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座的白鹭少年》38.38

  湛依然从来没想过, 湛青会喜欢哪个女孩子。
  诚如他所说，他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这个孩子性格冷淡，连和家人都不甚亲近, 更遑论过多的肢体接触。他说他喜欢眼前的小姑娘，完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然而这个孩子，竟然直接承认了，她淡淡打量护在他身前的女孩, 暗暗思忖。这小姑娘有什么魔力, 能和湛青如此亲近？
  她问晏晏：“什么叫做代表湛青？”
  语气并非咄咄bī人，晏晏却理解成了不满的反问句。
  肩膀微微瑟缩，她还是硬着头皮, 一股脑全说出口：“阿姨你单方面的想法并非湛青的想法，难道不是被代表吗？”
  湛依然沉吟，没再说什么。
  湛依依见状, 连忙拉着她往外走, “走走走, 吃饭去, 我饿死了。”
  湛依然走了两步，停下来，对湛青招招手：“你过来, 我就说两句。”
  湛青缓缓走到她身边。
  湛依然看着他, 表情认真, 问他：“我就怕, 你这样孩子，轻易不动心，一动心就认定了以后，我说以后——”
  “以后只会是她。”
  “看吧，你这死脑筋。”湛依然还是叹气，“你还小，就算早熟，感情上的事情很难说明白的。以后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还是非得和她一块，就算我这关过了，湛青，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这小姑娘，入不了老爷子的眼，你懂我的意思么？”
  湛依依不以为然，轻轻嗤笑一声。
  “姐，你真的很喜欢cào闲心，以后的事，也是他们小孩自己的事，自己面对啊。”
  湛依然白她一眼：“你以为人人像你一样，天生反骨孟芫都是跟你学的。”
  湛依依耸肩，摇头：“湛依然，你真没劲儿。”
  湛依然没理她，回头对湛青补充道：“这小姑娘，很特别。”
  —
  湛青从湛依然那儿走回来，晏晏呆在原处愣神，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咱们去遛遛狗吧。”
  湛青牵起狗，迈开步子往出口的方向走，晏晏缓过神，小步跟了上来。
  从昏暗的停车场走出来，晏晏埋着头，咕哝：“湛湛，我觉得我以后的人生路可能有点艰难。”
  湛青的表情微微迷惑，瞥向她。
  晏晏弱弱地说：“变相的，我这算不算见婆婆啊？我感觉她对我印象很不满。”
  “”
  湛青拉着绳子，无言。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什么，晏晏猛吞口水，慌忙摆手，脸涨得通红。
  “不c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以后我们结婚的话，那个c我只是假设”越解释越乱，语无伦次，晏晏跺了跺脚，苦恼地皱着鼻子，声音愈来愈弱：“不是，我c我没有想结婚”
  从湛青鼻腔里溢出一声：“嗯？”
  湛青看着女孩不停晃动的头顶发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沉眸，低着嗓子问：“晏晏，你既不和我确定关系，又不想和我结婚你死撑着一口气不落实早恋这个——”
  名头，可惜该做的都做了。
  晏晏有点炸毛，猛然抬眼。表情有点慌张，心虚地说：“哪有？”
  湛青淡淡启口：“用你的话来说，三个字形容，叫玩暧昧。”
  话落，晏晏彻底急了，“玩个pì啊！我一个冰清玉洁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现在谈结婚是多羞耻的事啊！显得我好不矜持！”
  语气渐弱，嘀咕：“再说了，谁知道以后你的结婚对象是不是我？”
  湛青chún角的弧度一寸一寸上扬，眼底满是细碎的笑意。他挪开视线，看向碧蓝如洗的天际，抓着绳子的手隐隐发颤。
  一直处于主动方的晏晏，一直把湛青调戏得面红耳赤语塞无言的晏晏，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被湛青牵着鼻子走。
  她咬了咬chún，指着他郁闷地说：“湛湛你学坏了！一点都不乖！”
  “你还会用这招了，反我一军。”
  晏晏实在有点炸，对湛青一旁的狗狗勾了勾手指，语调愤愤：“大白鹅，咬他！”
  说完，不等湛青反应，自己伸手去挠他的腰际和胳肢窝，湛青来不及躲，便忍不住笑出声，清越喑沉，带着磁性，声声烫入耳膜。
  晏晏微微愣神，抬头看湛青，少年笑出了点眼泪，鸦羽般的睫毛覆下来，漂亮得炫目。
  湛青还带着笑，便撞入她微怔的眼睛，圆圆的，带着一点新奇和探究。“湛天仙，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笑得这么开怀。”
  湛青怔了怔。
  晏晏挣脱开手，伸出两只食指，轻轻按在他的chún角，往上用力，翘起一个上扬的弧度。她点点头，自言自语：“你真是浪费自己一副好皮囊，明明笑起来这么漂亮。”
  湛青的表情其实看起来是滑稽的，笑脸十分不自然。
  他略略不自在，抓住作乱的手腕，清咳一声：“别闹。”
  晏晏没脸没皮，嘿嘿笑：“我知道了，你怕痒是不是？好了我做笔记了，继怕酸之后，湛天仙还怕痒。”
  “”
  —
  高二上学期一晃即逝，2011年匆匆过去，2012年悄然而至。
  寒气bī人的大冬天，下了课学生们都不愿意外出，一个两个缩成一团，衣服上贴着暖宝宝，手里捂着保温杯或者充电暖手宝，窝在座位上不肯动弹。
  元旦来临的前一天，晏晏在后面chā座那儿拿回刚刚充好暖手宝。拉开薄薄的校服外套拉链，整个儿毛茸茸的棕熊图案的大脑袋暖手宝整个人塞进衣服里，捂在肚子处，麻利拉上拉链，活脱脱宛如一个孕妇。便没劲儿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前桌讨论关于2012世界末日的预言。
  周曼和她一样趴在桌子上，两个人侧脸对侧脸，都被压得扁扁的。
  周曼懒洋洋地问她，桌子传来的声音瓮声瓮气：“要是明天真的世界末日，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晏晏想了想，她惶恐地说：“夺走湛青的第一次！！！”
  周曼一言难尽：“”
  “你真猥琐”她转念一想：“欸？难不成你们接过吻了？”
  晏晏脸不红心不燥，表情一本正经：“你提醒我了，如果一夜春宵来不及，我也要体验一把舌吻。”
  “一k，一k，我知道了。”周曼抽了抽嘴角。
  晏晏问她：“那你呢？都世界末日了，你不准备和傻白甜交际花表个白什么的吗？”
  周曼噎住。
  她抬起脸，直起腰来，口是心非道：“我又不喜欢他，表什么白。”
  晏晏“哦”了一声，这么傲娇怎么得了。
  2012世界末日，据说是一个玛雅预言。
  下了晚自习，晏晏在停车场取车的时候，问等在一边的湛青：“湛湛，要是明天是世界末日，你最想做的一件事会是什么？”
  湛青先是矢口否决：“假的而已。”
  晏晏把车推出来，两个人并肩而行，慢悠悠走出停车场：“假设，我假设一下。”
  湛青瞥向她，愣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应道：“那就和你一直这样走下去吧。”
  显然晏晏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好无聊哦。”
  湛青顿了顿，晏晏继而说：“你就不想和我发生点什么吗？”
  “”湛青不解。
  “哎呀，非要我说出来吗？！”晏晏莫名娇羞起来。
  湛青沉思半晌，直到走出校门，踏过人行马路，他好像领悟到什么。
  少年伸出修长笔直的手臂，捉住她的手腕，脱掉她的手套。女孩的手很小，温暖柔软，整个人包在自己的手掌间。
  是这样吧？
  “”
  晏晏单手把着自行车，湛青突然的举动，弄得她脑子出现片刻空白。
  湛青观察她的表情，女孩有点懵，呆呆任由他牵着，一直缓步往前走。
  他顿了顿，慢慢摊开手掌，修长白皙的手指从她指缝间交错，变成十指相扣。
  “那就牵着手，一起走下去。”
  走到世界尽头，也不错。
  燥热烧上双颊耳廓，平淡无波的一句话烧入心尖，晏晏心跳加快，手心微微冒出汗。
  各自回到家，晏晏洗完澡，便拿起笔，坐在在书桌前，埋头做完一套英语模拟试卷。对完参考答案，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抬眼看了一眼闹钟的时间指针，快十二点了。
  元旦快到了啊，这个世界还在照常运转。
  指针快要指到零点的时候，晏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手机一看，白鹭少年的名字闪烁不停。她连忙接起电话：“喂？湛湛，你怎么还没睡啊？”
  “晏晏，我在你家楼下。”
  “什么？！”
  “我想了想，大概之前的答案不对。”
  晏晏打开窗户，小心翼翼举着手电筒往下探看，楼下的花圃绿植间，果然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湛青拿着手机，仰着脖子，遥遥看她。
  “假设马上就要世界末日了，我还是离你近一点比较稳妥，这样有百分之一百的可能性，我们可以争分夺秒的在一起度过。”
  滴答一声，指针重合，零点一过。
  “我偷偷跑下来，你等一下。”
  湛青低声劝她：“不用了，外面冷。”
  “看来预言是假的，晏晏。元旦快乐。”
  晏晏趴在窗台上，嘟哝：“你傻不傻啊？”
  湛青轻笑出声：“我走了。”
  “快走吧！快点回去！”晏晏凶神恶煞地骂，“真是的，我就随便问问嘛，你干嘛当真？”
  目送湛青走远，走出小小院落，踏出弄堂，电话没有挂，彼此不言，只听得到静静的的脚步声。
  听到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晏晏还是趴在窗台上，慢吞吞启口：“元旦快乐，湛湛。”
  电话那端很快应声：“嗯。”
  “我挂了，你注意安全！早点回去！”晏晏再三嘱咐，“到家了给我报个信，qq短信电话都行！”
  湛青弯chún，“好，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