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第三十二章 姐弟学骑车

  那个下午,我把家里面所有的书籍整理了一下,这时我才发现,我姐建芬用的教材竟然和我们用的教材不一样,原来国家教育改革,提倡素质教育就是从我们这一届开始的。我把我姐的语文书和我现在用的语文书对比发现,在外观上就有所变化,我姐的那套比我们的要小了一点,选取的古代诗歌也不大一样。至于其他的课本,我也没怎么细看。
  我拿起我的笔和作业本开始写起周记来。雷老师已经和我们说过,今后每周都要写一篇周记,他没有让我们写日记已经是在给我们减负了,他告诉我们说写日记必须写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不要虚构。那个时候,我们的作业并不多,就是学校发的一本作业本加上抄写新词那些,外加一单元一篇的作文和一单元一次的单元测试。
  我还记得,雷老师把郑丽和杨月月马菲菲的作文在课上朗读时,她们那脸上受宠若惊的表情,还掩着脸面羞答答地说:“老师你不要读了,不要读了,真是羞死了。”但雷老师还是把她们的文章从头读到尾。有的同学不知是羡慕嫉妒还是恶意诽谤,他们说:“老师,这篇文章她是抄的,我在作文书上看到过。”老师每读一篇,下面的同学就说一次。虽然他们那样说,雷老师不但在课上读,还下令课代表把那些范文贴在后面的“学习园地”上面,以此激励我们向她们学习。
  雷老师这样的做法确实收到了一定的效果,而我郑建业正是那种虚荣心比较强烈的一个人,我想:让雷老师一个月把我的文章当成范文读一遍确实比较困难,但是让雷老师一个学期抽一篇我的文章,在课上给班上的同学读一次,那应该是比较必要的事情。万一雷老师和上个学期的班主任一样教一学期就走掉,而我的文章一次也没有被当众读过,那多么可惜。
  我曾经问过我们班的宣传委员兼语文课代表,也就是坐我前面的郑丽,我玩起小时候玩过的那种游戏,我把语文书卷起来,当做喇叭一样,问她:“你真厉害,这一个星期,你的文章已经被雷老师读过两篇了,其中的一篇,雷老师在三天一连读了三遍,据说雷老师还将把你的文章往我们县里的杂志发表,请问你有什么心得体会,抑或是写作的方法,有什么值得我们这些在你们眼中的文盲和半文盲学习的地方?”
  我用这种方法逗的前桌的马菲菲和郑丽嘻嘻而笑,她们说:“这是哪里派来的记者要探究我们成功的秘密?你是四一班派来的奸细吗?”
  我举起手说:“孙立林可以为我作证,我不是奸细,我只是为了让雷老师在班上把我的文章当做范文读一次。”
  马菲菲说:“郑丽,你就告诉他吧,你是怎么做到的,好让我也听听。”
  郑丽把我那卷起的语文书推开,说:“其实这也很简单,我是在作文书上看到,然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改头换面,用自己的语言去写,但不能完全一样。”
  我不知道郑丽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她说的这种方法确实给我不少的启示。于是今天,我打算在《小学生天地》里面选取最适合的作文。有一篇题为《“牛”间新闻》的作文引起我的兴趣,讲的是一个小屁孩在他舅舅面前把午间新闻读成牛间新闻引起的笑话,于是我也顾不得我不知道我那三个舅舅到底有没有电视机,也顾不得自己根本就没看过什么午间新闻和牛间新闻,我把自己当成那个孩子,然后用自己的语言仿写了一篇。于是这个周日所有的作业都已大功告成。
  当我完成作业时,我听到我家的东灿那条石子路上传来噼噼啪啪地吵闹声。我在窗户上一看,原来是我姐和白梅她们在学习骑自行车呢。我姐现在已经是小学六年级,下个学期就要升初中去读书了,虽然她的成绩不错,但是她想去城里上初中,那不大可能,谁叫她是个女孩呢。那时我们农村的人家有这种观念,女孩子读书读的再好对娘家来说也没什么重要作用,最后还是别人家的人。而且在城里上学可得花不少的钱,是在乡里上初中的二十倍还不止呢。
  我看到她们两人学习骑自行车非常的卖力,一个人骑车,另一个人在后面扶着不让车倒向一侧,她们从前门一直踉踉跄跄地骑到李双兰家的前门,这大概有一百米的距离。我姐中间就倒下了十次,但是每次倒下,她们都嘿嘿笑着惊叫着给自己加油。在我和李双兰中间还有一排房子,那是我的叔叔郑耀银和郑耀铜的家,郑耀铜的老婆也就是我的婶婶给她们加油说:“哎,倒下没事,倒下没事,爬起来再来一次。”她们两当时一定是这样想的,你这话说和没说是一样的,白梅问她:“婶,你会骑自行车吗?”
  婶尴尬地笑笑说:“不要说骑自行车,我走路都走不稳呢,不过我会骑三轮车。骑三轮车简单,你坐在坐垫上面,怎么骑都不会倒,你自己想呀,三轮车可有三个轮子,想侧翻都难。”
  我猜白梅那话的语气是在挖苦婶婶,她的意思是:你不会骑自行车就少在这儿说这说那的,我们自己心里清楚。
  婶婶似乎没有听出白梅的弦外之音,她继续像个老师一样教导她们:“你们可要记住了,不会骑自行车前一定不要先学会骑三轮车,不然就很难学会自行车,你瞧,我至今都不会骑自行车呢。”
  我姐和表姐爬了起来,也不顾那个婶婶的自言自语,两个人又一前以后地弯弯扭扭地学习骑车了。婶婶说:“当你会骑自行车的时候,也就会骑三轮车,反过来就不行了。”
  我那个时候兴奋的不行,心想:有这么好的事情,也不叫上我一起,好歹我也可以给你们扶稳呀。我飞快地从楼上跑了下来,那个时候,我姐在骑,表姐在左侧扶,我也不管她们同不同意,赶忙来扶右侧。我和白梅一起扶着,我姐一直从我家前门骑到了李双兰家的后面,如果不是后面有一条小河挡住,我们还可以扶着我姐骑个几千几万米。我们在李双兰家的后面停住。我姐回过头来看了看,有点不相信自己,哈哈地笑着说:“我居然能从头骑到尾,中间一次也没有倒下。”
  白梅说:“你看看有几个人在给你扶车呀。”
  姐姐看到了我,有点生气地说:“建业,你不要在这里瞎凑热闹,我和白梅两个刚刚好,等下我们学累了,你再学。”
  白梅也这样说:“两个人一起扶,学得慢,费时间,你看你姐下个学期就要上初中了,在上初中前,你姐必须得学会这个。”
  李双兰和她的妈妈在门口看着我们三个呵呵地在笑,说:“你看,建芬不是学的很快吗?从头到尾一次也没有倒下。”
  我姐建芬瞟了一眼李双兰,她觉得李双兰那是在取笑她。
  我看到了姐姐和白梅那坚定的表情,我知道她们不愿意让我扶车,姐姐让步说:“这样,我和白梅在前面学,你就在我们后面保持两米的距离,当车翻的比较剧烈的时候,你再出手,这样可以吧。”
  我说:“行行行,我就在后面跟着。”
  她们说:“好嘞。”
  姐说:“白梅,来,我们换换。”
  那个下午,她们俩人这样一直练了快三个小时才觉得有些疲倦了。她们把自行车靠着墙角停下,自己在家里坐下来歇息。我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从墙角推着自行车到前面,倒了个车身,双手握住车把,两只脚跨着两边,我左脚着地,右脚踩着踏板,稍稍的用力,车就没有稳住,往右侧倾倒,我赶紧双脚着地,稳住了车身。这次我换了个姿势,右脚着地,左脚踩踏板,也稍稍地用力,当车身不稳快侧倒时,我又赶紧双脚着地,这样又稳住不至于摔倒在地。就这样,我从我家的前门一直骑到了李双兰家的后门,中间差不多停了有十多次,但由于我骑得慢,双脚着地迅速,所以一次也没有摔倒。
  最严重的那次,是我自信心膨胀时的那次,我嘲笑我那两个姐姐:“真没用,学个自行车都要有人扶,花了大半天都还没学会,你看我,一口气骑了三十米。”这时,我发现前面有一块大石头,前轮刚好压在了大石头上面,滑了过去,我噗通一声摔倒了,我想,大概要磕出一块伤口来,血肉模糊,这也就罢了,待会被两个姐姐看到,一定会被嘲笑挖苦的。
  她们俩看到了,那个只会骑三轮车的婶婶看到了,罗郑松的外婆也看到了。
  我重重地摔倒,我说:“我是不是流血过多,壮烈牺牲了?”
  她们四人哈哈大笑,说:“你倒在阿婆家的稻草垛上了,快爬起来,上面脏,茅草刺人,有虫子。”
  说来也巧,那个车把子刚好磕在了我右手上面的一小块凸起的肉肉,当时我才十岁,小孩子不知道,以为是一个瘤,我还因此独自去一个小诊所问过,里面的医生说用左手经常去挤压,它就会消散掉。我从稻草垛爬起来时,发现那块凸起的肉已经消散不见了。我当时感到非常的高兴,这正应了古人说的那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后来,我姐和白梅继续相互扶着学习,而我只在她们疲倦休息时拿那辆自行车学习。没到两星期,我们三人都勉强学会了,那辆自行车正是从郑耀亮叔叔家借过来的,当我们学会时,那辆自行车就像一个心事重重的中年妇女受到什么惊吓一般,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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