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迹部景吾而言,这一日绝对足以让他终生难忘。
死死摁住不断乱跳的额角,全身泡在宽大浴池里的迹部花了极大的力气,才使自己不至于失控怒喝。
——在洗澡的时候有一个目光呆滞疑似梦游的人跑到自己面前默默刨墙,这绝对是非、常、特、别的体验。
“特别”到让他想用网球拍把自家保安保镖全部破灭一遍。
晶润的水滴顺着紫灰色的发丝滑下,迹部勉强平定心绪。锐利的目光锁定擅闯者,动用堪比x射线的极佳动态视力迅速捕捉分析信息——
闯入者是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只着一身单薄的衬衫睡衣,头发的颜色是带着深海气息的藏蓝,鬓处齐顺而脑后微乱——应该是安分平躺的睡相导致;暗红得接近黑色的眼瞳半睁半闭,无波无澜,看起来空洞无神,像是主人失去了神智一般,倒很符合梦游的症状。
不像伪装,也的确没有必要特意跑到他面前伪装——如果是图谋财产的宵小,既然能有本事混进迹部宅的中心,根本没有必要将自己暴露出来。
但若说是梦游……他家的保安还没有无能到随便一个大活人都能漏放进来。
想到这,迹部的脸色沉了沉。不管真相如何,无法选择的被动情况显然让他极度不悦。
——梦游中的人很难被唤醒,也不宜唤醒。
他明白这一点,在决策上便有些束手束脚,既不能顺从心意发火,也不能叫保安护卫过来将眼前这人赶走。
秋天的水,很快被寒夜剥走了温度。
迹部的心脏却是滚烫非常,鼓动着不可遏制的恼怒。
但他强制压下心绪,冷眼盯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少年仍在默默刨墙。
迹部的眼角狠狠一抽。
他站起身,随意披了件浅色浴衣,轻步靠近至少年身后。
在看清少年的具体举措的时候,迹部额角的青筋已经爆出些许,一突一突跳得很欢。
——啊嗯,这个不华丽的私闯者竟敢跑到他大爷家的浴室里“埋宝”?
在迹部大爷恨不得拆了对方的眼光之中,私闯的少年目光呆滞地用凿子在浴室瓷砖墙上刨出了一个小洞,然后继续目光呆滞地把一个泛着金属冷色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塞进洞里,最后,他从随身挎着的单肩包里掏出一小盒白□浆,以及一只毛刷,异常“欢快”地开始为某大爷家的浴室墙壁“增色”,对脑后直欲喷火的眼神一无所觉。
迹部再一次摁住额角,异常困难地深深吸气。
就在这时,他忽的想起在某本书上看过的偏技:梦游中的人可用温声细语引导,让他们平定下来回到来处继续安眠。
只是——温声细语?
迹部的眼角又是一抽。
他宁愿让这私闯的家伙继续折腾,他倒要看看,这人还能带给他多少“惊喜”!
暗暗咬牙与某人侵犯领地的行为默默杠上的迹部双手交环,冷笑着紧盯住少年的一举一动。
待少年糊完墙,若无其事地木着脸从原路返回,迹部才卸下冷笑。他按下浴缸旁的警报器联系本部家宅处的护卫科,言语间,神色莫测,瞳光寒冽:“隐秘追踪从我房间走出去的人,回来再向我汇报……”
而后,他半蹲下用胸章的针头拨开半干未干的色浆,在抠出那块药丸大小的金属制品的时候,紫黑色的瞳孔遽然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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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雨中的少年背脊挺直。渐密的雨丝划过他的发梢、脸颊,在将他精致的下颚勾勒完毕后,才恋恋不舍地坠下,没入他的前襟。
雨水滴在米白的睡衣衬衫上,印出一朵又一朵深色的雨花。
此刻,少年维持着木然的表情,有些出神地望着阴沉的夜空。
“即便被绑在床柱上,还是一样吗……”
声音平淡滞缓,却是揉入了一丝懊恼。用尽各种办法,让人不堪其扰的梦游症仍是克服不了。
真宫寺久律转过身,用惺忪得近乎呆滞的目光静视某位倒在地上疑似得了某些癔症而不断抽搐吐沫的黑发少年,极其缓慢地,吐了口气。
如果他不是在做梦并且睡着的时候没有被人重击后脑勺导致记忆紊乱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在上演惊悚一幕的黑发少年,的确是那个著名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无疑。
之所以要说“惊悚”,是因为眼前这个抽搐癫痫的名侦探,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缩小,狠狠地往科学的脸上抽着巴掌。
真宫寺久律自认不是医学狂人,更对人类的进化史退化册没有丝毫兴趣,因此他只是沉默地盯着地上的人,等到工藤新一不再抽动身体不再发生变化,确认那位侦探只是身体缩小而没有就地嗝屁之后,才举起手中的手机,准备拨号联系救护车。
一阵忙音过后,响起了令人毛悚的怪笑与一道低哑惑人的声音:“桀桀桀,真是稀客,半夜联系可是……”
“滴——”
真宫寺久律面无表情地掐掉电话,动作异常之迅速果断。
他开始后悔先前临时起意存了“豺狼医生”赤尸藏人的联系号,这才在焦虑失神中拨错号码在大半夜的被恶心死人的怪笑狠狠膈应了一回。
渐渐的,夜色更沉,雨雾停歇。
真宫寺久律先后用移动电话联系了医护车与警视厅,将工藤新一的遇袭情况与身体状况详细告之——当然只以“年幼的男孩”代称,略去不提他的真实身份与灵异变小的那一幕。
然后,他有些焦躁地抿了抿唇,在不经意低头的时候,眼尖地瞄到紧挨在工藤新一衣角处的一点莹绿光晕。
是什么……?
弯下身,指尖小心谨慎地触上那点荧光。
温润且带着暖意的触感让真宫寺久律心头一滞,忽然就有了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下一秒,世界幡然逆转,荧光像是一道漩涡,将他毫不留情地吸摄进去,吞噬到未知的另一端——
两秒后,绿光湮灭,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正轨,维持着初始的模样不曾变更。
巡视警察的手电筒终于照到这片幽僻到快要被人遗忘的角落,草地上昏迷不醒的名侦探伪男孩也在这一时候苏醒了过来。
“小弟弟,你没事吧?”
巡警的慰问声打乱了暗夜的静谧,一切私密与玄异被掩藏在这份平静的表象之下,似乎无人发觉。
工藤新一并不说话,纵使心中有千万惊诧,千万疑虑,此刻也只是缄默不语,静观其变。
只是,他不动声色的垂手,悄悄的把躺在脚边的一个小簿子收进袖中。借着夜色的遮掩与簿子本身的深色,这一小动作并没有被巡警发现,他们只是紧张地询问他情况,看起来颇为严正以待。
工藤新一很快就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情况,他趁着巡警联系本部的空隙,撑起身飞快地跑离现场。
在跑出草蒲奔进巷道的时候,他借着皎亮的月光,飞快地扫了眼刚刚揣进袖子的东西——
那不过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学生证,上面的信息白纸黑字,一目了然:
江古田中学,高等部一年a班,真宫寺久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三更
曾试阅于0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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