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艘38米长的中型货运船乘风破浪。
这艘货运船,明显不是正规路子出来的,船体上没有任何编号,而且被涂成了碧蓝色,远远看去跟大海的颜色一样。
按理说,这种没有登记在册的非法船只,进入沿海肯定会遭到拦截。
可它偏偏一路畅通无阻,就连分管海岸线的水警看到了,也会装作没看到一样撇过头去。
“我们运货用的船,是标准型中型近海货船,长度为38米,分为上下两层,载重量480吨。
我们用它来运送家电,一次可以运送150台左右,两艘船,一天一次往返就是300台。
船从离岛区的黄石滩出发,过申震湾,直达东婉,在溢沙区的一个小渔村上岸。
我们在汉东的经销商会在岸上接货,这些家电到了他们手上之后,会被送到申震,东婉,山佛,门江,山中,洲惠等地,至于怎么销售我们不管,那是经销商的事。
洗衣机,冰箱,我们每台能赚650一800港币。
最抢手的是电视机,一台能赚1000一1200。
有时候我们也会弄些摩托车过来,摩托车是好东西,尤其是雅马哈牌的,弄一台利润能到3000以上。
我之前就想过,等到我们的实力更强一些了,还可以弄些汽车过来。
一辆车能赚十几万,一百辆就是一千多万,那才是真的赚大钱。”
站在货船上,麦诚跟林耀说着他的计划。
林耀一句句的听下去,听到最后眉头紧皱,摆手道:“走私汽车的事不要想,另外摩托车也停掉,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为什么,很赚钱的啊!”
麦诚有些不能理解。
林耀深吸一口气,反问道:“你知不知道一辆外国车,海关要加多少关税?”
“不太清楚。”麦诚摇了摇头。
林耀回答道:“百分之45,一台价值百万港币的奔驰车,从海关过来再到销售,价格会达到145万。
你走私一辆奔驰车,就相当于节流了海关45万港币的税收,一百台就是4500万。
你这是在挖关税的墙角,只要做了,上面不可能不知道,到时候会死很多人的。”
麦诚的计划很好,也很赚钱。
但是通过他的计划,林耀顿时想到了远华案。
短短六七年,远华集团就偷税漏税高达三百亿,案发时,光是一审枪毙的就有14人,二审枪毙更是多达39人。
麦诚这哪是做生意,分明是作死。
林耀是喜欢钱,可他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走私一些家电过来,还可以说是丰富民众生活,再加上赚的都是几百上千块的小钱,上面可能不跟你计较。
玩大了,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没这么严重吧?”麦诚有些心虚的问道。
林耀摇头道:“我也希望没那么严重,可我很清楚,这事恐怕比我说的还严重。”
不等麦诚再说什么,林耀摆手道:“行了,别胡思乱想了,走私家电只是我们赚取第一桶金的方式,等积累到一定资本了,我会拿出第二套方案的。”
走私生意不能长久,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加快,后面有大把的赚钱机会。
林耀这次回来,也是想看看市场,看看政策。
你真让他一辈子干走私,说实话,林耀不甘心。
“到了!”
随着夜色来临,货船停靠在了一个小渔村外。
大灯一闪一闪的照进村子,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沸沸扬扬的声音。
林耀站在船头看去,只见无数村民驾驶着小渔船奋力向他们划来。
麦诚指挥着船上的水手们,利用吊机将家电一台台吊下去,每个小渔船上放两台家电,再让这些渔民将家电送回岸上。
150台家电,很快被抢购一空。
拉到家电的人眉开眼笑,没抢到的人哭丧着脸。
林耀注意到在一群渔民中,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她因为没抢到家电,坐在船上哭的很伤心。
“我们是走私船,进不了港口,因为吃水比较深也无法靠岸,只能让这些渔民帮忙运货。
一台家电,我们给他们十块钱,两台就是二十块。
按照现在的汇率,1唐币换3.5港币,他们一趟大概能赚五块七毛钱。
现阶段,工厂的正式工人一个月才45块左右,每天帮我们拉两件电器赚的比工厂还多。
如此一来,他们不但会为我们运货,还会为我们提供掩护,双方算是各取所需吧。”
注意到林耀的神色,麦诚主动解释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林耀微微点头,现在老家这边的日子不太好过,说是能吃饱,其实也仅限于吃饱而已。
别说吃好了,做菜都舍不得放油,也就过年那几天能吃点荤腥。
“耀哥,我们下去吧,我带你见见那些经销商。”
麦诚一边说着,一边对渔民们喊道:“来一艘船,送我们上岸。”
“我,我!”
正在哭泣的少女,听到麦诚的话来了精神。
麦诚却有些犹豫:“丫头,你行不行,我们这边好几个人呢?”
“行,我的船可稳了。”
少女撑着渔船,用力的摇到船梯下面。
“耀哥,您看...”
麦诚转头看向林耀。
林耀看了看身后的刀仔与茶壶,算了算四人的重量,点头道:“走吧。”
渔民们的小渔船,都是那种最普通的小木船。
林耀四个人一上去,船身的吃水就猛的往下走了两格。
“大家坐稳了。”
少女显得很高兴,用力的撑着船桨,带着林耀四人往岸上去。
看着她努力撑浆的样子,林耀忍不住开口道:“你爹娘呢,怎么让你自己来了?”
“我爹出去做工,砸断了腿,我娘自己跑了,现在家里就剩我和两个弟弟。”
少女强装着笑容,卖力的划着船。
从林耀的角度看去,少女额头上的发髻,因为汗水贴在了脸上,小脸更是红扑扑的,好似熟透的苹果一样。
“你多大了?”
“16!”
听到少女16岁了,林耀脸上带着不信。
她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哪像16岁的碧玉年华。
“黄丫头的家庭有些特殊,一大家子人全靠她撑着,也就是这两个月我们来了,给她带来点额外收入,以前根本吃不饱的。
当然,黄丫头是娃娃脸,长得也比较显小,看上去还真跟十四五差不多。”
麦诚注意到林耀的神色,小声和他解释了两句。
林耀听的暗暗点头,随后又问道:“丫头,你爸既然是做工受伤的,上面没给赔偿吗?”
“给了,一次性给了三百块,只是这个钱去了医药费之后其实也剩不下什么了。”
少女一边回答,一边将小木船靠岸。
林耀带人从船上下来,看着穿着一件明显大了一号,可能是用她妈妈的旧衣服改过来的画格子布衣的少女,脸上露出几分叹息之色:“不改革,百姓没活路啊!”
类似这种工伤,放倒后世不但医药费要全部报销,一次性还得给个几十万。
更有甚至,如果是国有企业,还能再领一份病休工资。
现在倒好,腿断了,就给三百块钱。
这让一家老小怎么活?
一家人妻离子散,这个锅该谁背?
林耀的心情有些沉重,黄丫头的遭遇,何尝不是这个时代下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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