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跳舞小说全文阅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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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梅消灭了一大块涂满榛果巧克力酱的吐司，一碗阳春面和一份卤鸭珍。
  为了工作消瘦三十六年，或许用不了三年就会反弹成陀螺也不一定。她充满罪恶感地想。
  胃里的食物很难消化。
  可是还有比它们更难以消化的事。
  在妈妈又一次提起相亲的时候，姜梅说：“我遇到盛秋了。”
  妈妈诧异，田光明瞠目结舌，就连爸爸也从正在的时政报纸中抬起头。
  最先发表评论的是田光明。
  他表现出一贯的没心没肺：“他还活着啊。”
  “看样子是的。”姜梅舔掉手指上的巧克力酱。
  妈妈倒是只花了几秒钟就镇定下来。
  “也没什么奇怪的。”她说，“你们这个年纪，闯荡够了，回老家也挺正常的。”
  又抽出手去打姜梅：“你怎么这么大了还这副德性啊？”
  女人们闹了一通，田光明及时撤退。这时候，爸爸却说：“不过他爸妈都不在这了啊。还回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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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秋和姜梅不住在一个小区。他家在县法院的住宅区，她家在县档案局的居民楼，两栋公寓只隔着一道围墙，又都是六楼。
  他们在同一间幼儿园。姜梅一点印象都没有，一直到翻到合影才难以置信地承认。后来上小学是隔壁班。
  小学的时候，妈妈给姜梅报了好几个特长班。
  唯一坚持下来的就是跳舞。
  她只是单纯喜欢蹦蹦跳跳，当初根本没什么压力，也从没想过要把跳舞当职业。
  盛秋是中途来上课的。
  听说他之前在学芭蕾，但实在排斥，他妈妈就转而换了中国舞。
  那时候，每年舞蹈比赛会有报名的名额分到学校。其实姜梅的妈妈也没想那么多，姜梅也单纯是为了出风头，随便报报看，就在独舞项目里拿到铜奖。不只是她，盛秋也拿到银奖，还去参加了市级比赛。
  随着年龄增长，升学也成为眼前的问题。姜梅成绩不好。原本跳舞就该止步于此。然而等待孩子下课的过程中，姜梅的妈妈被盛秋的妈妈和舞蹈教室校长叫去喝了杯茶。
  那天放学，妈妈问：“小梅，你喜欢跳舞吗？”
  年少无知的姜梅傻乎乎地说：“喜欢啊！”
  “那你将来就读跳舞的学校，好不好？”
  姜梅回答：“好呀好呀！”
  一旁的盛秋不屑地白了她一眼，骂：“猪。”
  真的是猪。
  姜梅有好几次都这么想。
  为了考舞蹈中专时加分，有含金量的比赛奖项是必要的。不论男女，独舞都有更厉害的青少年占据鳌头，所以在舞蹈教室的建议下，盛秋和姜梅成为了男女双人舞的组合。
  在舞蹈教室主要学的是古典舞、民族民间舞，偶尔也学一点现代舞。特长班老师比较侧重民间舞，所以学生多多少少更擅长这一项。
  盛秋和姜梅主要练习的节目也是民族舞。
  学校有时候会有汇报表演，他们俩一般肯定是要为校争光、出个节目的。
  舞蹈和生活是两码事。平时盛秋习惯装酷，可到了舞台上，面部表情也变得丰富，与日常形成鲜明的对比。姜梅大大咧咧，甚至有点假小子，然而套上服装跳舞，也总灵动万千。
  他们是男女双人，难免黏糊糊的，不是所有人都像学跳舞的一样习惯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
  在孩子们眼中，在不成熟的世界观里，这的确是值得起哄的事。所以盛秋和姜梅都向对方三令五申，非必要不在小伙伴们跟前交流。
  但还是有人说他俩是“一对”。
  他们就是在这样幼稚的取笑里度过的小学。
  她和盛秋有段时间也觉得尴尬。结果舞跳不好，被老师狠狠罚了一顿，浑身酸痛了好几天，从此以后就都练就了不再胡思乱想的神功，专心跳舞。除了跳舞，什么杂念都通通滚蛋。
  盛秋和姜梅久别重逢过三次。
  第一次是幼儿园毕业到在舞蹈教室遇见。区区几年，况且太小了，几乎是没有记忆，所以算不上什么。
  第二次则是在小学的尾声。
  那年舞蹈比赛是他们发挥最好的一次。先是通过县级选拔去了市里的比赛，然后在市里比赛获得了金奖，得到去参加省级比赛的资格——
  12岁时，姜梅在洗手间刷牙，隔着窗户能看到对面盛秋他家。
  盛秋总睡懒觉，所以早上不怎么能遇见。但她还是会朝那边看，像完成某种仪式。
  然而那天，姜梅却看到盛秋出现。
  他从家里跑出去。
  也许是太过意外了，所以她的目光跟随着他从楼梯间一层一层地绕下去。
  那天是星期六，他们要去上舞蹈课。可是盛秋没有来。
  去学校，做课间操的时候，她也没在他们班的队伍里找到他。
  然后她听到妈妈说，盛秋不见了。
  要到省会城市参加的比赛，他们没能去。
  对于姜梅来说，“离家出走”这个词本来只出现在电视剧里。
  现在不同了。
  盛秋离家出走了。
  他在三天后被警察带了回来。听说他逃到了旁边旁边县，身上没有钱，好心人报了案。
  盛秋回来时，很多人都去看热闹。姜梅在学校，回来只听到爸爸妈妈转述《寻亲记》节目组都闻风赶来的精彩场面。
  她也没多愤怒，毕竟不觉得他们能在省级比赛里获得名次。出人意料的是，因为这次大胆的冒险，盛秋在学校里威望上涨，成为传说级别的孩子王。就连姜梅班上的同学都跑来说：“你老公牛逼死了。”
  姜梅不觉得牛逼，姜梅只觉得丢人。
  而且有点可怜。
  因为盛秋离家出走不是为了耍帅。
  就算他一个人跑到一百多公里外，也没能阻止他爸妈离婚。
  他跟的爸爸，所以离开了这里。没有任何预兆，突然有一天，舞蹈教室贴着他姓名的柜子空了，水杯也没人再用。对面的盛秋家进出很多人，家具有一部分被搬走，有一部分出现在垃圾回收站。有一回，姜梅的妈妈遇到盛秋的妈妈，她好像在药店工作。再往后就不清楚了。
  跟盛秋一起得的奖帮了忙，姜梅如愿以偿考上外地的舞蹈中专，后来又考了舞蹈学院。
  这么多年，一直在跳舞，一直没联络。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