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小口》2.第二章

  第二章
  同路的时间总是短暂，宋塔塔反手关上车门，令嘴角笑容的弧度完美无缺，才回身同纪行止招手道别“四叔，见家长顺利呀，我这次回来要很久呢，说不定能参加四叔的婚礼哦。”
  纪行止笑着点头“你四叔出马，怎么会搞不定你纪爷爷，放心吧小蛋挞，你可得给你四叔包个大红包。”
  宋塔塔佯装薄怒“我刚回来，你就找我讨钱呀我还是学生呢”
  纪行止哈哈大笑，挑着眉梢吊儿郎当道“你四叔我有钱啊，你包红包我出钱，成不成”
  “那敢情好，给我包个大的，我就中饱私囊。”
  纪行止伸手指指她“小机灵鬼，四叔那边新搞了个温泉山庄，开业时候请你去玩儿。”
  宋塔塔点点头“我得是v才行。”
  纪行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后座上周佳妮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来“小蛋挞，这还用问吗虽然那是你纪四叔的地盘，但姐姐我可以给你打包票，你肯定得是座上宾呀。”
  说完又加了一句“我听行止叫你小蛋挞，好可爱的名字，是不是你的小名”
  宋塔塔抿了下嘴角。其实不是的，只有纪行止叫她小蛋挞。
  她笑了一下，chún边的酒窝又轻轻绽开“姐姐可以叫我塔塔，我讨厌死小蛋挞这个名字啦，不让他这样叫我，可是四叔都不听我的”
  周佳妮眼睛微微一转，不再这事上纠缠，只“哦”了一声，便笑着说“那我们先走了哦，塔塔，下次见。”
  “下次见。”宋塔塔望着飞驰而去的车的背影，低声喃喃。
  她脸上甜蜜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眸子里浸染上一丝苦涩来。
  纪行止，有人对你宣誓主权了呢。
  夜风缠绵，宋塔塔心上却一片冰冷。她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捏成一个拳头，没有比此刻更真实了真实地感受到，纪行止已经属于了别人。
  但此时却不是伤感的时候，她狠狠咬了下嘴chún，痛意袭来，脑筋一瞬间清醒，略略收拾了一下心情，才转头笑着同宋秋和说“三叔，我们进去吧，我也想爷爷了。”
  宋秋和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叹了口气“我们塔塔，长大了呢。”
  宋塔塔狡黠地对他眨眼“那当然啦。”
  她率先朝前走，宋秋和立在原地，望了望纪家的方向，又看着宋塔塔纤细的背影，略带头痛地想还好纪行止要结婚了。
  宋老爷子早已在客厅等候多时了，他年纪大了，这时候已经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半梦半醒间，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宋塔塔的时候。
  那时，宋老爷子身子骨还硬朗着，小姑娘也才将将六岁而已，穿着洗得发白、胳膊小腿都短了一截的旧衣裳，头发却整整齐齐地扎着两个小辫，怯生生地躲在妈妈身后，叫“爷爷”时声音清脆极了。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宋霭，他最宝贝的小女儿小霭，笑的时候也是这样，嘴角一点深深的酒窝，抹了蜜一般。
  宋老爷子闯荡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留下患有先天性疾病的宋霭，而宋霭走的那年，也是六岁。
  他生了三个儿子，没能留下女儿，然而连孙辈都没有一个女孩，老大老二膝下都是小子，宋老爷子平常就稀罕极了别人家的女儿孙女，常常念叨着要儿子生孙女给自己。
  而宋塔塔的到来，就像是上天赐给他的临终礼物，更何况，她又与宋霭有着五六分的相似。
  老爷子真真是爱极了这个小孙女。
  宋塔塔进了大厅就见宋老爷子倚在沙发上打瞌睡，旁边的佣人都退下了，空旷的厅里只剩他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
  宋塔塔回身对宋秋和比了个“嘘”的手势，歪着头静静打量她的爷爷。
  不过半年多没有见面，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深陷，老态毕显。睡梦中的他呼吸粗重，手指也在不自觉地颤动，。
  自一年前出过一次车祸之后，爷爷就迅速地衰老了下去。
  宋塔塔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湿润起来。
  身后的宋秋和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叫醒他吧，你回来了不叫他，他睡也睡不好，明天起来又要发脾气。”
  宋塔塔重重地点头“嗯嗯，爷爷这个臭脾气呀”
  她努力忍住鼻腔里的酸意，强迫自己露出笑脸来。
  “爷爷我、回、来、啦”
  老爷子朦胧的睡意一个激灵全都消散殆尽，睁眼一看，十八岁的宋塔塔，正亭亭玉立站在他眼前，眯着眼朝他笑呢
  “哎哟，我的乖孙女儿诶”老爷子拄着拐就想站起来，“让爷爷看看，真是长大了，不得了了。”
  宋塔塔看他一条腿抖的厉害，还挣扎着要起身，皱着眉就教训他“做什么腿不要啦”
  她伸手将他按下去，坐在了老爷子身边，手臂依恋地挽着他有些干瘦的胳膊，撒娇道“我回来爷爷高不高兴”
  老爷子仰脖大笑，指了指桌上的盒子“一早就给我宝贝孙女准备好回国礼物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我的塔塔等回来，给老头子养老送终，怎么会不高兴”
  宋塔塔最不爱听他说这些送终的话，撇着嘴反驳“等以后我有女儿了，她长大了还等着爷爷给她送礼物呢，让她给你养老送终吧”
  老爷子眉头一翘，笑眯眯问“怎么，才几岁就想着自己有女儿了是不是谈恋爱了”
  宋塔塔“”
  这老头，真会chā刀。
  老爷子见她表情讪讪地，抬头询问地望了宋秋和一眼，宋秋和摇了摇头。
  “哎呀，爷爷这里有个好人选，好苗子擎等着你回国给你介绍呢，”老爷子拍拍她的手，又话锋一转，“改天陪爷爷去和你周爷爷下棋吧我可老早就要跟他炫耀我的乖孙女儿呢”
  宋塔塔乖乖点头，却还是说“介绍对象就算啦，我还小呢，没玩够呢”
  老爷子“嗯嗯”点头“好好，听塔塔的，去洗澡休息吧，你也该累了。”
  宋塔塔确实有些累，压根没把所谓的“好苗子”放在心上，又和老爷子逗趣了两句，便上楼去了。
  宋老爷子望着宋塔塔的背影，轻声问“塔塔，是不是谈恋爱了”
  宋秋和犹豫了一瞬，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塔塔对纪行止，也许只是年少时朦胧的在意吧。等宋塔塔再大一些，接触的优秀男孩子多了，纪行止那样的纨绔子弟，必定不会占据她心神太久。何况纪行止马上要结婚了，宋秋和无意给大家添堵。
  老爷子笑了一声“我需要确切消息，你去查一查。我身子骨是一天不比一天了，塔塔是我最难放心的，我得把她安排好，我才能安心的去，你上点心吧。”
  宋秋和低声应是。
  老宅里宋塔塔的房间是最大的，这些年她不常常在，但宋老爷子要求佣人每天都要打扫干净，偶尔想她了，还会去她房间里的小露台上坐一会儿。
  宋塔塔洗完澡出来，坐在露台上擦头发，就见老爷子的一个玉扳指被遗忘在小桌上，在月色下显露出莹润的光来。
  她把爷爷在楼下送她的盒子打开，是一把车钥匙她满十八岁了，可以学开车了。
  宋塔塔笑了笑，整个宋家，她最最放不下的，也只有爷爷了。
  还有
  宋塔塔朝东望去，正好能看到灯火通明的纪家，这时候的纪家，一定很热闹吧
  纪爷爷口中二十年如一日的“纪行止你这个不求上进的逆子”，此时此刻是不是正带着自己的爱人接受家人的祝福
  宋塔塔心中难以克制的发痛。
  在车上，司机轻飘飘的一句“纪四少好像今天带女朋友回来见家长呢”，却好像一记重锤，打在了满心欢喜回国见他的宋塔塔心上。
  前一秒她心里满溢的都是要见到他的喜悦，后一秒却立刻万劫不复。她像是一只被戳破的气球，狼狈地飞向最高处，但最终等来的只有沉沉坠地。
  纪行止，要结婚了。
  是那个纪行止吗曾经青年的身躯紧紧将小女孩保护在怀里的那个纪行止吗
  是那个宋塔塔从十岁就开始惦念，情窦初开时就认定的那个人吗
  宋塔塔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来，她难以克制地呜咽，却捂住嘴想要自己哭的无声。
  曾经纪行止给小小的她讲故事，他说女孩子的眼泪是钻石、是珍珠，不可以随便为别人而流。
  他教她“私生女并没有什么见不得光，做错事的是大人，小孩子自己怎么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呢”
  所有人说起纪家幺子的时候，都是一脸叹息，不求上进，纨绔浪荡，不学无术的富n代，仗着家族蒙荫就不思进取，把家族里的一摊子事都丢给纪家老大，只顾着做自己的逍遥少爷。
  只有宋塔塔在心里说，纪行止是除了妈妈和爷爷之外，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人。
  也是宋塔塔最爱的人。
  还是宋塔塔，即将要失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