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小口》12.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怎么会是她
  宋塔塔仰头又干下一杯酒，她狠狠揉了揉眼睛，却越揉眼睛越朦胧。
  那女人一头卷发披在肩上，妆容jīng致，嘴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身着一条有着长长裙摆的红裙子，宋塔塔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但脑中混沌，一时间毫无头绪。
  她使劲儿眨了眨眼，在灯光下一双眸子灿若星辰，转头朝陈旻露出个笑，酒窝深深地绽放“陈老师，你等的人来了吗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陈旻点点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塔塔，你怎么样是不是醉了。”
  宋塔塔虽然脑子里已经是一盆浆糊，身子却坐的岿然不动，端着酒杯的手竟然稳稳当当的，除了面上一抹不自然的红，竟让人看不出她已经酒意深深，她豪气道“我没醉呀，老师，我请你朋友一起喝酒”
  陈旻正要拒绝，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涂满酒红蔻丹、白皙修长的手突然动了动，示意她不要说话，陈旻疑惑地抬头看她“佳妮”
  周佳妮朝她露出个戏谑的笑，抬手拉了宋塔塔身边的椅子便坐了下来“塔塔，你不记得四婶了吗”
  宋塔塔听闻“四婶”这两个字，也不知为何，就觉得自己被泼了一脑门的冰水，混着冰碴打在脸上，直教人冻得受不了。脑子也终于有了片刻的清醒。
  归国那天的偶遇，泳池边的窥探，缓缓从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四婶四叔
  纪行止。
  是纪行止的未婚妻。
  虽然不过是只见过两三面，宋塔塔却怎能把她忘掉。
  但凡是与纪行止相关的事情，宋塔塔总是有种近乎深入骨髓的敏感，她几乎立刻摆正了姿态，正襟危坐，笑意盈盈“是佳妮姐姐啊佳妮姐姐今晚好漂亮，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周佳妮笑着摆摆手，示意无妨，问她“和谁来玩”
  宋塔塔这才想起纪亦老半天没回来了，她努力克制住头晕的感受，嘴上道“跟纪亦。”一边探头探脑地往四周寻他，然而酒吧里灯光昏暗，她又是个不靠谱的状态，老半天也没找到。
  “咦，他去哪了，刚才说给我们点喝的。”
  陈旻倒是很细心，忙指着一个角落道“他已经给我们点过喝的了，我见他朋友叫他喝酒，就叫他去了，喏，就是今晚那个声音很好听的乐队主唱呢。
  宋塔塔努力辨认的半天，才看出那处几个人头攒动大喝特喝的影子里果然有他，才放了心，转头问周佳妮“佳妮姐，你和陈老师认识吗”
  周佳妮眼波流转，似带着钩子，往陈旻身上溜了个遍，直看得陈旻白皙的脸色也泛上一抹红晕，才笑眯眯道“是啊，我么可是至交好友呢。”
  宋塔塔“嗯嗯”点头，抬手又去倒酒，陈旻没看出来她已经上头，但周佳妮久逢风月，自然看得出宋塔塔此时状态不怎么对劲，然而她却并不阻止，反而反手也给自己倒上一杯，笑道“一起喝一杯吗小姑娘。”
  宋塔塔皱了皱鼻子，还是有些赌气，不想与她碰杯，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周佳妮毕竟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她也没理由迁怒，于是还是抬手对着她的杯沿轻轻一碰“干杯。”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如水般在空气中漾开，宋塔塔再次一饮而尽，却觉得迷乱的大脑又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她刚放下杯子，便见周佳妮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嗡嗡震动着，宋塔塔不过随意扫过去一眼，就见来电人上写纪行止。
  醉了酒的宋塔塔连演技都被泡到了酒坛子里，此时再也难以维系平时的淡然，面上表情尽显，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周佳妮看着她明显变僵硬的神色，与蓦然黯淡下的眼睛，抿着嘴轻轻笑了。
  看在宋塔塔眼里却只觉得那笑意里全都是甜蜜的爱意，她垂下眼睑，轻声说“纪四叔给你打电话了。”
  顿了顿又道“他好紧张你。”
  周佳妮眯着眼笑的像只狐狸，点头“嗯嗯嗯”，口里略带着几分嗔怪几分蜜意“唉，我还没出来一会儿，他这就来查岗了，好烦哦。”
  宋塔塔强迫自己提起嘴角，看着那仍旧震动不止的手机，轻声说“快去接电话吧佳妮姐，别让他等急了。”
  周佳妮点头，拿起手机朝她摆摆手，示意自己去一边接电话。
  宋塔塔垂着眼，目送她那红裙裙摆摇摇晃晃地走出自己的视线。
  心口却蓦然一惊
  她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红裙了，她和纪亦在门口争吵时，那个隐在暗处的裙子，不正同这条裙子类似的长度，几乎相同的颜色吗
  宋塔塔浑身一个激灵，连酒都几乎醒了大半，一颗心砰砰砰狂乱地跳，几乎忍不住立刻把周佳妮拉回来问问她，是不是听到了她和纪亦的话
  但是她不能，如果周佳妮真的听到了，那么刚才就是在和她虚与委蛇，试探她是否真的对纪行止抱有不可诉人的感情，女人对属于自己的领地的警觉心是难以想象的，周佳妮一旦怀疑，一定不会没有动作。
  宋塔塔想到这里，捏了捏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的太阳xué，强迫自己打起十二万分的jīng神，谨慎应对周佳妮。
  一旁的陈旻已经喝完一杯果汁，她笑着对宋塔塔道“我去一下洗手间，等佳妮回来你转告她一下。”
  宋塔塔胡乱地点点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那边周佳妮拿着手机到了个安静的地方，接通电话，纪行止便道“你发短信让我给你打电话干嘛自己不能直接打过来啊还是说你在应酬，让我帮你做个戏好先跑”
  周佳妮倚着窗户，一只手缠绕着鬓边一缕头发，笑说“我在酒吧，车抛锚了，你做个好人，来接应一下我”
  纪行止不屑地嗤笑她一声“稀客啊，周大小姐，按你的德行，这么好的缠住陈旻的机会，你绝对会打给她啊，怎么来找我这个可怜虫了”
  说着他警惕起来“你不会是要坑我吧”
  周佳妮心里暗道，我还真是要坑你，嘴上却说“纪四，你怎么这么啰嗦，来不来你说吧，一句准话。”
  纪行止听她语气不善，想到她好像前几天提过一句，和陈旻冷战了，谁叫他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呢只好无奈道“地址给我。”
  周佳妮收了线，想着方才在门口听到宋塔塔和纪亦的对话，以及看到纪行止给她打电话时小姑娘眼里那受伤的表情，禁不住嘴角勾起一抹笑。
  小姑娘还说怕伤害她不想坏人姻缘。真是小女孩，天真又赤诚，做事总有自己几分原则，明明难过，却要强撑着笑意恭喜她。
  周佳妮侧头看向远处正愣愣出神的宋塔塔，想到曾经的自己，想到那时的陈旻。
  陈旻要结婚时，周佳妮也是如此这般，那种求而不得的伤怀，不愿破坏心上人的幸福，独自流泪的夜晚，周佳妮曾经体会过许多年，那时的她与宋塔塔，又何尝不像呢
  物伤其类，周佳妮忍不住帮她一把。那就推波助澜一把好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周佳妮的声音仿若一个惊雷般在宋塔塔耳边炸开，她忙堆起笑，转移话题道“陈老师说她去洗手间，让我告诉你一下。”
  周佳妮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拉了凳子坐下来，嘴里自言自语地嘟囔“八点才出门，八点半就打电话查岗，真是没自由。”
  宋塔塔耳尖一动，八点出门她清楚地记得，她和纪亦到酒吧的时候也不过是将将七点罢了，争吵就在那之后，绝对不超过七点半，她在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却仍是不放心，闭着嘴没有回答她。
  周佳妮仿佛并未在意到她的冷淡，拿起酒杯轻啜一口，转身背对着宋塔塔，去看舞台上的表演去了。
  宋塔塔僵硬的身躯才得以放松一瞬，余光轻扫身侧周佳妮曼妙的身材与漂亮的面孔，手指不自觉地又捏起了酒杯。
  一口佳肴解千愁。
  宋塔塔一边让那酒顺着嗓子滑下去，一边想，要是真能解千愁，真宁愿醉死在这梦里。
  今天，就当她放肆一回。
  周佳妮看表演看得倒是兴高采烈，宋塔塔托着腮侧头也随着她看舞台，刚才被吓出来的清醒被那酒意一浇guàn，也剩不了几分了，睡意翻涌着冲往大脑，眼皮重若千斤，正强撑着，恍惚间却听周佳妮说“无语哦，又撞衫了。”
  宋塔塔闻言探头一看，舞池里可不就是有一条与她身上一模一样的红裙子么那摇曳迤逦的裙摆，像一抹烈烈朝阳，映入宋塔塔眼帘。
  她心里一松，想着还好听到的人不是周佳妮
  一边手臂再也无法支撑，软软地趴在了桌面。
  余光里一直关注着宋塔塔的周佳妮嘴角略略勾出个笑，终于不再背对着她，转过身怜爱地摸了摸宋塔塔发顶，细软的头发柔柔地贴在她掌心里，她轻轻说“小可怜儿，姐姐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