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归真录》第 54 章

  ?猴王心中惊疑,抬眼打量四周,但见水中无数青莲花层层绽放,一望无边,也不知有几万几亿里,空气澄净透明到了极点,充满了奇异的芬芳清香。
  猴王划动四肢,向前游来,道人垂下树枝,猴王伸手抓住树枝,爬上岸来,水淋淋的,坐在一旁。道人收回树枝,也不问猴王从何处来,面向池水,悠然而坐,不言不动。白云如羽,青天如水,水中有一尾数丈长的长须金鳞鳌鱼,摆尾来回游动;又有一只大龟,浮在水面浮萍间,将口张开,微微呼吸。
  猴王置身此地,一时忘了求仙之事,也忘了开口问讯,只是坐在那道人身侧,一同看着眼前浮云流水,莲华万里,浑不知时间之流逝。
  良久,道人忽然回过头来,向猴王笑了一笑,猴王仿佛蓦地惊醒一般,连忙道:“这是哪里?请教老师父尊名?”道人道:“此地乃灵台方寸之境,斜月三星之界,我名须菩提。你呢,你又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猴王张口答道:“我是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从东胜神洲渡海而来,yu求长生之道。”
  “唔,原来是想求长生之道,然而你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么?”
  “姓名……我只叫做美猴王,我无姓名。”
  “人生天地之间,无名不立,如此,我便给你起个名字,你可愿意。”
  “老师父起名必是好的,俺愿意,愿意。”
  “唔,你身乃是猿猴,猿猴者,猢狲也,你自今便以孙为姓,可好?”
  “好,好,好!”猴王满心欢喜,“出世以来,也不知岁月,今日方知姓也。万望老师父慈悲,既然有姓,再乞赐个名字,却好呼唤。”
  “我有三解脱门,空为第一,你既以孙为姓,从今以后,便叫做孙悟空罢。”
  “孙悟空!孙悟空!”猴王手舞足蹈,欢喜踊跃,“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孙悟空也!”
  他却也知礼,就向道人叩头:“既蒙老师父赐名,便如再生父母一般,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道人微笑受了,问道:“适才你说,你从东胜神洲来,yu求长生妙法?”“正是,正是,师父住处这般玄妙,想必是知道的,便请指教,指教!”
  “唔,我门中无念无住,无修无证,但求无生,却不求长生。”道人笑道。猴王不免垂头懊丧,只听道人又道:“不过你若要学长生,我却也略知一二。”
  猴王大喜,跳将起来,连连叩头:“请师父开示!开示!”
  道人缓缓道:“悟空,你且坐下,我来问你,人命在几何间耶?”
  “数十百年?”
  道人摇头。
  “数日间?”
  道人摇头。
  猴王皱眉思索,半晌,忽然跳起来叫道:“师父,师父,我知道了,人命只在呼吸之间耳。”
  道人手抚树枝,微笑道:“善哉,你此言虽未知空,庶几近矣。夫造化大,恍恍惚惚,杳杳冥冥,其一往一来,一收一放,一开一阖,俱在呼吸之际耳,若明此理,真机在焉,神明生焉,长生只在反掌咫尺,有何难哉?悟空,你听我言来:
  上yào三品,神与气jīng,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存无守有,顷刻而成,回风混合,百日功灵。
  履践天光,呼吸育清,出玄入牝,若亡若存。
  绵绵不绝,固蒂深根,人各有jīng,jīng合其神。
  神合其气,气合其真,不得其真,皆是强名。
  神能入石,神能飞形,入水不溺,入火不焚。
  神依形生,jīng依气盈,不凋不残,松柏青青。
  三品一理,妙不可听,其聚则有,其散则零。
  七窍相通,窍窍光明,圣日圣月,照耀金庭。
  一得永得,自然身轻,太和充溢,骨散寒琼。
  得丹则灵,不得则倾,丹在身中,非白非青。
  “……夫风者,始于无,形于有,乘于水火土木。返之曰回。风遇火则疾,可以鼓火,可以灭火,鼓火之风顺,灭火之风逆;风遇土则寂,可以燥土,可以润土;风遇木则匹,可以散木,可以拔木;风遇水则激,可以涨水,可以竭水。回风则火木土水俱回而生金。混合者一也。百日者气完基固也。此炼气而结胎仙之道也。人之呼吸,如橐龠之鼓风,故呼吸之气即是风。呼吸既调,则气来合神。神即火,回风混合,即回呼吸之风,与心神之火混合。风火混合,即神气混合。神气混合则神因气灵,气因神旺。
  “……悟空,你但以此修持,以心印道,以道印心,印无所印,心无所心,则妙理自明,长生自得,神通自证,何足道哉。”
  就把悟空听得抓耳挠腮,眉花眼笑,叫道:“师父指示,果然极为明白,更烦详为解说,弟子也好如法修证。”
  道人轻摇树枝,一句句细细解来,悟空益发欣喜难言,潜心记悟,一遍已过,道人瞑目入定,悟空如法修持,也不知饥饿,也不知睡眠,只是默运玄功,吞吐凝神,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日子,渐渐的法xing圆通,根源坚固。
  忽一日,默转周天方回,想起小山与九公,自己暗骂:却该死,只顾欢喜用功,却将小山与九公之事忘了也。
  一念既起,如火燎心,再坐不住,忙忙地站起身来,在道人面前跪下,连声叫道:“师父,师父,弟子有要事请问师父,万望师父指示!”道人睁开眼来,笑道:“悟空,何事求问?”悟空叩头道:“师父,弟子来时,与二友同行,遇难落海,弟子辗转来此,因闻师父妙法,欢喜修行,却将友人之事忘了也,烦师父与弟子看一看,我那朋友安危如何,弟子心中十分焦急。”道人笑道:“你这猴儿,这等要事,如何今日方才想起?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你那朋友安然无碍。”悟空原是懵懂天真之xing,听师父如此讲,果然大放宽心,又坐到一边,用心参悟奥妙玄理去了。
  水帘洞石壁上所刻黄庭经,当日他本已背的烂熟,此时与师父所言一一印证,登有豁然开朗之感,但觉字字句句,妙不可言,犹如一重重瑰丽无lun的世界在眼前徐徐开启,越是探研,越是神奥无穷,遂而日日沉浸其中,自言自想,摇头晃脑,或跳或啸,浑然忘了身外何世。
  光yin飞逝,又不知过了多少日子,道人忽然开口问道:“悟空,你近来修道,事成了不曾?”悟空上前跪倒:“弟子这几时,蒙师父海恩指点,以眼观色,以耳聆音,以鼻闻息,以舌尝心,以身化形,以意知机,自觉已融汇六识,识破了内外一体之理也。”道人笑道:“虽是大言,但能说出这番话来,毕竟也有些进境。也罢,前此修身合心,乃为体。我今日传你神通变化之道,乃为用,体用双修,方得功果完备也。”悟空叩头求问:“请教师父,何谓神通变化之道?”道人曰:“变化莫测,谓之神,无拘无碍,谓之通。凡神通之境有六,一曰身如意通,二曰天眼通,三曰天耳通,三曰他心通,四曰宿命通,六曰漏尽通,次第而进,无穷尽也。”
  悟空问:“何谓身如意通?”
  道人道:“身如意通者,其一,迫日逐月,换斗移星,遣召雷霆;其二,倒海移山,驱林鞭石,役使地祗;其三,dàng魔诛怪,伏虎降龙;其四,蹈江海,穿金石,赴鼎镬,迎锋刃;其五,缩天地于壶中,收山河于针杪;其六,掌上山川,空中楼阁;其七,变化世间一切有情、有形之物。”
  直把悟空听得痴痴呆呆,不住价地叩头道:“请师父传授,传授,如何是迫日逐月,换斗移星?如何是伏虎降龙,掌上山川?”
  道人道:“莫急莫急,听我道来,悟空,须知日月之行,皆由一运动。道人修养真,与天合德,天之一即为我有,便可使日月倒行,星辰易位。昔夸父逐日,后羿shè日,非有神通,实赖一勇之气,彼之勇气尚能shè日逐日,何况先天上真之耶?
  “……水火者,yin阳之气也,与神一理,身化为水,水何能溺?身化为火,火何能焚?神者玄妙至灵,入水同于水,入火同于火,而其至灵又不泯于水火,故神之为物,往而无碍。入于江海而不见水,非捻避水诀也;穿金石而无所碍,非五遁之谓也;赴鼎镬而如堕空虚,非冷龙护持之术也;迎锋刃而缺折,非隐形出神以避之也。……”
  道人将身如意通一一解说完毕,已是过去七八日,悟空如法修习,不知时日之速,这一日,用功完毕,道人又问道:“悟空,你修习神通,进境如何?”悟空曰:“师父高天厚地之恩,弟子近来火候具足,功行圆满,或大或小,随心如意,霞举飞升,腾挪变化,都不在话下。”道人听悟空言中有自大傲慢之意,微微笑道:“悟空,凡人道果易得,道心难守,三灾风火,刀兵纷乱,一堕lún回,万劫难复。神通不过外象,道心方是根本,须当不住物我,道心坚凝,方能一得永得,不然,终是镜花水月,梦幻泡影,你要谨记。”悟空初通大道,正是信心充满之时,闻言也不太在意,笑道:“师父这话差了,道高德隆,与天同寿,水火既济,与日齐光,怕什么三灾劫难?”道人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说道:“悟空,你既能霞举飞升,你试飞举去这池心,将那一朵毗楞伽千叶宝莲摘来与我。”悟空听罢,笑道:“师父请坐,弟子顷刻便回。”当下腾云而起,噫,诸仙腾云,皆跌足而起,他却是个猿猴之体,生xing顽劣,往前一纵,丢个连扯,翻了一个空心筋斗,金光如电,望池心上空去了,道人含笑仰首而观。
  悟空驾筋斗云而起,耳边风响,无移时,早到池心,见中央一朵微妙绀青色千叶莲华亭亭秀拔,挺出水面,放出无量五色光明琉璃宝色、宝云,照耀虚空。悟空欢笑道:想必这就是那毗楞伽千叶宝莲,果然好东西也,待我摘将去来,献于师父。按落云头,伸手便摘,焉知看着近在眼前,却是无论如何也够之不到。悟空够了多时,恰如水底捞月,摇摇漾,只是挨不着那莲华的边儿,不由得心中焦躁,喝一声:“咄!”使一个大乾坤擒拿手神通,两臂探出有千百万丈长,两边急速合抱拢来,心道:却看你此番往哪里躲?
  忽然喀喇喇连声巨响,虚空崩塌也似纷纷破碎,倾折激撞,星落如火,遍青天中百千万亿雷球同时狂涌而出,一齐zhà响,悟空心惊:不好,不好,想是手臂伸得太长,却将天也撑破了也。将手臂晃一晃,复了原身,yu抽身回池边无忧树下来。却见前方太虚空中,亿万电光影里,一头鳌鱼浮空摆尾而来,好大身躯!足足有百万里长短,眼如日月,齿如雪山,苍须条条,倒挂九天,随风乱舞,张开须弥巨海也似的阔口,便向悟空吞来。悟空惊道:“这夯货想是看守这莲花的,如何变得这般大了也!”急翻筋斗便逃,哪里逃得掉?那鳌鱼昂首长吟,如百万神龙同作啸声,大口一张一吸,神光狂风倒卷如刀,悟空微驱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庞然巨力牵引,身不由主,飘飘dàngdàng,落向鳌鱼口中,高声大喊道:“不料方才修得几分神通,却就做了这鱼儿的腹内点心!”挣拳展脚,拼命挣扎,砰砰乱撞,忽然叫一声“苦也!”睁开眼来,只见面前通臂老猿与一众大小猿猴凑上前来,口中都道:“大王好睡,这番可是醒了!”悟空兀自懵懂:“那鳌鱼呢?莲花呢?流星呢?风雷呢?”通臂老猿笑道:“大王想是还做梦哩,且吃几个橘子解酒。”“啊?那小山呢,九公呢?可曾来过?”“大王真是做梦做糊涂了,哪里有什么小山九公,日前乃重阳佳节,大伙聚会欢饮,大王酒醉,直睡了七日,今日方醒。”
  难道我真是做梦,梦境为何又这般真切?悟空坐起身来,看自己身上时,却不是还穿着小山在傲来城所买的青布直裰?
  “我既酒醉做梦,身上这身衣衫从何而来?”
  众猴抹眼看时,可不是,猴王身上整整齐齐,穿着一套衣衫,众猴都愣了神:“大王何时竟穿了一身衣服,却是从哪里来的?方才明明还不曾有。”一时都有些呆怔,悟空一跃而起,往洞角奔去,众猴随后跟来,只见绿光一闪,洞角不知怎地多出一个洞门,众猴随后跟进,只见猴王立在一方石壁之前,呆呆而立,石壁上写满了朱红篆字,却是一些儿也看不懂。
  悟空站在石壁之前,看那黄庭经,只见石壁上青苔抹得干干净净,分明有新近擦洗之痕,又看那些经文时,不但字字认识,经义也已经看得了然明白。
  悟空回头问道:“这石壁是何人擦洗的?”众猴纷纷道:“我等不知,一向不知洞中还有此洞,若非大王方才发现,我们都不晓得,又如何知道这壁上有字,又哪里会擦洗这石壁?”“你等所言当真?”“当真!”“那么我也不曾命你们下山守候来往船只,请人上山咯?”“不曾,不曾!”众猴跳跃哄叫,悟空但觉头脑中晕沉沉的,恰如淤泥一般糊里糊涂,仰头看那石壁,又低头扯自己衣服察看,手掌不自觉摸上那片石壁,触手处石屑如粉,扑簌簌掉将下来。
  这石壁如何这般绵软?悟空心中疑惑。
  只见大小众猴见石粉飞散,也学猴王用手摩挲那石壁,却如jīng钢一般,哪里磨得动分毫?有几个大猿不信邪,挥拳便砸,直震得指骨yu断,高声呼吼。众猴见了,乱纷纷道:“原来这石壁如此坚硬,大王好硬手!”悟空低头细看自己手掌,见五指如常,也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脑中各种景象、言语、神情、动作如丝麻一般乱糟糟纠结在一处,只觉得头痛得如要裂开来一般,当下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我要一人在此想一想。”众猴不敢有违,喏喏而退,翡翠洞中只剩下猴王一人,坐在石上,双手抱头,苦苦思索。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章 东岳天齐,泰山之顶
  小山从昏暗中醒来,有似是遥远的鼓点一般的低沉声响在耳膜中振dàng。
  四周的空气湿润而温凉,却仿佛在很快地冷却下去,小山不自禁地缩了缩身体,抱紧了胳膊。
  “你醒啦。”有一个声音在鼓点声中响了起来,温和,宏大,却渺渺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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