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胜利前进》第五十九章 重伤员

  “什么消息”
  如果说宣传队是大家心中的宝贝,那么,医生护士就是宝贝中的宝贝,她们自然是消息灵通之辈,所以,一见向雪琴贼兮兮地凑过来,嘿嘿直笑的神秘样,张青山来了兴趣,一时间忘记追问战场情况了。
  “我听人说,团长走的时候跟人提过,说你很不错,等你伤好了以后,让你离开突击队。”
  “什么”
  “你瞪这么大的眼睛看我做什么这可是好事哦”
  看着向雪琴笑嘻嘻地眨巴眨巴眼睛,张青山立即醒悟过来他要高升了。
  突击队的队长,就从级别上论,比连长矮半级,可比排长要高半级。带着军功离开突击队,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高升而团长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要把他当种子干部重点培养。只是在激动之余,张青山心头难免有些失落就团长这话的意思,自己是真的要离开突击队了,还真的有些舍不得。
  不知怎么地,他突然想起了老班长黄德宝老班长以前说话粗声大气,粗话连篇,是典型的老油条带兵方式。最出名的是他规定,全班战士谁训练不认真,考试成绩垫底者,洗全班战士的衣裤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他懒,找借口让人帮他洗衣服。当然,这方面,张青山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自从老班长成了老连长后,整个人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变样穿戴整齐,平日见谁都一脸笑容,粗口不见了,说话和气的让人根本想象不到他以前骂人的样子。
  我现在是副连长级别,要升,最少也得是个连长了。恩我也应该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事事要做表率,不能让自己以前的恶习带坏了全连弟兄,尤其是要努力学习文化和军事知识,否则,如何服众,如何带兵打仗,将革命进行到底
  “喂醒醒。”看着张青山想入非非,贼兮兮地笑的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向雪琴扫了眼床头边的吊瓶,药水快完了,赶紧轻碰了一下张青山,免得再次被他推开。
  “怎么了怎么了”
  看着张青山回过神来后那匆忙的掩饰,向雪琴笑道“没什么,等我给你换瓶药水,你再继续做春秋大梦。”
  “嘿嘿”
  换完药瓶,收拾好后,向雪琴坐下,直勾勾地看着张青山,看的张青山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看自己身上,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后,又脸红的偷瞄几下向雪琴,最终,他恼羞成怒的问道“你老是看我做什么”
  “哈哈哈”
  向雪琴因那两颗小虎牙,加上她才十八岁,性格直爽仗义,还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偏偏又是个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因而得了个外号小老虎。本身就是大咧咧地性子,如今跟张青山算是混熟了,因而,笑的肆无忌惮,很没有淑女笑不露齿或者捂嘴的态度,连小虎牙都露出来了。
  “你笑什么”
  “我的老师教过我们同性之间,一个人紧盯着另一个人看,会让人发怒;可一个异性盯着他看,会让人心头发虚,转而脸红,进而恼羞成怒。哈哈没想到你这样的战斗英雄也是这样,太有趣了。哈哈”
  张青山一脑袋的黑线。心头却琢磨着还好你不是男的,要不然,老子早就一拳打的你满脸开花。
  见张青山撇嘴,向雪琴笑的更欢快了。
  “小张,听说”
  你还真是自来熟,这么快就叫我小张,不对,我怎么可能比你小张青山没好气的插嘴“看你的年纪,也就十七八岁,我年纪比你,要叫也叫叫我老张,或者同志。”
  “我就应该叫你小张。你瞪我做什么别不服气,不错,你的年纪可能比我大,但我参军的比你早,你是三个多月前参军的吧,我参军可都一年多了,叫你小张,你不吃亏。”
  张青山郁闷极了,感觉头顶的黑线飞升成了黑云团,正哗啦啦地往脑袋上浇黑雨在军队里,论资排辈是传统,只有在同等情况下才会以年纪大小来称呼。尤其在讲究官兵平等的环境中,最看重的就是参军的时间,因为大家私下里认为参军越早,表明你革命的精神越足。而且,叫小张、老王之类的称呼,能拉近彼此的感情,有利于团结有些老兵油子,仗着自己参军比对方早,哪怕对方是他的长官,甚至是长官的长官,私下里他们都敢叫对方小张、小王之类的称呼,对方还得认。比如三连的炊事班的班长老姜,年纪大,参军早,因战斗负伤而左手有些残疾左手就只剩下一个大拇指,听说是救同志时被炸弹弹片给弄没的。可他要是生气发火,哪怕见到团长,都敢叫团长小吴,吴正卿团长还得笑眯眯地点头答应,哄他开心。
  “我们还是以同志相称吧”
  向雪琴得势不饶人,颐指气使的昂着头“好吧,小张同志,听说你单手擒敌时,左手的伤口都还没来得及包扎,是吧”
  张青山舔了下嘴唇,很想吸烟,闷声点头。心里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受伤后能碰见这么个嘴巴子厉害的姑娘,我干嘛要受伤了不我干嘛要昏迷呀
  向雪琴一下子兴奋起来,凑近了点,双眼发亮的看着张青山,略带颤音的急道“那你快跟我说说,你当时是怎么单手擒敌的不最好是从如何部署开始说起你别这么看我,虽然我也很想听,但更重要的是,我是带着任务来的。姐妹们可说了,要是我回头不能把这个精彩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们,她们就对她们就用这么粗的针头给你打针。”
  看着向雪琴那夸张的比划针头粗长的动作,张青山极度后悔老天爷呀当时你干嘛不让我被那颗手榴弹给直接炸死弄的我现在碰到这么个包打听,可以预想,今后这耳根子就别想清静了关键是,一般说来,受得了打针的人都受不了中药的苦,而吃得了苦药的人都怕打针,张青山属于后者。现在,看到对方那夸张的收拾和满眼的威胁,他还真有点害怕了。
  无论是哄美女开心还是真有点害怕,又或者要在美女面前展露自己的英雄形象,反正张青山是立即投降了,乖乖地当起了说书先生,从头开始,原原本本地讲了起来。
  “我一看到那家伙当着我的面还敢逃跑,心头大怒,一时也没考虑左手的伤,就想着要是让这家伙跑掉了,我们突击队岂不是成了笑话于是大吼一声给老子站住,然后”
  说着说着,张青山也渐渐进入说书先生的状态,口沫横飞之下,恨不能重新上演一次单手擒敌的经典场面。而向雪琴也真是个好听众,该发言的时候,踊跃追问,而不该发言的时候,哪怕唾沫星子溅到脸上也不擦,一副听的入神的状态。关键是,她一直睁着那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张青山。她的眼睛里有一种光芒,一种崇拜英雄的光芒,而这,让张青山更为兴奋,越发想表现一下,实在是压制不住内心的吹牛之气,开始胡吹海吹起来
  可惜,就在张青山说到大吼一声,扑了过去时,不得不遗憾的停下。
  “让让,快让让”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
  很快,就听有人回应“送手术室小张,马上准备麻药和器具”
  乱哄哄地声音很快消失了,可张青山却觉得胸口堵着什么东西,让他瞬间就没了吹牛之心,甚至都不想说话了虽说没看见外面的情况,但只要一想都能想到,肯定是有个重伤员被送来了。军人见惯生死,更明白革命、打仗就没有不流血牺牲的,可谁见到战友身负重伤,还有心情吹牛聊天
  沉默了一小会而后,张青山淡淡地问道“有烟么”
  “你有伤在身,而且流血过多,不能吸烟。”
  张青山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有些严肃,点点头,没说话。
  “医生在哪医生医生”
  一听这话就知道,又有重伤员送来了。而这次,直叫了两声后就没了下文,随即,好像全世界都安静了。
  十几秒后,却听有人轻声道“唉这位同志已经牺牲了,请同志们节哀。”
  随即,安静了一秒,可这一秒,让每个在场的人都感到了死寂一般的可怕和悲痛。
  一秒后,外面如火山爆发般叫嚷起来。
  “什么你说什么我们班长怎么可能死肯定是你这狗屁医生没”
  “大壮你干什么给老子把枪收起来”
  “副班长”这一声带着哭腔,却让躺在房间内的张青山,虽没亲眼看到,但依旧能感觉到这个叫大壮的人内心的极度悲痛。
  “枪口是打敌人的,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再不把枪给老子收起来,别怪老子抽你。”
  “副班长,我”
  “滚”
  “医生,我代表他给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谅他。他一时冲动,也是因为班长”
  “我明白,你们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们,是我们没有能力抢救好这些优秀的同志。”
  “医生,我们班长是战斗英雄,光是这次战斗,就亲手砍死三个敌人麻烦您再给我们班长看看。”
  十几秒后,传来一声叹息。
  哭泣声立即响起,那个副班长却发出沉甸甸地低吼“都他妈的给老子把眼泪擦了。班长说过革命战士流血不流泪都给老子抬起头来,带着班长走”
  接下来,接二连三的被抬来重伤员,别说间断,很多时候甚至是同时送来数位重伤员,可见前方战事之惨烈。
  没人能坐得住了,包括张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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