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鉴》第一章 天府奇变

  穹天浩宇，万象共存，一团太初之气承日月华光，融万灵之气，纳星辰碎土，成混沌天域。天域初成，若玄黄球体，其内无日无月，无边晦暗，毫无生灵之气。一日，域外飞来一柄闪烁着五色毫光的惊世巨剑，迅如雷电，撕裂天域，将整个天域分为两半，轻者上升为天，浊者下落化为大地，经亿万载，成浩渺世界。经过无尽岁月的积淀，在这片大陆上出现了形形的妖兽，因其生性残暴，茹毛饮血，同类之躯犹可果腹，故后世人族统称其为妖族，始为天域霸主。时光飞逝，又不知逝去了多少光阴，始诞生万灵之长人族。人族诞生不久，天地发生异象，大陆中央隆起一座巨大的剑形山峰，两壁光滑如镜，峰顶藏于云天之上，隐隐散发出莫大的威压，翻云吐雾，雷电经久不息，天域生灵敬而远之，以为神迹。剑形山峰迭起之日，整个大陆轰鸣不断，山石断裂，河海崩溃，妖族首当其冲，死伤惨重，血染大地。震动持续半载有余，方才日渐平静。剑形山峰峭壁两侧有天然雕饰的文字，经妖族费劲千辛万苦，得以抄录全部。经妖族素有聪慧之名的天狐一族卜测，始知其意。一侧为天字，一侧刻有一首偈语清箫百转埋空谷，斜晖落尽万点星。本是凡尘惆怅客，奈何独求九天情。此峰高达万丈，绵延数万里，横贯大陆数百洲，大陆始称天府。
  妖族嗜血，残暴不仁，祸乱天府。人族中之惊才绝艳者，观想日月星辰之起落，饱受洪水雷电之祸，不甘心忍受妖族的摧残，参悟万物生存之奥秘，终于得以掌控自然之力。其中佼佼者甚至可以夺天地之造化，与日月争辉。人族力量蓬勃壮大，诞生三皇五帝天荒地老等盖世领袖，又恰逢妖族始祖龙神消弭万载，群妖无主，遂有五帝带领人族逐鹿天府，与妖族三大圣王六大护法激战千载，胜负各半，人妖两族死伤无数。双方鏖战不休，后决战于天府妖族战败，正值此时，人族惊现一位神秘男子，手持一杆玉箫，一身道行直逼神道，纵横妖族无人能挡，三大圣王四大护法当场身死，鲲鹏被封印，唯有护法天吼带领残余妖族避退万妖岭。经此一战，神秘男子留下名号独孤败天，孤身一人，飘然而去。
  经此一战，人族虽胜，却也无力诛灭妖族。自此，妖族霸主地位轰然坍塌，人族的声势一时无两，百族退避。纵使五帝修为通天，也抵不过岁月蹉跎，数百年后，五帝夢。五帝后裔奋发图强，妖族远遁，人族越发强盛。然现世魔念丛生，人心叵测，贪欲无穷，妄图与天地同寿，致使天地人三元不谐，长生之路埋骨万千，竟不思退缩。
  天府山脉绵延万里，峰峦起伏，山林密布，奇岩怪石，珍禽异兽，数不胜数，更有天下第一山天府山雄踞中央，仿若一柄擎天之剑倒插在天府大陆之上。此山气势磅礴，高达万丈，直入云霄，平日只见云雾缭绕，奇险无比，纵使修道之人亦未能一睹山顶真容。于是世间传说，此山之巅有一柄绝世神剑，得此剑者得长生。
  天府山脉深处，密林之中五色毫光闪烁，时不时爆发出惊天气浪，突然一声犹如实质的声波撕裂寰宇，紧接着一道方圆百丈的金光冲破云际，惊得林中飞禽走兽奔走不息，整个大地震动不已。忽然，密林中人影憧憧，呼喝声从密林深处遥遥传来，不多时一群服饰各异的修道者脚踏五彩祥云，朝着身前百丈远近，身穿玄青色道士服的中年男子紧追不舍。
  眼见那道士就要冲出山林，逃出生天，后方追逐之人竟是心中一横，法宝齐出，对准道士的背心狠狠砸去。眼见那道士就要血溅当场，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些法宝竟然穿透道士的身躯，只可怜深山古树遭了殃，方圆数十丈内的古树被劈的七零八落，尘土飞扬。那道士的身影随风飘散，杳无踪迹，只剩下追击之人面面相觑，摇头顿足，几番寻觅，却是无可奈何，只能散去。
  过了许久，密林中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鸟叫，点点暮色洒落林间，整片山林渐渐浮起淡淡的雾气。突然，一根倒地的碎木竟然直立起来，青光闪烁，碎木不见了，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孔，赫然正是之前失去踪迹的中年道士。道士从怀里掏出一颗拇指大小，流转着金色光芒的圆珠，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自言自语道“总算躲过那群家伙的追杀，若不是本门的天匿大法神妙无比，恐怕本道已经身首异处了。不过，富贵险中求，这次虽然险些丢了性命，却得到了这颗弥足珍贵的吞天兽内丹，足以让我的道行再进一步，即使是一窥剑神境，也并非没有可能。我若能踏入传说中的剑神境，那么复兴铁剑门的大业就指日可待了。”中年道士捏着金色圆珠，面色潮红，兴奋不已，想到此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中年道士沉浸在复兴铁剑门的美梦时，在他身后不远处突然金光迭起，转瞬即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中年道士的背心飞去。中年道士听到法宝飞行的厉啸声，心中暗道不妙，身体朝后一扭，生生横移半尺，“噗”的一声，金光打入他的右肋，登时血如泉涌，右臂更是灼热难挡，伤口边缘散发着若隐若现的雷光，不知不觉间右臂酥麻，犹如千斤巨石，直如断臂一般。中年道士遭此重创，心中大骇，左手捏诀，食指虚画，腾起一道青光打入右臂，强行压下体内的伤势，方才转身看向身后袭击之人。
  借着林间灰暗的光线，只见三丈外，不知何时竟然悄然站立着一道全身蒙着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身影，浑身魔气森森，犹如鬼魅。中年道士心中一沉，冷声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袭本道”
  神秘黑影仿佛听到极为可笑的事情，发出一阵嘶哑的大笑声，微微抬起头，一双锐利的眼神犹如老鹰盯上了猎物，阴恻恻的道“你问我为什么要偷袭你这点似乎不需要本魔来告诉你吧。”
  “本道确实不知阁下所为何来”中年道士见那神秘黑影有恃无恐，自知重伤之身难以匹敌，当下佯装不知，拖延时间，暗暗运气调息疗伤。
  神秘黑影似乎毫不担心中年道士拖延时间，反而倒背双手，也不向前，在原地踱来踱去，道“你所中的正是本魔特制的破煞金雷，此雷一入肉身，便可麻痹全身，一身道行十不存三。莫说你现在是重伤之身，即便是你全盛时期，你也不是本魔的对手，还是快快交出天吼内丹吧，本魔承诺留你性命，你看如何”
  中年道士眼见自身计谋被戳穿，虽知神秘黑影所言属实，仍旧面不改色，道“我铁剑门虽已没落甚久，但是本门道法的神妙岂是你能揣测。况且本道身上并无你所说的吞天兽内丹，我又拿什么交给你”
  “是吗”神秘黑影似乎失去了耐性，停下脚步，直视中年道士，一股戾气悄然淡出体外，道“既然如此，那本魔自己取来便是。”右手腾起道道黑气，登时林中魔气滔天，枯枝落叶随着魔气骤然旋转，形成一道气旋，斩向中年道士。
  中年道士避无可避，眼中厉芒一闪即逝，身前光芒闪过，左手出现一柄剑刃薄如蝉翼，剑身青光流转的长剑，反手一劈，将气旋斩灭。
  神秘黑影看着中年道士手中的法宝，口中赞道“不愧是道门至宝三清宝剑。”看神色，似乎是在意料之中。
  中年男子神色越来越凝重，低声道“你一直在跟踪我”
  “没错，本魔从你得到吞天兽内丹的那刻起，便一直尾随你到了此处。天羽道人，你还是将内丹交出来吧，看在你帮我拿到吞天兽内丹的份上，你若乖乖自废道行，我可以放你一马。”神秘黑影淡淡的道。
  “罢了罢了，原本我以为我的天匿大法能够瞒过所有人，没想到还是阁下技高一筹，我认栽便是，内丹给你便是。”天羽道人长叹一声，神色十分悲凉，右手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内丹，作势欲扔。
  神秘黑影看着天羽道人手中的内丹，毫无掩饰眼中的贪婪，原本平静的内心有了丝丝波澜，急切的道“快，快扔过来。”
  就在此时，天羽道人手中的三清宝剑光芒大放，幻化出三道黑影，对准神秘黑影的眉心力劈而下。神秘黑影对自己的破煞金雷极有信心，自以为道人已是砧板上的鱼肉，看到天吼内丹，心中的贪欲超过了警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镇住，脑中来不及思索，抽身便欲躲开。但是这一剑本是道士蓄谋已久的拼死发出，即便神秘黑影修为高深，仍旧迟了一刻，剑光过处，一片带血的黑色布衣飘然落地。神秘黑影闪身在三丈外站定，左臂上的衣袖已然碎裂，小臂上更是划开了深约半寸的伤口，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滴落，打在落叶上嘀嗒声清晰可闻。显然若非他闪的快，此时他的左臂已然被削掉。
  看到此景，天羽道人心中暗叹还是自己受伤太重，否则眼前的神秘黑影决然逃不过这必杀的一击。
  神秘黑影看着鲜血淋漓的左臂，缓缓抬头，怒极反笑，道“好，很好，天羽道人，你成功的激起了我的怒火，现在你就去死吧。”右手凌空一抓，金芒闪过，一根两尺短棍，顶端嵌着一轮弯月的法宝出现在手中，身体腾空，离地数丈，脚下凌空虚踏九步，弯月法宝豁然向天，口中念念有词“以九宫之名，召天罚降世，御不灭雷霆，毁九幽神魔。”登时，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遮云蔽日，雷声隆隆，劲风四起，一股莫大的天威降临，压的参天古木枝断叶离，林间鸟兽趴伏在地，涔涔发抖。
  天威之下，天羽道人的重伤之躯难以支撑，单膝跪地，嘴角露出一丝惨笑，口中苦涩的道“你不是魔道中人，你竟然出自雷罚殿，想不到仙门魁首的雷罚殿竟然如此卑劣。以你的道行，只怕在雷罚殿中的身份不低吧。”
  神秘黑影被天羽道人道破身份，仍不为所动，低头俯视脚下的天羽道人，犹如雷神降世，口中厉喝“罚”一道粗大的雷霆由天际降临，奔向弯月，弯月法宝登时闪烁出耀眼的电芒，将雷霆朝着跪地的天羽道人折射而出。
  “轰”，一声惊天巨响，响彻林间，枯枝落叶漫天飞舞，神秘黑影闷哼一声，身形倒卷，翻身落地，左手扶住身旁的巨树，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看着迅若流光，消失在夜空中的天羽道人，紧握右手，厉声道“好一个天匿大法，好一个狠辣的天羽道人。你虽然自毁三清宝剑，躲过本神的天罚，但是天罚之下，你伤上加伤，在劫难逃。即使是上天入地，本神也要把你找出来。”想到此处，神秘黑影情绪过激，牵动体内的暗伤，一口鲜血涌上喉头，洒落一地。神秘黑影经此一役，碍于伤势，也不得不踉踉跄跄的走出密林，寻找僻静之地，运气疗伤。
  当神秘黑影离开密林，整个林间重归宁静。密林深处，一具仿若小山般大小的尸体静静的躺在空地上，无数残肢断臂凌乱的丢弃在各个角落，干涸的血迹将整片天地染成血红，满地的碎屑，重逾万斤的巨石表面布满了剑痕。数以万计的妖兽将这处惨烈的战场包围起来，仿若朝拜，又似默哀。突然，地动山摇，狂风骤起，妖群纷纷向两边扩散，让出一条通道。
  “咚，咚，咚”，一步一震，整个大地都随着来者有节奏的晃动着，由远及近，震动越来越剧烈，妖群纷纷匍匐在地。从雾气弥漫的山林深处，露出一道伟岸的身影，来人身穿滚龙袍，头戴紫金冠，神色不怒自威，一副中年面孔。
  此人一出，匍匐的妖群登时齐声喝道“恭迎主上，神威所至，天地拜服。”喝声震天，树叶簌簌落了一地。
  中年男子没有理会脚下的妖众，径直越过众妖，静静的伫立在死去多时的异兽身前，默然无语。其身后有三人紧紧跟随，一位风度翩翩的白面书生，一位拥有着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的女子，一位皮肤黝黑，仿若小山般结实的壮汉。
  过了许久，中年男子长叹一声，神色忧伤，轻声道“傲天，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单独陪陪姐姐。”
  “是，主上。”皮肤黝黑的壮汉应声道，傲天带领众妖仿若潮水般退去。
  林中静悄悄的，暮色渐浓，中年男子的身影逐渐隐入黑暗中。他慢慢走近那具宛如小山般的尸体，轻轻的抚摸着尸体的头颅，突然看到尸体的腹部有个碗口大小的血洞，里面空空如也。他仰天嚎叫，声音凄厉，带着浓浓的悲伤，叫声不似人泣，伴着阵阵龙吟，在山林幽谷之中久久不息，身后的三人神色露出不忍，美艳女子正欲迈步上前，其身旁的白面书生从身后拉住她，摇头示意。美艳女子生生止住身形，悄然回到原位，静静的等待着。
  中年男子嚎叫甚久，方才收声，眼角闪烁着泪光，对着尸体，低声道“大姐，我来迟了，对不起。我不会让你这么白白死去，那些伤害你的人，一个都别想逃脱，我一定会为你复仇。”话毕，他转过身，弹掉眼角即将滴落的泪珠，对着身后的山林深处，道“傲天听令，我命你速速查清究竟是哪些人族门派参与此次围剿。”
  林间没有人影出现，只听一人朗声道“谨遵主上之命。”说完，林间想起一道法宝的厉啸声，转瞬即逝，山林重归寂静。
  中年男子见壮汉傲天远去，面部的悲伤稍稍减轻，没有转身，仿若自言自语道“艳姬，摩格，自即日起，你等二人严查万妖岭方圆万里之内的一切人族，凡是在此范围内活动的人族，一律格杀勿论。”
  “主上，如此大举屠戮人族，势必引起人族高层的不满，到时人族修道者杀入万妖岭，吾族损失难以估量。”白面书生闻言，微微皱眉，上前一拜，道。
  “摩格，你以为本王不知此举会有什么后果吗但是，他们害死了金大姐，金大姐守护我族多年，难道杀几个人族还要顾忌这么多吗如此示弱，我妖族的威严何在”中年男子怒道。
  白面书生见状，不敢多言，低头称诺，与身旁的美艳女子一同离去。中年男子见此，神色稍霁，背对妖群，摆摆手，道“好啦，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对大姐说说话。”山林中潜藏的数万妖众闻言，轻声离去。中年男子看着冰冷的尸体，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坚毅的面庞忍不住掉落几行清泪，失声痛哭，道“大姐，大姐。”
  就在中年男子伏倒在尸体上痛哭时，尸体正下方的数丈处的山洞内，有一洼水池，池里储存着满满一池金色的血液，血液缓缓流淌，池底浸泡着一枚半人高的巨蛋，蛋壳表面有着晦涩古朴的纹路，仿若人体脉络，闪烁着金芒，一闪一闪，每闪一次，池中的金色血液就会被巨蛋吸入一丝，整个洞穴充满了异样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