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新时代》第3章 我要帮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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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拨开车窗帘子,默默无语地看外面的凄惨景象。有一个衣不能蔽体形似骷髅的妇人,紧紧抱着一个奄奄一息也如骷髅般的稚童,一步一挪地凑向马车方向似欲求助,被护卫在马车周围的锦衣卫骑士一脚蹬翻,妇人抱着孩子就连呼痛的力气也没有,只是坐倒地上,用那骷髅般空洞的眼神看着崇祯。
  不远处,几具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上覆盖着薄薄积雪,就那么曝尸荒野无人收裣。
  “老爷,如今瘟疫横行,外间这多人说不定便有染病之人,却是要小心了。”王承恩小心地帮崇祯将车帘关上。
  崇祯盯着王承恩道:“我要帮助他们,不然我到这个世界来又有何意义?”
  王承恩愕然。
  高大的城墙下,张山呼喊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兵丁脑袋从城墙上探了出来。
  “我等乃锦衣卫,前来天津公干,速开城门,让我等进城。”张山不客气地呼喝道。
  兵丁仔细看了看他,也不答话,只从城上丢下一个篮子。
  张山将锦衣卫腰牌放入篮中,篮子被兵丁拉上城去。
  少顷,那兵丁脑袋又从城墙上冒出,道:“且稍待,我去报与上官。”
  “快些去快些去,可别让爷爷们等得不耐烦。”张山没好气地道。
  没一会儿,一白面短须,相貌有几分儒雅,四十上下年纪的卫所军官现身城头,道:“既是公干,还烦请递派遣文书上来一观?”
  “忒你个不晓事的孬货,何时锦衣卫外出公干需要向尔等亮明文书?”
  军官也不生气,只是道:“闯逆犯京,此为非常时期,没有朝廷的派遣文书,恕难开门。还望锦衣卫弟兄们体谅一二。”
  张山一翻白眼,正有点无可奈何之际,却见王承恩走到城下,将一纸文书递给他,道:“城上不是要看派遣文书吗?拿与他们就是。”说完又转身回车。
  张山疑惑,心道我等匆匆忙忙从京城奔命到此,哪有什么派遣文书?展开文书一看,方才一喜,当下又恢复趾高气扬,手拿文书,仰头高声道:“文书在此,还不快快开城门。”
  城上用吊篮吊上文书,那军官展开一看,见那文书只寥寥两句,上云“特派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李若琏外出公干各衙署卫所务必给予方便钦此”。就这样没头没尾的文书,赫然盖着皇帝的玉玺印信。更透着古怪的是,文书似乎是书写好没多一会,墨迹都未干透。
  军官心念电转,略一思索,朝城下喊道:“这便开启城门迎诸位京使入城。”
  过了近一刻钟,城门缓缓开启,大队卫所士兵提刀执盾涌出,用力推搡打骂,将欲乘机挤进城里的流民和难民挡住,迎崇祯一行进了城去。城门口一时哭爹喊娘,场面有些混乱。
  城门重新关闭,城外哭声震天,城里城外仿佛两个世界,被一道厚重的门区隔。
  张山骑马从方才城头那军官身边而过,翻翻白眼哼了一声,那军官却也不介意,只是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崇祯所乘马车,到李若琏马前拱手道:“不知可是李大人?”
  李若琏在马上仍是那般毫无表情,倨傲点头,道:“正是某家。还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军官单腿跪地拜道:“卑职天津左卫千户王晋,参见李大人。”
  李若琏翻身下马将王晋扶起,道:“千户大人不必多礼。左卫指挥使何大人何在?吾与他相熟。”
  王晋道:“甚是不巧,何大人家中老父病重,今日一早便携老父乘船去南京寻医问药去了。”
  李若琏“哦”了一声。
  王晋道:“何大人不在,卑职愿代效犬马之劳,李大人但请吩咐就是。”
  “如此就有劳你了。我等要先找个歇脚的之地。”李若琏倒也不跟他客气。
  王晋骑了匹马,亲自引着李若琏一行出了瓮城,穿行天津卫街道,路上行人稀少。
  引到天津卫所官办馆舍,便见李若琏随行人员不需吩咐便利落地下马入馆排查。
  王晋注意到那马车上只下来一个三十岁上下,面白无须,相貌英俊的仆人打扮之人侍立一旁,王晋认出他正是方才城下递文书之人。
  李若琏拉着神骏大马缰绳,黑着脸只是在馆前等候,也不与王晋攀谈。
  此馆舍并不大,片刻后,一众锦衣卫排查完毕,在各处按刀侍立,一剑眉马脸神色肃然之人跨步出馆,对李若琏点了点头。
  李若琏朝王承恩拱手,道:“可请东家入馆暂歇。”
  王承恩拉开马车前帘,崇祯下了车,头上仍戴着那顶灰色大帽。
  从王晋身边走过时,崇祯看了他一眼,微微颌首。
  王晋与崇祯眼神对碰时,只觉对方目光清亮,全身上下无形中有种久居上位者的雍容自若,让人不由自主生拜倒臣服之心,当下心中更肯定了之前心头猜想。
  待崇祯进去之后,李若琏深深看了王晋一眼,道:“此间事勿让人知。”
  王晋抱拳躬身,“下官晓得。”
  李若琏翻身上马,道:“千户大人熟捻天津人事,吾欲寻艘海船,还需大人襄助。”
  “卑职乐意效劳。”
  王晋也翻身上马,一行人往直沽港口而去。
  馆舍中,崇祯撕下一块布条缚在头上遮住口鼻,又丢了一块布条给王承恩,王承恩一愣,“这是作甚?”
  “遮住口鼻,可防瘟疫传播。李若琏他们一时半会回不来,在这馆中很憋闷,随我出去走走。”崇祯说罢便开门出屋。
  王承恩大惊,忙追出去道:“东家万金之躯,此非皇家内院,况有瘟疫横行,切不可出去。”
  崇祯笑了一笑,道:“我自十七岁登基,如今已经十七年了,这十七年里,我坐困深宫,不能体察下情,虽异常勤勉,还是逃不过国破家亡。怎么,你还想我再败亡一次?”
  这时那剑眉马脸卫士闻声过来,抱拳躬身道:“东家这是……?”
  “想出去走走。”崇祯顿了顿,为了获得王承恩等人的理解,还是耐心解释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是我十七年来一直在舟中,不知水之深浅。痛定思痛,必抓紧一切机会深入民间体察民众疾苦。你们不要阻拦我,让我出去走走看看,消除胸中抑郁之气。”
  马脸卫士闻言,再度抱拳道:“既如此,某愿护卫东家左右。”
  崇祯想不到这人如此爽快,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东家,卑下锦衣卫千户官曾南。”
  “曾千户,你既要随我出去,就要用布条掩住口鼻,以防瘟疫从口鼻侵入。”
  馆驿附近街道,只见曾南带了一大票身着便服布条掩面的锦衣卫簇拥着崇祯而行,街上行人觉得古怪,都是慌忙躲避,更有人远远看见调头就跑的,崇祯见状不禁摇头苦笑。
  转入一偏僻小巷,地面坑洼不平、污水横流,房舍也是极其破陋。
  忽听一间破房里传来儿童与妇人哭闹之声,崇祯驻足皱眉倾听。
  只听妇人声音哭道:“孩他爹,俺求你了,别卖娃,行不?”
  儿童声音哭道:“娘,娘,别卖敏儿,敏儿今后再不吵肚饿了。”
  又一儿童声音哭道:“爹爹,别卖姐姐,蛋儿今后也决不吵肚饿。”
  一男子呜咽痛哭失声,道:“敏儿,爹爹对不起你,但家中已断粮多日,再这样下去,全家人都得饿死啊,那扬州来的人伢子既看上了你,也是你的福气,至少去扬州可以活下去,不用饿死。家中也可得些个铜钱换些米来,或可挺过这一关。”
  “孩儿他爹,那几个铜钱能换多少米?在这世道早晚都是个饿死,不如全家人一起死了干净,黄泉路上也有个团圆。”妇人声音凄切,让人闻之落泪。
  “你尽胡扯什么?只要还有一点希望,我们都要活下去,至不济也要给我林家留个香火,不然黄泉之下,我林钟山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一家人哭成一团。
  忽地男子声音大喝一声“松手!”,妇人儿童哭声一时断魂凄厉,破门“蓬”的一声洞开,一个儒生打扮,衣衫破旧,满面泪水的男子,抱着一个哭天抢地的女童抢出门来。
  男子没料到家门前围着这许多半遮颜面的古怪男子,一时进退两难,擦干眼泪一脸警惕。一个破衫烂裙的瘦弱妇人乘机哭喊着冲上来揪住他衣衫死死不放,后面还跟这一个哭涕的稚童。
  崇祯轻叹:“何至于鬻儿卖女?”
  男子一脸羞惭,道:“尔等何人?却来管我家闲事。”
  崇祯道:“我们是过路人。这位兄台,家中有困难,可找街坊邻居亲朋好友接济,也可向官府卫所求助,何苦如此呢?”
  男子恼羞成怒,道:“但凡还有一点办法,我何忍骨肉分离?且站一边去,勿要堵在我家门口。”
  曾南跨前一步,沉声道:“此是贵人,切勿冲撞!”
  男子被曾南身上杀气所慑,吓得退了一步。
  崇祯示意曾南退下,看那男子怀中仍满面泪水的女孩,见只八九岁年纪,虽然有些瘦,却长得美目娥眉,唇红齿白,是个美人坯子,难怪会被人伢子看中。
  崇祯道:“既然你一定要卖女儿,那就卖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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