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俗之扎纸人》第08章 穿纸人衣

  离开了黑土沟,回到镇子。
  脏东西是甩掉了,可是我的魂却没有找得回来。
  路上,我好奇问道,“师父,你怎么回来那么及时?”
  师父道,“外出走履,正和一位老友交流,有一天,他突然说我两眉与两眼之间,上眼皮之处的田宅宫,阴气过重,晦涩无神,将有一场身后不详的事发生,我一听,知道是你小子惹了禁忌,将有难,急忙忙就赶回来了。”
  田宅宫?
  那不是表示家族关系和田产、房屋等不动产及遗产吗?我看师父是担心寿衣铺被火烧吧?
  我道,“师父,现在怎么办?”
  师父道,“回铺里拿点东西,去找一位捞阴门的同道帮忙。”
  我道,“找谁?”
  师父道,“丧乐手光头刘!”
  我道,“光头刘能帮忙?”
  师父道,“但愿能用唢呐声帮你找回魂了。”
  天还没亮,我们师徒俩继续赶路,离开镇子,绕过黑土沟和丧子坡。
  跟着师父走了一阵,他带我来到了村里光头刘家,光头刘我见过,人如其名,没有头发,个子不高,发瘦,剩一具皮包骨,整个人也就七十斤。
  丧乐手,整天在一些阴冷棺柩待着,会吸入很多浑浊的空气,比如长香、卷烟、死人味……
  来到门口,师父让我在外面等着,大步迈进屋里喊了一声,然后我就听到里面嘁嘁喳喳在说话。
  光头刘六十多岁了,一生没有娶老婆,独自一个居住,一间陈旧发黑的泥瓦房,挂满蜘蛛网,也不知道住了多少年,老年孤苦无依,令人感叹。
  过了几分钟,师父从屋里出来,“趁天没亮,用你的生辰八字,看能不能帮你找回魂。”
  屋里漆黑一片,也有开灯。
  我道,“师父,让我一个人进去?”
  师父没好气道,“怎么的,还能有人吃了你不成?”说完话,师父又赶忙在我身上糊了一层又一层花红柳绿的纸,把我弄得纸人不是纸人,稻草人不稻草人,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月明星稀,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踱步进了屋,屋里黑灯瞎火的,唯有神台上,点着两支蜡烛,光头刘坐在床头上,一句话也不说。
  烛火摇曳,看过去,总觉得像一对鬼眼盯着我。
  让人不敢往前。
  好一会,光头刘总算开口,声音很沙哑,“林三,不用紧张,你丢的那半魂,刘爷爷我一定替你找回来。”
  我应了一声,看到光头刘从床上站起,他没有带帽子,但是头道,“光头刘躲起来了,他吹的唢呐声,不是帮你招魂,而是要抽离你另外一半魂,好歹毒的老东西,改天见到他,非把他剁碎了不可。”
  第一次看到师父这么愤怒。
  折腾了一夜,困得不行,我们师徒俩各自回房睡觉了。
  中午,有人拍门,我简单洗漱后下楼。
  打开门,是满脸横肉的康老三来了,一进来,就将一沓钱丢在了桌上,说道,“林三,你前晚涉险救了老黑一命,这一万块是你应得的。”
  我道,“多谢!”
  康老三之所以送钱来,很大一部分愿意,是道行高深的师父回来了。
  他这种赌徒,也不敢随意招惹师父。
  康老三走出去,又折回来,面沉如水道,“我听人说,昨天,你去我宅子那边,还与我老头子说了话?”
  明显话里有话。
  我只得胡编道,“当时想去找你问钱,康爷子话都讲不出,哪有什么说话?”
  康老三言语狠厉道,“林三,以后没事,别去我宅子那!”
  康老三走后,我感慨坐下数钱,说实在的,这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寿衣铺的生意,除去购买材料,吃喝拉撒都要钱,经常入不敷出,我和师父一直过得很拮据。
  这时,师父走了出来,穿着昨天的行头,看到我手上的钱,饿虎扑狼般箭步冲了过来,一把夺了过去,“小子,你不想活命了吗?居然敢收这些不义之财?”
  我连忙道,“师父,这可是我用命搏回来的血汗钱。”
  紧接着,我将这些天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听完后,师父却没有把钱给我,只递过来三张,做出一副关心的表情,道,“徒儿,你年纪还小,不懂得社会险恶,这些钱师父替你保管,免得弄丢了。”
  这三张,还是平时用作买菜开销。
  我,“……”
  在外边吃了一顿丰盛午饭,我们赶去光头刘家,一到门口,师父直接踹开了大门,整个门框一震,烟尘四起,我真担心这面挂满蜘蛛网的墙倒了,师父不以为意,大声喊道,“光头刘,你给我滚出来,昨夜害我徒儿的事,我跟你没完。”
  光头刘走出,一脸无辜道,“原来是余师傅,你怎么过来了?”
  师父怒气未消,“别装糊涂了,昨晚的事,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吧?”
  光头刘一个愕然,摸着秃亮后脑勺道,“什么昨晚的事?你在说什么?”
  师父道,“我徒弟丢了一半魂,昨夜我带他找你,想让你以唢呐曲帮忙,没想到,你却想要他的命。”
  光头刘好像完全懵逼了,“余师傅,你这说什么话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师父憋了气,“你还装蒜?”
  我见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拉了师父一把,说,“刘爷爷,昨晚师父带我来找你帮忙招魂,我进去后,你让我坐在一个凳子上,然后你开始吹唢呐,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光头刘听到我的话,朝我这里瞅,说:“林三,你是个好孩子,可是你们说的,我还是不晓得,昨晚上你们来找我?吹唢呐?招魂?可我根本就不在家啊,我去陈保村给陈有志家做丧乐曲了,他母亲过世,我在那里忙活了一晚上。”
  他这话一说,我顿时就纳闷了,瞅眼师父,师父也愣了下,昨晚上光头刘不在家?这怎么可能,要是昨晚他不在家,那我们见到的是谁,吹招魂曲的又是谁?
  师父急忙道,“刘师傅,这是你要掂量掂量,说不得谎,你真去陈有志家做白丧了?”
  光头刘顿时显得很激动,“余师傅,做我们这一行,捞阴见阴,常年与葬字为伍,哪里敢说假,你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问问。”
  其实,师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光头刘都这么说了,他自然觉得这事蹊跷。
  紧接着,师父赔了几句歉意话。
  一阵客套话后,光头刘昨晚熬了一夜,显得很憔悴,道,“居然有人冒充我,看来林三招惹的那位,很不简单啊?”
  师父道,“当下之急,是怎么替孩子找回那一半魂,人丢半魂,嗜睡沉沦,可能某个夜晚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
  我心里一惊,居然这么严重?
  光头刘道,“余师傅,你可以用纸衣,先强撑半魂,让孩子保命为紧。”
  师父道,“纸人衣服,终究是阴物,活人披久了,想要脱也难脱下来,不过现在,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光头刘道,“今晚,我用孩子的生辰八字,吹奏丧乐曲,看能不能感应到另外一半魂吧!”
  师父道,“刘师傅,那就麻烦了!”
  不多时,我和师父返回了寿衣铺,一回到铺子,师父立刻开始制作纸衣。
  我哭着露个脸道,“师父,真让我穿死人的东西?”
  师父没好气道,“你现在,已经算半个死人了,过来,看合不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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