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沉浸在液体之中,这是一种让杨松感到非常舒适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发现身在水里可以有这种感觉,一股股水波抚过他的身体,神奇的消除了他全身上下的疲惫。
身后那些树根没有再纠缠过来,事实上,杨松也不知道那些树根到底有没有纠缠过来,因为他视线所及之处全是黑暗,这是一种纯粹的黑暗,并不是阳光被遮盖的黑暗,而是什么也没有的黑暗,没有光,没有东西,甚至除了他的身体之外,什么都没有。
黑暗之中的水波感似乎证明这片黑暗是一滩液体,但是当杨松活动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和他游泳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没有丝毫阻力,也没有因为双手挥动使水流动,不论什么时候,在他皮肤上流淌的依然是不变的水波感,却触摸不到任何水或者液体。
这就是梦境世界的尽头,也就是无边的黑暗,这个黑暗杨松见过两次,其中一次是高争的梦中,第二次则是这汉默的梦中,可是在两个不同的梦中,这无边黑暗也是不同的存在,高争的梦中这黑暗是串联各个小世界的通道,而这个梦境之中的黑暗则是包裹这个世界的一团液体。
“子宫”杨松莫名其妙产生了这样的联想,这确实像子宫的感觉,这个梦境世界被孕育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穿过这黑暗,就来到了这个梦境世界,而这梦境世界外则是这水波荡漾的黑暗,至于它出现的原因,恐怕除了汉默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梦境。
进入黑暗之中的感觉确实很舒适,但是很快杨松就开始惊慌起来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致命的事情,那就是他似乎回不去了,事实上,从他和胡斐冲进这片黑暗之中,除了能感觉到那水波荡漾在皮肤上的舒适感之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缓慢的移动,这种移动并不是他自主的,真要说起来,更像惯性在驱使着他移动。
杨松清楚的记得,他们进来的时候是跳进来的,如果真的是惯性导致他在移动,那么现在一定是越来越深入这黑暗之中,却不知道到底会去什么地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可能会永远迷失在这片黑暗之中,毕竟陈默和缇娜都说过,这个梦境世界就那么大,如果离开了这个梦境世界,很可能是无限大的黑暗,一旦进入了这片黑暗,他就永远都出不去了
“怎么办”杨松慌张的想要大喊,但是当声音从他的嘴里蹦出来,却瞬间消逝,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这就是黑暗,眼前的一切漆黑的好似就在眼前一般,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根本不能分辨这黑暗究竟只是存在于他的眼前,还是存在于他数百千米之外,这感觉就好像蒙了一片布在眼前行走一般。
一直都有一个有趣的实验,当一个视力正常的人眼睛蒙上了一块布之后,只要走上几步,甚至一两步,就会陷入焦虑,怀疑,暴躁,害怕的情绪之中,这些负面情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可怕,却又会在时间越来越久的时候慢慢退步,与其说是一种适应的变化,还不如说是人类的情绪容易受到各种环境的破坏,正如平常无忧无虑的学生,当面临考试的时候,一旦身边所有人都在学习,他便会立刻产生一种极度焦虑的情绪。
人是极为容易让环境改变情绪的生物,杨松也不例外,但是他却又在某些方面有些不同,他有许多人从未经历过的经历,那被压在废墟之中的等待,独自一人生活的孤单,被全世界寻找的担忧,死亡降临的恐惧,这让杨松很快便适应了这片黑暗。
但是他依然没有丝毫办法,不论他如何的挥舞身躯,如何的动作,他的身体就是那么缓慢的,恒定的朝前移动,不,杨松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移动,这纯粹是一种臆想,因为他连移动的对照物都找不到,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确切的形容词,他现在便是沦落在深渊之中。
焦急之后,杨松安静了下来,并且闭上了眼睛,其实在这种环境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其实并没有区别,而且在梦中,闭上眼睛依然是可以看见东西的,偏偏这能让一个人安静下来,这也涉及到习惯性的问题,有的人闭上眼睛才能睡觉,有的人不用闭上眼睛依然也可以睡觉。
杨松在回忆,因为他突然想到了,进入黑暗之中的人并不止他一个人,还有那个特种兵出身的胡斐,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面,他并不是孤独的存在。
“胡大哥,当时就在我的身后一点点。”杨松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一个什么状态,之前胡乱的晃动身体,已经让他身体不知道上下左右旋转了多少度,现在想要找到他的身后,简直难上加难。
但是杨松能够确定,如果胡斐和他的移动速度都是一样的话,那么肯定距离他不远,他发现不了胡斐,只是因为这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但是不意味着他感觉不到。
于是杨松将全身上下伸长,尽力的晃动起来,当时胡斐就是被他牵着手,只要现在的胡斐将手伸长,或者将脚伸长,那么一定可以感觉到。
也许是胡斐也在焦急的晃动身躯,杨松只觉得他的手忽然碰到了一块很硬的东西,他猛然张开眼睛,欣喜的抓住了这块硬硬的东西,用力一扯,便将其扯到了他的胸口位置。
还未等他摸索一番,便有一双手靠近了杨松,然后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
那双手在杨松的手掌心上写着什么,杨松可不是海伦凯勒,通过手掌心分辨字体的能力他真的没有,他很想解释一番,却没想到那双手猛然一用力,便将杨松朝后扯了过去,两人在瞬间互换了体位,杨松现在的位置自然是在胡斐的身后。
“胡大哥”杨松瞪大了眼睛,他确实想到了这个办法,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胡斐居然毫不犹豫,如此果决,可是他到底在自己手上面写了什么他还没有弄清楚啊
杨松能够想明白的事情,胡斐当然也能够想明白,他深知如果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永远陷在这片黑暗之中,必须要有一个人做出牺牲,而这个人绝对不可以是杨松。
一双脚非常大力的踹在了杨松的脸上和胸口,疼痛让杨松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他状若疯癫的挣扎着,他想说些什么,他也想做些什么,可是他无力反驳,哪怕是他自己,都知道这个时候要怎么做才是最理智的行为,胡斐做的很对,自己应该接受,也必须接受。
可是杨松无法接受的是,他居然没有记下胡斐在他手掌心里面画了什么东西,到底写了什么字。
杨松不知道胡斐那一脚到底有没有用,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那一脚踹得朝后移动,还是依然在朝前移动,只想着将两只手和脚在朝前乱摸,期望可以再摸到那个硬硬的东西,他知道那个是胡斐脚上的靴子,刚才那一脚踹得他现在还喘不过气来。
正当他还在摸索的时候,却猛然一个下沉,摔倒在了地上,他好似一个泥鳅一样猛然从地上滑溜的站了起来,呆傻的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就在前几分钟,这片黑暗吞噬了一个优秀的军人,一个曾经和他并肩战斗的男人。
杨松握紧了拳头,他忘不了山谷里面看见胡斐的那种激动之情,那是他孤独了三天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隐约之中甚至将其当做了自己的依靠。
如今依靠陷入了这片黑暗之中,而他又回到了这个梦境世界,又将面临战斗。
“胡大哥,我会让你回来的。”杨松暗暗发誓,想要让一切回归原点很简单,只要杀死了苏菲,那么一切都会重置,回到最开始的时候,那胡斐一定也会从黑暗之中回来,同时那些死在梦境世界的人也会一一复活过来
将视线转移到了身后,出现在杨松面前的是一片巨大的火焰,所有的树根都好似火蛇一般在半空中挣扎着扭动着,最后无力的倒下来化作灰烬,而那些树木更是被烧的一塌糊涂,整片森林都成了火海。
杨松又看向一旁,沿着这森林与黑暗的交界处,可以看见在不远处,便孤零零矗立着一个小屋,好似与世隔绝,却是杨松前几日朝思暮想想要找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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