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路远》章节6

  “单先生是喝茶还是咖啡?”虽然这两样都不算好东西,茶都不知道放了多久,咖啡也只是速溶的,但萧宁礼节上也只得问一问。
  “帮我倒杯白水就行。”单海鸣看了一圈上次自己待过一晚上的房子,坐到沙发上,“可以看电视吗?”
  “可以,遥控器在桌上。”萧宁一边回答一边进了厨房烧水,出来的时候单海鸣已经打开了电视,用一秒钟换一个台的速度飞快掠过各个节目,最后终于停在了动物世界上。
  萧宁和他隔了一段距离坐在沙发上,闭口不言地盯着屏幕。
  “和我待在一起很不舒服吧。”
  这句话太突兀了,突兀到萧宁动作快过脑子,先是慢慢转过头看着单海鸣,才开始消化这句话。
  单海鸣怀里抱着个抱枕,保持着看电视的姿势,只留给萧宁一个百无聊赖的侧脸。萧宁反射性地想要开口否定,再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但不知为何那些话全噎在了喉头,让他说不出来。
  萧宁从小就是一个对别人情绪非常敏感的人,他察觉到这个问题并不像单海鸣之前的所有问题,只需要问出不需要回答。
  于是他把那些话咽了回去,隔了好半晌,最终只是不加掩饰地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没有,因为单先生你还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我也一直觉得我们俩的互动比较友好。只是我们俩不是太熟,我真不是自来熟的人,你的行事风格又有点让我不适应,但没上升到反感的地步。”
  “不反感?”单海鸣视线滑到一旁斜睨着他,“你脾气真好。”
  看来这位对自己的强人所难还是有点自觉的,不过萧宁实在是觉得他有种天赋一般,把这个度把握得很好,总让人觉得有所为难却不至于完全无法接受。
  萧宁勉强笑了一下,“我只是比较懒,没什么力气去发火,有些事得过且过会比较容易。”
  单海鸣转过头来,瞧了他半天,哼笑了一声,“你这样实在是好欺负,你属绵羊的吗?”
  被一个可能比自己小的同性说好欺负什么的,这感觉太诡异,萧宁好脾气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我属龙的。”
  “属龙……”单海鸣算了片刻,“27岁?那你比我大4岁。”
  萧宁有点吃惊,他是猜到单海鸣不会比自己大,但没想到会小这么多,换句话说,这孩子才23岁,差不多大学毕业的年纪就开了家公司卖房子?
  人比人,泪满面。
  萧宁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记得王华说单海鸣是在德国留学来着,“你只花了一年就开了这家公司?”
  单海鸣道,“没啊,我20岁就回国了。”
  萧宁更是佩服,“你跳级读完大学的。”
  “我读了两年就没读了。”单海鸣接着道,“所以我最高学历是高中。”
  总觉得这事儿发生在单海鸣身上仿佛没那么违和,萧宁笑问,“你这是学比尔盖茨么?”
  “没他那么大抱负。”单海鸣大概是觉得嘴唇发干,伸舌头舔了舔,“我不想待在那里。”
  水烧开了,萧宁去倒了水,拎了出来,帮单海鸣倒上水,“不过你回来不是搞了个公司吗?比我这读完大学的不知道厉害到哪里去了。”
  “我厉害。”单海鸣握住杯沿摇晃着,眼皮半耷拉着看着杯里的热水,复又抬起视线看着萧宁,“我投胎比较厉害吗?”
  这话说得太直截了当,连点婉转的机会都不给萧宁。
  单海鸣摇摇头,脸上的笑好像浮在水面般只得薄薄一层,“就算我没有靠着日华做什么,但要不是我爸我妈的名头,很多人不会卖我面子,应该说很多人我压根不会认识,很多消息我也不会知道。说得不好听,我从小的所见所闻就和一般人不一样。”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萧宁,“我可不是什么兢兢业业的创业青年啊,完全不同。”
  关于比尔盖茨的故事里,很少提到他其实有一个牛逼的老妈。
  不知道话题是怎么变得这么深入的,萧宁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进入日华呢?”
  “因为麻烦。”单海鸣喝了一口稍凉下来的水,“我只想过得舒服一点。”
  所谓交浅言深可能就是这样,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进入日华会“不能过得舒服点”,萧宁隐隐猜到可能和单海鸿有关系,他想了想,才道,“我还是挺佩服你的。”
  “佩服?”单海鸣有点好笑地反问,“佩服什么?”
  萧宁叹了口气,“佩服你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要什么。”
  也坦坦然然,堂堂正正地这么去做了。
  而那恰恰是萧宁所欠缺的,他总是瞻前顾后,忧心忡忡又小心翼翼,却也还是什么都处理不好。
  所以对于单海鸣,他不仅仅是佩服,而是羡慕。
  或许是他话里所透露的诚恳,或许是他眼里单纯的向往,总是有一处打动了单海鸣,年轻人的笑容像是卸下了点什么,看上去不再那么玩世不恭。
  他陡然伸出手揉了揉萧宁的头,笑道,“这有什么好佩服的。”
  萧宁一愣,心想这真是没大没小,但看到单海鸣心情明显不错的嘴角,终是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疆疆酱酱扔了一个地雷
  射射=3=
  各位节日快乐
  ☆、松鼠鱼
  经过这么一出,两人之间的相处也没那么不尴不尬,其实单海鸣的行为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我,主要是萧宁的心里稍微放松了点,这两天发生的事堆积在他心里造成的沉重感因为有人作陪而稍稍散去了点。他偶尔会和单海鸣搭个话,这么看着电视节目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一下午的时间晃眼而过。
  单海鸣看了看表,“该吃饭了。”
  “啊。”萧宁向来饿得不是很快,“那我们出去吃吧。”
  单海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出去吃。”
  萧宁抿着唇,“冰箱里只有中午打包回来的两道熟食。”
  “你冰箱里不放菜的?”单海鸣这才站起身,拍了拍衣角,“那出去买了再回来做吧。”
  这是要自己做啊?
  萧宁微微张开嘴,没想到单海鸣还能做这个。他和卢岩都基本是不做菜的,基本上都在外面吃,就算待在家里也大部分时间吃的是外卖,私下里他也多少有点单身汉都不擅长做饭的想法,“但是这里没什么调料……”
  锅碗瓢盆之类的是配在厨房里的,不过其他的东西就一律没有。单海鸣已经走到了门边,“买呗。”
  萧宁失笑,对于这种日渐习惯的想起一出是一出,他已经觉得,总之你高兴就好。
  反正萧宁下午确实没事,如果单海鸣处理不够给力,他估计明天也不会有事。这个新小区地段偏远,又是才建没多久,生活配套建设不完善,只一个自发组建的小菜市场,单海鸣站在里面怎么看怎么不搭,看得萧宁只觉得好笑。他站在一个鱼摊边,眼神挑剔地看着塑料大盆里挣扎在肚皮要翻不翻的鱼身上,随手指了一条,让老板手脚麻利地处理了放塑料口袋里递过来接住,用手指勾着拎起来看了看,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宁那边买了各种常见调料过来,拎了一手,“你买了鱼?怎么吃?”
  “我怎么知道。”单海鸣放下手,说着他瞧着萧宁另一只手上提着的菜。萧宁一时无语,“你不会做菜吧?”
  单海鸣视线上移,“你看我像会吗?”
  那你说什么在家里做了吃?
  萧宁看回去,“我也不会。”
  单海鸣接过他一只手里的东西,果断地吩咐,“拿手机查查。”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萧宁忧郁地拿着手机在菜市场里上网查菜谱,出于客气还是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单海鸣思考了一下,“黄焖鸡。”
  萧宁:“……不会做啊。”
  单海鸣又想了想,“白斩鸡。”
  萧宁:“……听着也不像家常菜啊。”
  单海鸣的脸色不太好看了,“咖喱鸡。”
  萧宁:“……”
  鸡到底怎么你了?你上辈子是黄鼠狼么?
  萧宁确实也不会做这东西,但是他刚刚买调料的时候看到有咖喱的调料块,感觉总是能对付过去的,于是硬着头皮点点头,“那好,鱼怎么吃?”
  单海鸣凑过来看他手机屏幕上的查询结果,随口回,“鱼不是你喜欢吃的么?自己看着办。”
  萧宁输字的手指一顿。
  单海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松鼠鱼你肯定喜欢,做那个?”
  大概是巧合,萧宁几乎想要苦笑来了,单海鸣怎么猜得那么准,“那个太麻烦了,我们做不好的。”
  单海鸣嗤笑一声,“你做不好就做不好,不要拉上我。”
  萧宁不习惯口出恶言,只是他的眼神少了点掩饰,挺赤裸地把情绪表达了出去。单海鸣本来摆着无所谓的表情,被他看得抿起唇,皱眉拿过手机,又睨了他一眼,才输入了松鼠鱼的名字,看了半分钟,拖着萧宁买了需要的材料,又是一系列,时间都过了饭点了。
  单二少左手拎鱼右手一桶油,“回去了。”
  萧宁也双手不空,在他后面亦步亦趋。一进公寓小区,一头金色的长毛动物一路欢乐地奔了过来,大概是闻到了萧宁和单海鸣手上肉类的味道,围着他们打转。看到金毛奔过来时萧宁的表情就有些不太好了,此时更是不露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单海鸣却把油放在一旁,蹲下身顺了顺金毛的毛,手法熟练地揉着它的脖子,那金毛被单海鸣揉得舒坦,头在他身上又拱又蹭,那叫一个欢乐,不停地嗅着单海鸣脸侧。
  萧宁又往旁边挪了一步。
  单海鸣忽然抬头瞧他,“做什么躲那么远。”
  萧宁:“……呵呵。”
  单海鸣一手揉着大狗的头,一边瞅他,忽而微笑,“又爱甜食又怕狗,你是小孩吗?”
  萧宁表情难看,动了动嘴,又闭上。
  见前方跟着跑来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女孩,手里还拿着狗绳,单海鸣拍拍狗头,重新拎起油桶站起身,嘲道,“想说就说,到底怕什么?连话都不敢说?”
  不知为何,萧宁心中升起一股恼怒,好像经年累月努力压制的东西被单海鸣轻轻一句话给挠开一道口子,“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你一样什么都不怕的,你懂什么?”
  单海鸣挑了挑眉,狗主人跑到了他们面前,还在喘气,“查理,你怎么跑那么快……哎!你们没事吧?”
  金毛回过头又去蹭自己的主人,然后转了半圈身,哈哈喘气抬头看单海鸣,单海鸣冲它笑了笑,“拜拜。”
  然后冲萧宁道,“走了。”
  萧宁心中还有些别扭,一路上再没吭声,沉默地进了房门,单海鸣领着头去了厨房,“菜谱。”
  这人对自己所做的事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萧宁微蹙着眉,把手机拍在他手上,自己动手去洗菜。这一方面他算是个八成新的新手,知道是要摘菜,但不知道要摘多少,只得随便糊弄了点。
  弄完才发现没有东西好装,萧宁又去拿橱柜上方的碗碟,这些东西买来至今也就是卢岩母亲之前来时用过,现在上面蒙了一层灰,萧宁一个一个地在水龙头下洗干净。
  单海鸣那边拿着菜刀比划半天,才下刀在鱼身上挨着划上口子,然后照着菜谱步骤麻料,歪头看着放在流理台上的手机,“不用放那么多东西也可以吧?”
  萧宁削着土豆皮,没回答。
  等到他伺候好鱼,倒了小半锅油烧热,把鱼滑下去时,萧宁拿起刀开始切土豆和胡萝卜。
  锅里的油吱吱地叫唤着,菜刀切下去跺在菜板上会发出有些沉闷的声响,萧宁的心思一下就有点飘远了。
  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和单海鸣一起做饭。
  一阵锐利的疼痛拉回了他的注意力,他拿菜刀的手一顿,挪开来就发现左手食指上正缓缓地浸出鲜血来。
  这体验倒很新鲜,萧宁举起手来看了看。
  “你在流血。”单海鸣发出声音,萧宁不自觉地朝他看了过去,就见他瞪着自己片刻,“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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