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间,寂静无声,床上被子枕头放置的整整齐齐,本该在睡觉的小孩却衣着完整的站在墙角,手里寒光闪闪不知道捏的是什么,温子慕眯着眼睛仔细一看,低声惊呼:他拿的竟然是一把锋利的小刀!
“你在干什么呢?”温子慕眼里只有一瞬间的愕然,回归平静时低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到床上去睡觉?”
小孩什么话也没有回答,依旧是一惯的沉默不语,他的那双冷冰冰的丹凤眼更是一直瞪着温子慕,风采迷人的很。望着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仅管这个小孩的目光很是凶狠,温子慕也一点不觉得害怕。
就算小孩手里捏着刀,他从小就跟着武学师傅习武,现在身上的本领不说很强,但是对付一个瘦瘦的六岁小孩,还是足够的。
温子慕不觉得小孩能够再次伤害自己,英气勃勃的脸庞上挤出一个俊帅的笑容,却在那高高扬起的嘴角上透出他年纪的稚气,咽口唾沫,他小心翼翼的向着墙角的方向移动步子。
一边移动步子,嘴里一边说着话企图使小孩分心:“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大半夜的不睡觉,白天又见不着你的人,对了,你为什么都不说话?难道是怕生吗?别怕,我不会欺负你的,我是你的新哥哥。”
总算是慢慢靠近了小孩身边,温子慕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弯腰望着整个脸庞都隐在暗夜里的小孩,笑眯眯的说:“你以后就是我的弟弟了,你跟我一起玩,白天从小楼里出来,我教你很多好玩的好不好?当我的弟弟很好的,我会武功,我可以保护你,谁也不准欺负你好不好?”
刚刚从老家搬到鄂州,四围没有一个同龄的孩子,温子慕太想有一个玩伴了,嘴里不停的说着暖暖的话,也不管身下比自己矮半截的小孩是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将自己的手放在小孩头上,柔柔的抚摸,一下一下,一共摸了两下。
一直都很安静的小孩身子突然剧烈的颤抖了两下,猛地抬起头,双眼直逼眼帘上方男孩英俊的脸蛋。
一下两下,他轻轻的摸着他的头发。
小孩的头发已经剪短了很多,在温府精心的养了这大半个月,他的身体已经慢慢的恢复了不少,连带头上的发丝也柔顺了许多,柔柔的挽着髻垂着脑后。
身前男孩的手摸在上面,竟让他想起两年前在东宫门口送父王离开的那一刻,父王的手也是这样放在他的头上,温柔的抚摸着。可是现在,他没有了一切,父王,母妃,东宫……
小孩的目光变的越发凶狠,咬紧的唇瓣上慢慢溢出血丝,在温子慕还来不及理解的时候,他高高的举起了手里的小刀,笔直朝温子慕心脏的位置刺去。
“你!”温子慕大吃一惊,连忙转身躲开小刀的逼近,反手一抓就擒住小孩的手,微微一用力便逼落了小刀,一把将小孩抵在墙角大力压住。“好啊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敢用刀子扎人呢?”
他都学武六年了,师傅每次教他练武就是为了强身健体打抱不平,可没教他要欺负人!
温子慕决定要好好的教训小孩一番,刚准备吓唬吓唬他,没想到小孩的反应很激烈,在被他压在身下的墙角时,他拼命的挣扎起来,嘴里呜呜的发出嘶哑的低鸣,手脚并用的扑打着他,瘦弱的小身子猛地颤抖,就像害怕他会对他做什么坏事似的。
他在害怕。
这个认知让温子慕并不成熟的心里微微一颤,手里压制住小孩的力道就这么松了,小孩一把将他推开,整个人极快的跑到另一边的墙角蹲着,双手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膝盖上。
房间太暗,温子慕看不清小孩的脸,但是小孩却一直露出一双眼睛注视着他,狠狠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像一只小野猫,稍有不对便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跟你撕咬在一起。
温子慕见识过这样的小猫,他知道这种小野猫最没有安全感了。墙角的角落里,小孩的双眼一片通红,里面全是血丝。
温子慕捡起掉落在地的小刀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为了让小孩不再害怕,试着放柔语气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怕黑?因为怕黑,所以在夜里才不敢睡觉?”
小孩听了他的话血红的大眼睛眨了眨,虽然依旧没有回答,但是温子慕看到他飞快的瞄了一眼漆黑的窗台,只见外面什么也没有寒风直吹后双眼似乎弱弱的颤抖了一下。
温子慕明白了,他果然是怕黑的。怪不得每次他白天偷偷溜进来找他,他都在睡觉!任谁大晚上的都整晚整晚的站着不敢睡,到了白天也要埋在被窝里睡个天昏地暗吧!
温子慕觉得心里酸酸的堵的慌,他觉得小孩很可怜,小时候他也有一段时间是很怕黑的,不敢一个人睡,硬是要挤着跟爹娘一起睡。
可是小孩没有爹娘在身边,他怕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站在墙角的角落里,兢兢战战的睁大了眼睛,熬过一个又一个寒风呼啸的晚上。
“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呢?小孩子怕黑很正常嘛,你要是早点说我可以陪你一起睡啊。”温子慕笑着想过去跟小孩说说话,可是小孩十分讨厌他的接近,他刚一迈开脚步,小孩便全身绷紧如盛怒的小野猫。
“额,你怎么这个样子?”温子慕没辙了,他从没见过这么难懂又奇怪的小弟弟!
叹口气,他算是怕去招惹小孩了,转身便摸摸索索的出了小孩的房间。
温子慕的身影刚刚踏出房门,小孩便笔直的站起身,走到门边啪的一声把房门关的牢牢的,再用椅子板凳死死的抵住,确定没有人能够轻易的走进来后才放心的走到刚刚的角落里,又蹲下去呆坐着。
他想不通刚刚那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男孩是要干什么,好几次都跑来找他,他还以为他也是来欺负他的,就像那些押送他的士兵和衙役一样,专门喜欢在他身上找乐子。
白天,他紧紧的缩在被窝里装睡,哪知好几次他都没有打他,也没有用鞭子抽他。
他曾在男孩不注意时悄悄的睁开眼看过,男孩的脸长的很英俊,可是很奇怪,他的脸上干干净净的,并没有士兵和衙役脸上的那种恶心狠毒的笑容。他只是望了望他,然后给他掖了掖被子便走了。
小孩想不明白,他觉得任何靠近他都是要打他欺负他的,为什么这个男孩的打他?这个男孩的爹娘也对他很好,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就像现在,这个男孩夜里偷偷的跑过来,又跑出去,他到底要做什么!
小孩突然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那里扁扁的,咕咕直叫。
明明晚上就吃了很多很多,可是正在长身体的他又饿了。在地牢里两年,那些该死的衙役害他饱一餐饿一餐的,小孩知道自己不能饿太久,否则他的肚子右下方的位置就会很痛很痛。
想了想,小孩站起了冰凉的身体,慢慢的顺着墙角摸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在那里,他找到了一只小老鼠。
这是一只刚刚长大的小老鼠,身上还有浅浅的一层灰色的毛。前几天他抓到了它并没有把它打死,因为他记得,这种跑的很快的小东西可以在他饥饿的时候,填饱他的肚子。
小老鼠被一根细绳子绑在角落的箱子下,小孩将它摸出来捏在手掌心,房里太黑了,他看不到小老鼠的身体,只知道它在挣扎,在唧唧呜呜的嘶叫。小孩想到了他自己,在地牢里的棍子鞭子和开水下,他也像这只小老鼠一样拼命的挣扎嘶叫。
咔嚓!小孩咧开嘴角无声的笑着,手心一个用力,小老鼠的头部扭过来,痉挛抽动的躯体不再动弹了。就是这样,抓住它的口左右一扯,慢慢的把那层毛茸茸的皮剥下来,再……
小孩的动作很是熟练,以前在牢里为了防止肚子饿的太久,他经常抓这些东西藏在干草下面,每当衙役们把他饿久了时,他便会躲着把它们翻出来吃掉。
今夜他本不必这么做的,可是他习惯了,仅管这些东西并没有温府里的饭菜可口,可是他喜欢以前这种自救的方式。他还活着,在两年多漫长的地牢里,他用他自己的方式还活着。
小孩觉得这是他的本事,这是他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样的本事!
他不属于这个地方,他的家不在这里,母妃以前跟他说过越王勾践的故事,小孩觉得他也是在卧薪藏胆,只要他能够回去,回到他离开的地方,小孩不会介意任何方法!
狠狠的将小老鼠的头整个扭下来,小孩阴阴的笑出了声,那不长被人听见的声音里冷冷清清的,就好像窗台外阴阴直吹的寒风。他的小手上满是小老鼠身上溢出的鲜血,腥味逼人,他不喜欢这样的味道,反手在抹布上擦的干干净净。
夜色中,温子慕怀里抱着一大堆蜡烛来的千寻楼的二层,却发现小孩住的房间的门被死死的锁着,那个小东西原来也会防着人啊,真是不简单。
温子慕弯着嘴角笑了笑,悄悄的来到前面的窗台,轻而易举的便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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