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手》第四十四章 多愁善感

  小郭当没听见：“既然曹律师清楚我们找你的目的那是最好不过了，我们在两个多月前，无意间发现曹烈现身在东唐，此后我们外松内紧，秘密盘查各离开东唐的要点，始终没有发现曹烈离开的迹象。根据一些事情，我们认为曹烈潜伏在东唐正在谋划一个推广计划。”
  曹云疑问：“双十一的推广计划？”
  小郭继续当没听见，道：“根据国刑数据分析，东唐在这两个月时间内，新增了二十多名大联盟注册用户，我们知道其中几位的身份，非富则贵或黑……”
  曹云被口水呛着，知道非富则贵的成语，但是第一次听说非富则贵或黑这样不伦不类的词语，但是汉字是神奇的，虽然第一次听，曹云竟然很轻易的明白其中的含义。
  小郭继续吊死鬼一般的表情和动作：“上个月，东唐一共发生了九起谋杀案，其中七起为专业人氏所为。曹律师打赢了赤松医院杀人案的官司，也上了新闻。前天又在法庭上给日川下马威，媒体将庭审炒作成了头版新闻。”
  “然后捏？”
  小郭道：“我希望曹律师能配合我们抓捕曹烈。”
  曹云道：“你们要我帮你抓我爸？”
  小郭道：“听起来不太可能，但是你和我们心中都清楚，你爸是个怎样的人。你十岁那年，你爸因为在欧洲出勤时候的作风问题，被记过处分，并且失去了升职的希望。他基本不回家，即使没有出勤，每周也就回家一次到两次，拿下换洗的衣服，借口说工作忙。实际情况呢？国刑是个什么单位，大家心中都有数。你十三岁的时候，母亲不堪忍受提出离婚，在警队做思想工作之后，你父亲迫于领导的压力向你母亲道歉，合家团圆。”
  小郭：“还要继续说吗？”
  “当然。”曹云示意。
  小郭合上资料：“你父亲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一个警察的叛徒。”
  曹云道：“以我本人观点是这样，但是如果从律师客观角度来看，我认为情有可原。首先是我妈因为长年操持家务，作为全职家庭妇女，身体发福，沦落为黄脸婆，和我父亲聊天，就是叨叨一些家常。我父亲说的国际刑事犯罪等话题，我母亲完全听不懂。其次，是钱，追求金钱是人类进步的源动力，虽然背叛背叛背叛，但是他始终坚守初心，追求金钱、名誉和地位，这种执着冲破了传统的道德束缚，让人敬佩。”
  小郭道：“在他离开的最后一天，他去警校看了你，和你一起吃了午饭，他说了什么？”
  “高岩市有记录，你们直接调取就好，时隔太久，我都忘了。”
  “看来你不打算配合我们。”
  “不，我完全配合你们。”
  “哦？”
  曹云低声道：“我知道搜查一课的线人费不低，你懂？”
  小王忍不住：“线人费？”
  “你们要我做线人，肯定得给钱，否则我为什么帮你们？”
  小郭道：“我倒是没想到曹律师完全不配合我们，你不恨他吗？”
  曹云想了一会：“做儿子的没权利去恨父亲，不管怎么说，他最少养活了我，给了我生命。很多人在长大后心中盘算，自己父母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自己，比如不重视自己的学业，比如不顾虑自己的自尊心，比如不支持自己的创业等等。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对不起他们的人养活了他们，这其实就足够了。不要将父母的恩情当做天经地义，也许我父亲做的不好，但是作为儿子我不能出卖他。在古代有几个朝代，父亲杀坏儿子，被称为大义灭亲。儿子弑父，则称为大逆不道。同时，古代律法也说明，妻为夫隐，子为父隐，乃为人道之根本。用现在的话来说，儿子包庇父亲，是人的基本‘轮理’。”
  “另外一点，我父亲自始自终没有联系过我和我的母亲，他已经蜕变成另外一个人，新的生命，和我和我的母亲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有各自的生活轨迹，即使他知道我在东唐，也不会联系我。反过来说，除非他想害我，否则他不会联系我。我也很替他高兴，他终于找到了人生目标。”
  “那你母亲呢？”
  “呵呵，小郭，我告诉你，作为一个孩子，我宁愿父母早离婚，也不愿意长年生活在冷战环境中。他的失踪对于我们母子来说都是一种解脱，我母亲推三轮车卖水果时候，我问她苦不苦，她说虽然苦，但是没有了家庭冷战带来的压力，她很开心。家庭冷战被列为家暴，其伤害不亚于家暴，并不是只是随便说说。”
  小郭慢慢点头，基本明白了曹云的立场，道：“小赵，麻烦你送曹律师。”
  曹云站起来，走了几步后，回头道：“这边替我给我父亲带个话，我母亲已经有了新生活，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希望他不要打扰我们。”
  “什么意思？”小郭眯眼问。
  曹云道：“搜查一课人不少，我如果是犯罪头目，想在东唐搞事情，肯定会先弄一个内应。呵呵……再见。”哥才不理会有没有内应，既然你跟踪窃听我，我给你添点堵也是应该的，礼尚往来嘛。
  小赵送曹云到门口，帮忙拦了出租车，曹云和小赵握手：“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穿制服有多漂亮？”
  小赵微笑：“谢谢夸奖。”
  “不是夸奖，是悲哀，你拥有完美的穿制服的身段，却只能穿着便衣混迹在满是烟味的办公室中。”
  小赵一顿：“你怎么知道我是便衣？”气势一收，没了制服甜甜女，转变成了一名战士。
  曹云苦笑：“我就随便一诈……没猜错的话，你刚毕业吧？”
  “恩，是吧。”
  曹云轻叹口气，伸手，小赵没有躲避，曹云手指在小赵制服胸口前的警衔上轻轻抚过：“它距离我曾经很近很近。”
  小赵知道曹云说的是警察大学的生涯，同情心涌起，道：“你没有错，你不应该因为父亲的错而受到惩罚。”
  “谢谢。”曹云忍着眼泪，抿嘴，伸开双臂，小赵配合的向前一步，曹云拥抱小赵：“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