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担心有人说闲话,你就找个没人认得你的地方,只要你不是太挥霍,一千两银子也够你好好过日子了。」
文咏菁却好似没听到他的话,来到床边,抬手就朝他额头探去,异常的高热让她不禁惊呼,「你在发烧!」
他挥开她的手,疲累的道:「你拿了银子就快走吧。」
「你得的是什么病?」她好奇的问。
「都快死了,得什么病重要吗?」
「我稍稍懂得一些医理,你若说出病情,说不定我能帮得上你的忙。」文咏菁直视着他道。
她在现代是个护理师,若他的病不是太严重,说不定她能帮得了他,且他方才还说要把几乎是全部的银子都给她,看来他的脾气虽然不太好,但本xing应该不坏,在她能力许可之下,她愿意帮他一把。
左之镇压根不相信她的话,他的病请了不知多少医术高明的大夫诊治过,没一个能治得好,她一个姑娘,能有什么办法?
他正想开口赶人时,却被凤儿抢白,「夫人真懂医术吗?」
「算是懂一些。」以前她在读护专时,曾在中医诊所打过几年工,包了好几年的水yào,对一些中yào材的yàoxing也算有几分了解。
姑且不管有没有用,但至少都是一丝希望,于是凤儿故意忽视少爷投shè而来的犀利目光,仔细地道:「三爷自两个多月前染病后,便忽冷忽热,发冷时几条被褥都盖不暖,发热时出汗不止,又常头痛yu裂,有时身子还会抽搐打摆子。」
文咏菁思索了一下,说道:「这病听起来像是疟疾。」
凤儿听她说的没错,急问:「没错,就是疟症,大夫说三爷这是染了瘴疠之气,夫人可有办法治得好?」
古代因为科技不发达,察觉不到疟原虫的存在,因此将感染了疟原虫的疟疾当成是染了瘴疠之气。
得了疟疾的人最典型的症状就是忽冷忽热循环不休,先是发冷、打冷颤,然后再发热又出汗,还可能会伴随着关节痛、呕吐、头痛、溶血反应、黄疸、贫血、血niào、抽搐等症状。
她上前按了按左之镇的脉搏,她其实不太懂怎么诊脉,这只是装模作样的摆摆样子罢了,她故作沉吟,而后问道:「大夫开的yào方里有没有添加常山或是柴胡?」
她记得以前在中医诊所打工时,曾看过一本中医的书,书上提过古人常用这两味yào材来治疗疟疾的发热情况。
在十八世纪时,有人发现可以从金jī纳树的树皮中提炼出奎宁来治疗疟疾,二十世纪时又有人发现从常山和青蒿里可以提炼一种青蒿素来治疗疟疾。
「yào方里有加常山,可三爷吃了会呕吐,后来大夫又改换了柴胡来代替,可服了两个多月的yào,三爷的病始终不见起色。夫人,您是不是有办法治得好三爷的病?」凤儿觉得夫人似乎真的懂医术,圆胖的脸满含着希冀望着她。
就连左之镇都忍不住觑向她。
文咏菁想了想,又问道:「这里可有金jī纳树?」
虽然她没办提炼出奎宁,但听说最初是有人将金jī纳树的树皮磨成粉服下,发现能够治好疟疾,也许她可以试试看。
「金什么树?」凤儿瞪大眼。
「金jī纳树,这种树的树皮可以治疗疟疾。」
「真的吗?我这就去打听!」凤儿赶忙将地契收妥后,迫不及待的就要往外走,不过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来。「对了,这树长什么样子?」这种树名她连听都没听过,不知它的样子可不好找。
这事关病能不能治好,左之镇也紧盯着文咏菁看。
由于二战时日军曾引进金jī纳树在台湾种植,文咏菁以前所读的护专校园里也种植了几株,因此她见过这种树,遂将树形的模样告诉凤儿。「它的叶片是椭圆状对生,会开ru白色或是粉红色的小花,差不多有一、两层楼高。」
左之镇倏地想到一个疑点,质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种树的树皮可以治好我的病?」
对他质疑的态度虽然不满,但文咏菁想到他是病人,也没跟他计较,随便掰了个理由敷衍他,「我是听一个已经过世的老大夫说的,他说他曾用这种树皮替人治疗好疟疾。反正你现在也没yào可治,不如让人去找找,也许会有用。」言下之意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左之镇心高气傲又好面子,他可以嫌弃自己,但却不允许其他人这么看待他,因此听见她的话后着实有些气恼,苍白的chún瓣不悦的抿着。
「三爷,奴婢就这出去打听哪里有这树,想办法找来树皮。」凤儿挂心主子的病,说完后便匆匆忙忙离去。
陪嫁过来的两个婢女安静的杵在一旁,但心里都对夫人竟然懂得医理之事大感惊奇,未出嫁前夫人寡言沉默,素来逆来顺受,可方才竟敢当面质疑违抗三爷的话,神情还隐隐透着一股泼辣,这可奇了。
最离奇的是,夫人清醒之后,竟对以前的事不太不记得了,问了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左之镇虽然恼她,却也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他看向她说道:「若是你说的那种树皮真能治得好我,日后我便欠你一份恩情,你若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替你办到。」
「怎么,你现在不赶我走了?」文咏菁挑起眉,笑睨着他。
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不吭声。
知道染了疟疾的人会很难受,文咏菁也不再嘲笑他,回头看向杵在身后的两名婢女,吩咐她们去拿冷水和布巾来,他现在正在发烧,她打算用冷水替他擦拭身子,帮助他降低体温。
冷水打来,文咏菁就要替左之镇脱去衣服,对她而言这是很自然不过的事,以前照顾病人时,这种事她没少做过,至于是男是女,她并未在意,身为一个护理人员,是不可能因为病人是男xing而有分别之心。
反倒是左之镇被她的举措给吓了一跳,紧按着衣襟瞪着她。「你要做什么?」
「你现在在发烧,我用冷水帮你擦擦身体,这样你会舒服一点。」
见她说得坦然,左之镇反倒有些别扭,手仍按在襟口上不肯放开。「等凤儿回来再让她做。」
文咏菁觉得这只是举手之劳,也没多想。「她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刚好我现在闲着也没事,你快把手放开,我才好帮你脱衣服擦身子。」
见她想要扳开他的手,他连忙斥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说起这种话一点也不害臊!」
被他斥责,她感到莫名其妙,有种好心被雷劈的感觉。「我是好心帮你,为什么要害臊?」说着,瞟见他脸色尴尬,她眯了眯眼,接着像想通了什么,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是在害羞吗?」
被她戳破了心思,左之镇恼羞成怒。「你一个大姑娘的,没羞没臊成何体统?」
文咏菁没好气的反驳道:「我做了什么没羞没臊的事,难道好心帮你还犯了罪吗?你既然不想我帮你,那就算了,就当我好心被狗咬吧。」
他脸色一沉。「你骂谁是狗?」
她只是顺口说了句,便惹得他不高兴,这人脾气也太差了吧!
文咏菁翻了个白眼。「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有特别的意思,你既然不要我帮你,那我回房去了。」她还有很多事想问问陪嫁过来的婢女。
左之镇看着她离开,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出声叫她留下来,可他实在拉不下脸。
想起先前她面对他时那恣意的模样,他这位新婚妻子似乎……与他想像的不太一样。
思及她适才说的那种金jī纳树的树皮,他晦涩死寂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光亮,若他真能痊,这份恩情,他定会重重报答。
第二章
「……因为八小姐,喔不,是夫人想嫁入侯府,就与六小姐对换了身分,她替夫人嫁给林秀才,夫人则嫁给三爷。」
文咏菁长腿jiāo叠坐在椅子上,听完这个名叫秀雅的婢女所说的话,她托着腮,斜睨着她。
她从小就在nǎinǎi的面摊帮忙,国中就四处打工赚钱贴补家用,她看过的人很多,不敢说有识人之明,但还是看得出来秀雅在撒谎。
她抬起眉盯着秀雅,语气稍微严厉了些。「你不要以为我忘了以前的事,就连脑子也变笨了,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要听实话。」
秀雅被她那双锐利的眼神看得心头一惊,但仍强装镇定道:「奴婢没有欺骗夫人。」
见她仍不肯坦承,文咏菁不再理会她,转而看向另一名叫瑶琳的婢女。「既然秀雅放弃说实话的机会,就换你来说吧,别再拿我先前染了风寒服了yào,才会昏睡两天这种鬼话来诓我,你若跟她一样不老实,你们就一块滚出去吧。」
她心里已经有了底,她应该是被下了类似迷yào的东西才会昏迷两天。
闻言,瑶琳和秀雅皆大吃一惊,以前温懦好欺的夫人,怎么如今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瑶琳连忙求情道:「夫人千万别赶我们走,我们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您若把我们赶走,我们可没地方去。」
「要我不赶你们走可以,你老老实实的把之前的事说清楚,若是还敢撒谎,我也没留下你们的必要。」文咏菁这话说得毫无转圜,她深知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她虽不会去主动欺负别人,但也不会任人欺负到她头上。
「这……」
两名婢女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文咏菁刻意再bī迫道:「我数三声,若是你们还不从实招来,就去收拾行李滚吧。一、二……」
「我说。」瑶琳急忙出声。
「最好别再撒谎。」文咏菁警告。
目前她除了得知原主的名字叫官善善,是官家庶出的八小姐,在两天前嫁给了乐平侯府的三公子,其他的一概不知,才急于想要知道有关于这具身体更多的消息。
且两个婢女为何要编造谎言欺骗她,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她隐约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必须要赶快弄清楚。
「奴婢不敢再欺骗夫人。」瑶琳终于老实招了。「事情是这样的,是六小姐想嫁给林秀才,不愿嫁给三爷,才想出要在一同出嫁这日,与夫人互换身分的方法,没想到夫人不肯,于是六小姐便命人在夫人的茶水中下了迷yào,迷昏了夫人,然后jiāo代我们让夫人坐上前往侯府的花轿。」
她和秀雅其实并非有意欺瞒,只是见夫人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们不想再惹麻烦,才会捏造了个谎言敷衍,没想到却被识破。
文咏菁疑惑地问:「姊姊为何不愿嫁给三爷,难道她跟那个林秀才有什么私情吗?」
秀雅答道:「六小姐之所以不愿嫁给三爷,是因为外传三爷病得很重,撑不了多久,六小姐不想一嫁给他不久就要守寡,所以才想与夫人互换。」
林秀才的家世虽然不如出身乐平侯府的三爷,可也算殷实的人家,虽然称不上多富裕,但也有些家底,兼之听闻林秀才又生得一表人才,六小姐才想嫁给他。
为这事,六小姐先前曾去求过老爷,但被老爷拒绝了。
毕竟六小姐是嫡女,而夫人只是庶女,三爷不管怎么样都是出身侯府,是当今乐平侯的嫡亲弟弟,身分尊贵,官家虽然富裕,但老爷到底只是个商人,能攀上乐平侯已算是高攀,哪能让三爷娶一个庶女为妻。
所以就算三爷病得再重,也要由身为嫡女的六小姐出嫁。
老爷如此坚持,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在谋算三爷的家产,一旦三爷病死了,那么三爷留下的家产可就全都归了六小姐,老爷也能名正言顺的得到那些家产。
可老爷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乐平侯表面上似乎很重视弟弟,私底下就早就盘算好要将这个大麻烦赶出去,且老爷更没想到素来任xing骄纵的六小姐会瞒着他对夫人下迷yào,顶替夫人嫁给林秀才。
原本老爷安排夫人嫁给林秀才做填房,是存着拉拢的心思,看好林秀才日后有可能会中举,若他更争气点,说不定还能中个进士,届时说不得能谋个一官半职,到时那就长脸面了,还有个当官的女婿可以当靠山。
而她与瑶琳原本都是六小姐的婢女,为了替六小姐掩饰,这才被迫跟了夫人。
秀雅与瑶琳将事情源源本本的说了出来,听完后,文咏菁蹙着眉思索了须臾,再提出一个疑问,「姊姊对我下yào,她就不怕我醒来后将这件事抖出来吗?」
秀雅与瑶琳互看了一眼,由瑶琳开口道:「六小姐说,届时两人都拜堂成了亲,夫人就算知情也无可奈何。」
她这话说得算是委婉,当初六小姐是这么说的
「等那没用的废物醒来又能怎么样,难道她还能有胆子把这事抖出来吗?何况堂都拜了,她还能换回来不成?就算届时事情闹开,你们就说是她贪慕虚荣想嫁到侯府,这才使计顶替了我。」
文咏菁从两人的话里约略听出,原本的官善善恐怕是个柔弱胆小之人,所以才会这样被人给欺到头上。
不过瑶琳刚才说的也没错,这堂都拜了,怕是也没机会再换回来,她一时之间也没有其他的想法,只能等治好左之镇的病再做打算。
她与左之镇之间并没有感情,万一他熬不过,一命呜呼,让她成了寡fu,那也没什么,反而日后在这里没人管着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更逍遥自在。
思及此,文咏菁的心定了定,又再问了两人一些事情,才让她们离开。
文咏菁拿着毛笔在宣纸上作画,画完后她递给凤儿。
凤儿接过看了一眼,两道细长的柳眉顿时拧了起来。「夫人,您画的这是什么?」
文咏菁倒了杯茶喝,抬眉一笑。「金jī纳树啊。」
「这都糊成一团,哪里还看得出树形。」
「所以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不会画画,你却非要我画。」文咏菁努了努嘴,一脸无辜的说,「你看,我已经很努力了,画不好真的不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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