医诊过脉,又拈了蓍草卜祝,站起身来,向癸和青娥一叠连声的道喜,说道夫人果然已有身孕,且脉象洪壮,十九是个男婴,这也罢了,方才起卦,爻辞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从这爻辞来看,这孩子恐有天子之份哩!青娥听了,手按小腹,轻轻抚摩,神思不属,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癸心中颇有涩意:纵这孩子将来贵为天子,与我又有何干?我喜之何有?心头种种思量,颠来倒去,只是并不说出,教下人取了谢礼送与巫医,那巫医拄杖告辞去了,合府上下闻得消息都是喜气盈盈。
青娥身子自此一天比一天笨重,又过了七八个月,直到来年三月里,方到临产之期,府中从人婢女都道是君侯骨rou,并无一人疑心,只有癸自己心里明白:我何尝与青娥有过肌肤之亲,这腹中胎儿与我实无半点关联。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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