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真看来,c市永远是个要比其他城市热闹忙碌得多的地方。刚回来没几天,甚至连心情都没缓过来,就得开始又忙工作又照顾小朋友。
今天是小朋友开学的第一天。严真用电动车送他到校门口,小朋友头戴一顶歪帽,背起书包,牛气十足地往教室走去。严真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笑,小家伙又恢复了红军司令的气势,已经不再是那个因为要离开爸爸而沮丧的小朋友了。这让她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感到心虚,她好像连个孩子都不如,这怎么行?严真在心里命令自己赶紧开始调整状态。
同事王颖一直很好奇严真和顾珈铭小朋友的关系,严真含糊解释了几句将她搪塞过去,转过身来却被一个问题困扰住了,她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严姐,严姐!”一双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严真骤然回过神来,看见对面小刘好奇的眼神。
“严姐你没事吧?”
严真摇了摇头,拢了拢头发换上衣服开始工作。
小刘见她没事,也就放下心了:“常主任说,让您过来了去他办公室一趟。”
“主任没说有什么事吗?”
小刘摇摇头,这她就不知道了。严真只好放下手中的工作,去了常老的办公室。
常老写得一手好字,用他的话说是小时候上私塾的时候被先生练出来的,图书馆里墙上挂了一排警示语,全部都是常老手写而成裱好挂上去的。严真敲门而入的时候,常老正俯身一笔一画地在纸上写字。她见状没有打扰,而是在一旁耐心地等着他写完。
“小严啊,快来帮我看看这四个字。”常老扭头喊她。
严真有些讶异常老的好兴致,却还是接过了他的墨宝,一字一字念了出来:“韬——光——养——晦。”
“写得怎么样?”老头笑着摸了摸下巴,再有一绺子白胡须就更像私塾老先生了。
她笑了笑,说好。常老双眼一亮,开怀道:“那就送给你了!”
“唉?”严真诧异地看着常老。
常老在办公桌前坐下,端起茶缸一边喝水一边指着严真说:“你呀你呀,你的档案在哪里?”
“在档案室。”说着,她倒是笑了,“我来这儿这么久了,您才想起来看我的档案?”其实说起这个来严真有些底气不足,当初毕竟是靠学姐的关系进来的,所有的手续都是走个程序,带来的档案直接往档案室一放,有谁耐着性子翻翻看呢?
“我才懒得看那个!”常老大手一挥,“我只问你,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啊?”严真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常老依旧是满脸慈和笑容地看着她,便只好说,“z大毕业的。”
“学的是不是管理类专业?”老头淡定地瞥了她一眼,这回严真是彻底被震住了,常老放下茶缸:“你这个丫头可捂得严实啊。”
“那,您是怎么知道的?”
常老哈哈一笑,细细道来。常老的老伴就在z大管院教书,前年退了下来,昨天中午来学校给常老送午饭,碰巧看见了严真,只是因为严真走得太急,没叫住。老太太急得回了家就赶紧bī常老的供。
严真听了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这真是,太巧了。”常老的老伴李教授是她们学院返聘回来的老师,德高望重,非常受人尊敬。
“还说呢,昨晚这老太太就在我耳边一直念叨,说z大管院出去的学生怎么就在我手下归我管了?直说我浪费人才!”常老苦笑。
“那您不会就这么赶我走吧?”
严真开玩笑地说了句,而常老居然还真就点了点头:“老太太问我要人,你说我给不给?”
严真噎了一下,问:“要我做什么?”
“说是c大管院在做的一个项目,专业人手很少,内部招聘也凑不够人,就委托我给她找一些合适的人来帮忙,做得好了可以留校做助教。”
严真几乎想都没想就下意识地拒绝了:“我c我不行!”
“行不行是人家说了算的,还得面试呢,不算走后门。”常老大手一挥干脆道,喝了口水,他又意味深长地添了一句,“你想好了,是高校助教,比这儿的工作可强多了。”
“我知道。”她低下头,她当然明白这一点,之所以不能立刻下定决心是因为她还有顾虑。
“严真,我送你这四个字可不是白送的。”常老意有所指地点点他刚写就的那幅字,“韬光养晦得够了,就真得派上用场了。”
其实常老还真是抬举她了,她哪是在韬光养晦,她不过是找个工作养活自己而已。沉默了片刻,严真说:“我想想,等我决定了再给您个准信儿。”
晚上严真跟顾珈铭小朋友一起回家,这几天c市又下了一场大雪,严真不敢骑着车子带珈铭去学校,两个人就决定坐公交。在距离家还有两站地的时候严真跟小朋友下了车,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回家做晚饭,小朋友一边拽着严真的手一边啃着冰糖葫芦又一边听着严真训:“顾珈铭同学,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小朋友嘴里吃着东西含糊地说:“您教育我,在班里边不能随便跟人打架。”
记得很清楚嘛。
“那今天怎么有人告诉我你又打架了,还是跟林梓一起。”这俩小坏蛋现在倒结成同盟了。
“谁让那个刚转来的老是欺负林小小,就得揍他!”小朋友咬牙切齿。
严真有点意外地看着他,敢情这小家伙也知道英雄救美了,她叹了口气:“那就跟他好好说,是用嘴说,可不能用拳头说啊。”
小朋友也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唉,你们女人真麻烦,就知道告状和哭!”
严真无语,这小坏蛋又坏上一个层次了,居然开始说这种话!
咳嗽两声,严真问他:“顾珈铭同学,我要是不跟你在同一个学校了,你还嫌麻烦不?”
小朋友听完这话顿住了脚步,黏在脸颊上的糖渣也忘了抹掉:“老师,你要去哪儿啊?”
“我是说假如。”
小朋友点了点头,说:“嫌,反正总有人给你告状!”然后接着就是他挨训。
她失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喇叭声,严真偏了偏头,看见路边停了一辆猎豹汽车,挂着部队的牌照,有个人从里面探了探头,严真一眼就认出他了。
沈孟川。她下意识地念出他的名字。
沈孟川下车,一手拿着军帽一手拨弄着头发,领扣也没扣好,军容很是随意。他站在严真跟小朋友的面前,见两个人一直盯着他的军帽看,便把帽子扣到了脑袋上:“又见面了。”
严真不想跟他重提旧事,点点头就想走。沈孟川不由得又摘下来帽子揪揪头发,跟在他们身后提议道:“我送你们怎么样?这大雪天路可不好走!”
话毕,顾珈铭小朋友就滑了一下,爬起来后他迅速回头瞪了乌鸦嘴一眼。乌鸦嘴沈孟川被他气笑了,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他们二人。
严真一边替珈铭拍掉身上的雪一边对沈孟川说:“家就在前面,不劳你送,谢谢了。”
“我带军官证了。”
严真顿了顿,扭过头疑惑地看着他。于是沈孟川又去揪他的头发,这是他烦躁或者紧张时的小动作:“我的意思是我是好人!”
严真冷笑:“是呀,大好人!”
小朋友也见缝chā针:“不许挖墙脚!”
这一大一小的冷嘲热讽让沈孟川一时绕不过弯来,趁他出神的工夫两人又走远了,回过神来沈孟川对着那个瘦削俏丽的背影喊:“我错了!”
严真停下脚步,终于回过头看他。沈孟川似是也不习惯自己说这话,抹了把脸说:“我说我错了,我不该直接带她们去你家,我应该事先给你打个电话,我不该,不该抱着看笑话的心理!”他一边点头自我肯定一边说:“而且,而且——总之,我错了!”
他说完,直直地看着严真,像是请求原谅。而严真早被他这一串一串砸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扑哧一声笑:“沈孟川,不用跟我道歉,我现在已经尽力让自己别跟那些不相关的人计较,那样活着就太累了。”
“我知道,不过我想跟你道歉,道完歉我心里舒服。”沈孟川打枪似的往外蹦词儿。
严真说:“那我接受,你可以走了。”
“可我还没道完歉呢!”
严真只好瞪他,沈孟川看着她,笑了笑:“对,你不知道,那你给我三分钟,我给你讲一故事吧。有一年夏天我去我nǎinǎi家避暑,她就住在一个小县城里,对,是一个驻扎在小县城的炮兵旅。有一次我带着一群小孩玩儿,就用这么粗c这么粗的绳套圈树上的东西,结果一不小心那绳套圈在了一个女孩的脖子上,把她脖子给勒肿了。我一直忘了跟那个女孩说对不起,可是还没等我说部队就搬走了,搬到了一个大城市。等我再去的时候我已经找不到她了,不,或许找到了,但是,但是我们没说一句话。”
严真凝视着他,沉默几秒后,淡淡地问:“那现在找着了吗?”
“我想我找着了。”他认真地看着她。
“哦,那真恭喜你。”她说着,又笑了笑,“只不过故事听完了,我们也得回家了。”
这次转身后沈孟川没拦她,他挫败地看着她的背影,真想大吼一声问问她怎么就不承认呢。可是冷静下来,他只有摘下帽子,再度扒扒他那头短发,自嘲:“瘪犊子玩意儿,活该你!”
周末的时候,严真带珈铭一起回了顾园。
李琬虽然同意让这娘俩在市区那套房子住,可心里还是有点没底,总觉得一个小区就雇那几个保安看不住家门。老爷子就说她多虑了,难不成这年头每家每户都得给你一个警卫班。话虽如此,每逢周末的时候李琬还是叫他们回家。
吃过晚饭在客厅闲谈,严真提到了换工作的事,想征求一下老爷子的意见。
顾老爷子听了之后表示支持:“年轻人,不该总拘泥在一个地方,有机会就试试吧。”
顾老太太也积极表态:“要我说不行了就回家,淮越一个月的工资也不是养不了你们娘俩,女人嘛,不要那么辛苦。”
话毕,就被顾老爷子横了一眼:“你又搞这套,还没从小儿子那儿吸取教训?!”
顾老太太是委屈万分:“我这不是提个议嘛,最后还是小真作决定,碍着你了?你个老头子还不许别人思想进步了!”
“你这是进步?”
老爷子现在空闲时间多了,顾家二老吵嘴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正逢此刻偏厅的电话铃响起,严真撤离战场,接起了电话,一声“喂”字里还带着浓浓的笑意。
那头顿了下说:“原来你们在这里。”
听这声音,是顾淮越。她有几天没接到他的电话了?回来一周多了,接到他电话的次数一根手指头就够数了,他只打过一次。
“严真?”见她这头没动静,顾淮越稍稍拔高音调喊了一声。
“嗯,我在听。”她回神,说话的声音却忽然哑了一下,“你忙完了?”
他嗯了一声,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高政委老父病重,他临时请了个探亲假,就在高政委走的第二天老刘又得了阑尾炎,直接从训练场上送到了医院,手术一做,疼是不疼了,可恢复还得等几天,正好是一年内工作开展的时候,各项会议连轴转,顾淮越也只好替他上了。也不是不想打电话,只是每晚结束的时候几近凌晨,握起了电话也只好又搁下。新兵连的时候听人说过一句话——军人扛得起苦,可难抵柔情。现在想来,还真有几分道理。
这些辛苦他不跟她讲,她也能猜到几分:“那你抓紧时间去睡觉吧。”
“不急,给老婆孩子打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这话他是带着笑音讲的,严真一下子脸红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顾淮越径自接了下去,“工作辛苦吗?”
严真说挺好,想起常老的话,又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一下。
顾淮越忍不住笑了。这女人已经给了他太多意外了,如今再多一个,倒也不算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去了,在这边挺好。”
话虽这么说,可是他还是听出了她声音里有点犹豫:“喜欢就去吧,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不能因为小崽子就放弃。”
听他这么说,严真不由得感到意外。她初听时是有些心动的,图书馆的工作虽然清净,可是这么一直做下去也不是个事,只是转念又考虑到珈铭,她走的心思又不强了。这些她也只是在心里默默想想,没对他说,他怎么就知道了呢?
“我在想,我面试成功的机会可能不大,选不上,我还可以回来。”她嗫嚅着说。
“严真。”他忽然喊她的名字。
“嗯?”
“你是我老婆,不只是找给珈铭的妈妈,否则不便宜那小崽子了吗?”
不知这句话戳中哪根软肋了,严真听了之后足足愣了一分钟,然后啪嚓一声把电话给挂了,忍不住又捂住了脸。
她是明白了,这人还是不打电话的好,打起来真是要了命了!
既然有了顾老将军和顾淮越撑腰支持,严真星期一一上班就去找了常老的老伴李教授。
常老退休前是c大教哲学的教授,家也就安置在了c大的家属区。常老带着严真进门时,李教授正在阳台上浇花,一看见她进来还没反应过来,手里拎的水壶直直往花盆里倒,还是常老抢先一步,一边夺下她的水壶一边心疼地看着他的花。
李教授剜了他一眼,看着严真直呼不敢认了:“当初毕业的时候还是清汤挂水的小姑娘呢,现在摇身一变成大人了。只一点没变,漂亮!”
严真浅笑着捋了捋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教授您快别夸我了。”
李教授赶走了常老,含笑拉着她坐下:“怎么了,想通了?”
“嗯。”严真点点头,“我想试试。”
李教授高兴地合掌,想起什么,又问道:“那时候你们班是我带的最后一届,听说大部分同学工作都找得不错,只有你一个人去教书了,我听了就纳了闷了,你也不是中文系师范专业毕业的,怎么就想去做老师了?”
“我——”她顿了下才说,“我当初就是想找一份工作。”
从上大学开始她就拼命在外做兼职,为的只是让大伯和nǎinǎi少掏点钱,再加上她学习优异,年年可以拿国家奖学金,从大二开始她就不从家里拿学费了。毕业之后也没多想,听学姐说这个学校待遇不错,就直接进来了。
相比于他人,她一直没那么多选择。
李教授知道她家里的状况,也不多问了:“现在好了,我一直觉得小真你挺遗憾的,把握住这个机会,嗯?”
她点头,李教授大喜,直接去摸电话:“那我现在就给宋教授打电话,问问情况!”
“宋教授?”
李教授一拍额头,笑:“看我高兴得,都忘了告诉你负责这个项目的导师是谁了。就是管院现任的副院长,宋馥珍教授!”
宋馥珍?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严真默默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忍不住抽了口气,不就是顾珈铭小朋友的外婆吗?这也太巧了!
李教授没看到严真复杂的表情变化,放下电话,喜滋滋地对严真说:“好了,别站着了,咱们走吧。”
严真抽抽嘴角,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对严真而言,现在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妙,由于c大位于c市的大学城,选人的消息一在周边这些学校传开,上c大管院应选的人就多了起来,其中不乏一些实力过硬的候选人。跟他们比起来,尽管有李教授为她保驾护航,但自出校园以来就一直荒废学业的严真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更何况,面试主考官还是专门负责此项目的副院长,宋馥珍宋教授。
她们到的时候宋馥珍正在筛选简历,办公桌前堆了厚厚的一大摞,可见有多少人在争这几个名额。她捋了捋头发,恰巧一个抬头,看见了跟着李教授一起进门的严真。严真竭力维持表面的镇定,她在想,或许宋馥珍不记得她了。
而宋馥珍先是定定地看了严真一眼,随后越过她看向李教授。她与李教授曾经同时受邀参加在日本东京大学的一次国际研讨会议,因为是中国唯一受邀的两位女士,与会者就理所当然地将两人安排在了一起,聊了几句就熟了起来,回国后彼此也保持着联系。
“李教授,你来了。”宋馥珍热情地打着招呼。
李教授笑了笑:“这不,给你送壮丁来了。”
宋馥珍这才正眼看了严真一眼:“哦,这是李教授的”
“这是我的学生,毕业有几年了,想推荐到你这边来试试,看行不行。”
宋馥珍微笑:“这是李教授您亲自带来的,肯定没话说。”
李教授推了推严真:“看这傻孩子,一进门就发呆,这就是主管项目的宋教授,还不打个招呼?”
严真回过神来,叫了声宋教授,还向她微微鞠了个躬,简短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宋馥珍笑眯了眼,看着像是一副满意的样子,只是转过身后就对李教授说:“这消息一放出去来应征的人就多了起来,所以学院决定过几天统一来一次考试,筛下几个名额之后再最后进行一次无领导小组讨论确定人选。”
李教授见状忙表态:“没关系,按你们的流程走,你要是走后门啊这姑娘恐怕还不愿意呢。”
宋馥珍笑着点了点头,再看向严真时眉目间的笑意就淡了几分:“那小严就先交份简历过来,到时候真要录取了,人事部问起来我也好说。”
“好。”
她应了一声,随后按照宋馥珍的要求填了一个表,递过去的时候宋馥珍还对她笑了笑:“记得勤查看电子邮箱,初试的项目是通过发邮件的形式通知的。”
“哎,知道了。”
看着她一派温和的样子,严真有些疑惑,是她担心得太多?尽管她是珈铭的外婆,下意识地排斥她这个外孙的后妈,可是在工作上,应该是一码事归一码事吧?
希望如此,严真在心里默默祈祷。
简历这个东西,严真已经很久没有准备过了。她其实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自从来到这个学校教书之后,就没再想着另找其他的工作。现在既要参加面试,严真只好重新做一份。
写简历的时候她有些迟疑。她的在校表现确实不错,可是这只能证明她是一个优秀的本科生,能拿得出手的相关社会工作经验却没有一点说服力。这样的简历要是送到宋馥珍面前,她唯一能想到的归宿就是垃圾箱,而不是他们的人事部。
“唉。”看着窗外渐黑的天色,严真颓丧地叹了一口气。忽然放在手边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严真瞥了一眼,迅速按下通话键。
电话那头是顾淮越,甫一接通,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吃晚饭了没?”
“没有。”
没了刻意的遮掩,她的声音听上去蔫蔫的,顾淮越听了,低柔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严真沉默了一下,磨蹭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没事。”
没事才怪了。顾淮越握着听筒笑道:“该不会是项目面试的事吧?”
严真顿时就坐不稳了,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一针见血。她正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呢,结果却直接被他道破了。无奈之下,严真闷闷地嗯了一声。
顾淮越淡淡笑了下:“没事,我相信你。”
严真又嗯了一声,听起来心情好了许多。
其实严真明白,她的不自信一部分是因为自己,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宋馥珍。对于宋馥珍,除了在顾园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那不算一次愉快的见面,她在二楼房间里都能听到楼下传来的争执声。由此想来,宋馥珍应该对她颇有微词才是。
想到这里严真用力抓了抓头发。算了,先不想那么多,揣测人心她不在行,但见招拆招总是会的。
两天之后她准备好了简历,便打电话给宋馥珍询问何时送简历。
电话是一个助教代宋馥珍接的,声音轻柔地告诉她:“宋教授交代说等录了再送也不迟。”
严真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挂断了电话。
顾珈铭小朋友正在抱着她的笔记本打游戏,一边拿一把ak47扫射敌人一边拿眼瞄着握着电话发怔的严真:“老师,你怎么啦?”
严真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揉了揉有些头疼的脑袋。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拍了拍珈铭的肩膀:“珈铭,让老师先看看邮件,等下你再玩。”
小朋友不情不愿地退出游戏,严真顺手打开邮箱,收件箱里果然躺着一封未查看邮件。打开一看,邮件内容是一道面试题,题干列出了一个虚拟项目,让应试者按照这个项目做一份计划书。
看到这里严真稍稍安了一下心,可是再往下一看反馈截止时间,就不由得吃了一惊。
今天?严真迅速地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也就是说,她要用剩下不到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做一份计划书。
这对实力派或许还是可以的,但是她要做起来,十四个小时完成对她而言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挑战了。
严真无奈地苦笑一声。
小朋友一直在旁察言观色,看她这副表情,捧着小脸问道:“严老师,你怎么了?”
严真瞥了他一眼,用顾淮越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回答了他的问题:“yīn沟里翻船了。”
饶是这么说,可严真还是打起jīng神来准备这份计划书。
她不写这种学术性论文很久了,光是查资料翻文献就花去了一大部分时间。也幸好她的概括能力较强,在离八点还有一刻钟的时候,严真终于将编好的计划书发了过去。
只是还没等她舒一口气,就立刻收到了对方的退信邮件,理由是超时了。
看着这封邮件,严真显得有些难以置信。思考了仅仅一秒钟,严真立刻起身拍了拍珈铭的肩膀:“起立!”
小朋友立刻起立,还附带着稍息立正一条龙。
严真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老师有点事出去一趟,我先把你送到爷爷nǎinǎi那边,等我回来的时候再去接你好吗?”
小朋友眨了眨眼,摇了摇头:“不,以前首长每次走的时候都这么说,我不去!”
“那你愿意去见你外婆吗?”
“不!”这声音更响亮了。
严真俯身,捏了捏他的脸:“那你一个人在家行吗?老师把门给你反锁上。”
小司令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确定把门反锁好后,严真打车赶向c大,c大的一位讲师微笑着向她解释,初试是由宋教授负责的,她有什么问题请直接去问宋教授。严真咬了咬牙,要来了宋馥珍的地址。
握着这张薄薄的纸条,严真忽然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或许宋馥珍是想见见她了,她还没出手为难自己,只是一道面试题,就已经让她无以应付了。
严真自嘲,她果然还是太嫩。就算见招拆招,也得分人。
林家住的大院在城东,严真赶到时,已是晚上九点了。她看了眼站岗的哨兵,向他说明了来意,哨兵转身拨了一个电话,没多久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帅小伙从里面跑了出来。
看着这个年轻的帅小伙,严真暗忖,看样子这个林家的老爷子军职也不低,这个小伙子或许跟冯湛一样,是首长身边的警卫员。
“宋教授,哦,我是说林夫人,她在吗?”
小伙子点了点头,把她领进了大院的门。
这个大院跟顾家住的大院没什么两样,严真埋头走着,刚进了林家的大门,就看见宋馥珍披着一个厚厚的披肩端着一杯茶从客厅走来。
“来了。”宋馥珍向她缓缓一笑,伸手将她迎进屋,“我听门岗打电话的时候还挺纳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严真懒得跟她打马虎眼,直接说:“我做的计划书被退信了,我看截止日期是今天,就想着打印下来,直接送过来给您看看。”
宋馥珍闻言哦了一声,又笑道:“我说让你注意看邮件,看晚了吧?”
“嗯。”她倒真没注意是什么时候发的。
“直接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第二天送过去就行了,干吗这么晚了还跑一趟?”
“没事的。”而且她是早晚都要跟林家打交道的,赶早不赶晚。
说着,严真跟在宋馥珍后面向里面走去,抬头不经意地往客厅瞥了一眼,只一眼,就瞥见了个让她头疼不已的人物。
沈孟川?沈孟川在林家?
沈孟川显然也看见了她,反应比她还大,嘴巴张得都可以塞进去一个jī蛋了。坐在主位上的林家老爷子咳了一声,看了严真一眼,问沈孟川:“你们二人认识?”
沈孟川看了看她,苦着脸答:“不c不算认识。”
“哦?”林老爷子笑,“你小子可最不会撒谎!”
沈孟川揪揪头发,看着严真。
严真微微向他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计划书,递给了宋馥珍:“这是我做的项目计划书,有什么问题您尽管提,我毕业之后当了一段时间的教师,这方面的社会实践不太多,漏洞肯定是有的。”
宋馥珍闻言“哦”了一声,转而岔开了话题:“你是珈铭的老师?”
“当过一段时间。”
“那也难怪了。”宋馥珍笑了笑,将手里的计划书放在了一边,“坐一会儿吧。”
“不了。”严真有些难堪地拒绝,“珈铭还在家里,我不放心,就先回去了。”
林老爷子咳了一声,宋馥珍眼眸转了几转,说:“那你就先回去吧。”
严真起身告辞,逃难一般离开这个让她感觉有些窒息的林家。她有些明白小朋友为什么这么排斥林家了,林家的老头老太都太古怪了,换成她她也不愿意应付。
“严真!”
忽然有人叫住了她,严真不回头也知道是沈孟川,所以她干脆不回头,直接往前走。只是后头那人很快就以急行军的速度赶上了她:“不是我说,你走这么快干吗?”
“我孩子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沈孟川乐了:“那行啊,我开车送你回去不是更快?”
她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你。”说完照直往前走。
沈孟川抹抹脸:“你放心,我不会再问你什么问题了。我是懂了,你的保密标准比部队上的都严!”
严真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沈孟川继续说:“所以我能请你别老拿我当坏人看行吗?你一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当罪人看!”
严真无奈:“我说了你不用对我觉得抱歉。我只是觉得好奇,你怎么会这么闲,部队上就没有工作可做?”
沈孟川一边跟着她走一边扶正帽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正儿八经的军人,而不是地痞:“我当然忙,再过不到两个月吧,我的军队就要上战场接受检验了。”说着他笑了笑:“当然我相信他们,他们很牛,不用我cào心!”
“那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林老是我爸战友,听说他身体不好,我替我爸他老人家来瞧瞧。”而且,他这段时间为了改编的事各处忙活,经父亲介绍就找到了林老爷子。林老爷子人在位子上,说起话来也有分量。不过这些都是他们男人的事,他也懒得跟她说。
沈孟川整整军装看着她:“怎么样,答案满意吗?满意了就请上车。”
严真止步,淡笑着指了指前方的公交站牌:“我坐那个回去就行了。”远处驶过来的车头上亮起的信号灯提示着她要坐的车来了,严真想了想,还是回过了头,看着他说:“沈孟川,其实我记得你。”
沈孟川顿时就用一种你终于承认了的表情看着她。
“我记得你,还有那时候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她说着,表情很认真,“不过从现在起我想忘记,因为那对于我来说,不算很好的记忆。”
话毕正好公交车到站,严真对他笑了笑,上车离开。
她从未这么真诚平和地对他说话,所以沈孟川听完之后怔住了,直到一阵凉风袭来,他才迅速回过神来,摘下头上的帽子慢慢往回走去,思绪也不由自主地走远,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夏天。他站在土坡上,俯视着土坡下的一群小兵伢子,扯着嗓子向他们喊:“前进!”
他还记得那一年夏天,他被忙碌中的父母直接遣送到了nǎinǎi家过暑假。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他打小在s市长大,又整天跟大院里一帮小兵喽啰摸爬滚打,没多久就锤炼成了混世魔王,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匪气,到了这里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了,没多久就率着一群小孩上大院后面的林子里抓知了去了。
那天不知道是手下哪个参谋突发奇想,由他沈孟川亲自挂帅的杂牌军决定用弹弓砸树上的鸟儿,结果非但没砸中,手中的弹弓也飞了出去,被一个在树下跳皮筋的女孩给捡到了。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样子,他大大咧咧地走过去,伸手去要。女孩清秀的脸微微一皱,将抓着弹弓的手背到身后,不给他。
十几岁的他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叫板,还是在一群小一截的小兵伢子面前。这还了得!
沈孟川连忙伸手去抢,结果女孩拿着弹弓向一边跑去,娇小的身影c回头的一刹那脸上的微笑让他愣了一下,醒过神来,女孩已经跑远了。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地扔出手中的绳套,套住了她的脖子。
在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被一群小兵围住,他们欢呼着:“司令万岁!司令威武!”而他仅剩的唯一记忆,竟是她那一双通红的眼睛和被他勒红的细白脖颈,记忆深刻得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清晰得恍如发生在昨日。
后来回家免不了要挨nǎinǎi一顿训,又免不了要挨来接他回家的父亲的一顿收拾。只是那一回收拾得狠了,到最后他硬是没道歉就直接走了。再后来部队撤离了小县城,搬到了大城市,离s市也近了,他再去看望nǎinǎi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找到那个女孩,跟她说声对不起,可是等了一个暑假,也没有等来她。
直到他开学要回s市,坐车离开大院的时候,看见在一栋单元楼前有一家正在装车搬家。那阵子部队的房子紧张,不够资格的现役军人和转业两年以上的退役军人到期都必须交房,所以看见有人搬家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楼前站着的那个瘦弱的背影让他感到眼熟。
虽然是快两年没见过她了,但是他记她记得很深,尤其是那双眼睛,充满笑意的c委屈哭泣的,不管哪一样都是生动的。只是这一次,他从半降的车窗看去,看到的一双眼睛却充满了寂寥。那是一个不应该出现在孩子脸上的哀伤,连同她胳膊上佩戴的黑纱一起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再后来,就真的再也没见过了,直到草原上的一面。她长大了,可是他依旧能够透过那副俏丽的容颜隐约看到小时候的lún廓,还有她的那双眼睛,沉静深邃,仿佛一汪泉水。
这丫头也是记仇的吧?沈孟川坐在车上,从记忆里回过神来闷闷地想。可是转过头来他又自问,她是这么yòu稚的人吗?
想不通答案,沈孟川抹一把脸,启动车子,快速向b市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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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真的可以让自己好过点吗她不懂明明她一直想要这麼做,但是当她做到了却开心不起来两人的爱情终将只是回忆又或许有雨过天晴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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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一品温如言是书海沧生编著的作品,这是他们的故事,一种爱,两个轻转流年,谁是谁非,不过,掩嘴一笑。十年含烟,梦醒时,揉揉眼睛,少年此间,哪个曾经温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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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言的承诺
- 洋甘菊的花语是在逆境中生长,愈挫愈勇。喻言也想做到这样,无论是在哪方面,喻言都想做到像洋甘菊一样勇敢,可是她太孤独了,上天才会想到要让那些男孩和女孩去和她一同成长吧。可是为什么后来他们不见了,又为什么会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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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的诺言
- 就像其他阳光明媚,温暖的五月早晨一样。我早餐后送走我老公去上班,做了些日常做的家务,洗了个澡,坐下来看了一些电视上的节目,就在这一天改变了我性爱另一生的开始 我回想起跟约翰(我老公)分享的幸福生活,我们俩都快要接近三十岁了,有一间漂亮的房子,一些要好的朋友,还没有孩子,并享受他丰厚体面的薪资,所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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