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吃完饭,夏徐氏把我打发到厨房洗碗,然后自己扯着我爸跟苏佐扬聊了好一会天。
等到我把最后一个盘子放进消毒柜的时候,我妈又兴致勃勃地跑进厨房支始我,“人苏佐扬要回去了,你,去给我送一下人家。”
妈,到底谁是你亲生的?
纵使我再不情愿,也是母命难为。
从家门口到小区门口,我打定主意不说话,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准备把这尊灾星给送出视线范围。
但显然意识决定不了物质。
所以就在我心中默念白白好走不送再也别见的时候,苏佐扬突然开口了。
“夏八斗,你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吧?”
我猛地抬头,却发现他脸上噙着一抹笑,好笑地盯着我的肚子。
那里正圆滚滚地微微凸出了一块。
我是吃饱了撑的听妈妈的话下来送他,“你别胡说八道。”
苏佐扬继而一脸诧异,“那可是昨天你自己说的,整个包间的人都听到了。再说了,这一圈圈的肚子不是孩子,难道是树的年轮?”
“.....”我噎了一下,敢情这是拿我昨天说的话开涮呢?但如果我连话都不会回,我这些年就白长年龄了,我当场就把肚子一缩,胸口一挺,不蒸馒头争口气,“你别小瞧人,这些肉平摊开来至少也是一对ccup!”
苏佐扬:“......”
看来他这回噎得不轻,过了好久,他才像找回自己的声音似的开口道,“夏八斗,我真是太小瞧你了。”
“客气客气,我也不敢大瞧你。昨天你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子在那人模狗样的,我就是戴副眼镜也认不出来了。”再说我醉了,不然能对你那么客气?
“你这叫客气?一上来就给我冠了顶便宜爹的帽子?”
闻言,我叉腰肌大笑,“你活该!”
听我这么一说,苏佐扬突然阴测测一笑,“其实,夏八斗,多亏了你说的这个孩子,如果不是你的那句神来之笔,我们昨天的那笔单子还真拿不下来。”
我的笑声戛然而止。
难道我昨天没损到他,反而是是误打误撞帮了他?
“夏八斗啊夏八斗,我真服了你。这么多年白长个子了。”苏佐扬只摇头叹息,并不开口解释,还一副悲天悯人博大精深地看着我。
再呆下去我要落下风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不像你,从事不正当行业,我还得回去睡觉!明天要为广大人民群众服务,悬壶济世。”
“给人倒酒呢?”
“你语文学到哪去了?医生!是医生啊!!!”
然后苏佐扬就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你是,医生?”
我得意地点点头。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就是!
好半天他才摇摇头,看我,“那么落到你手上的病人一定衰死了。”
我冲他比了个国骂的手势,“苏佐扬,你话别说的太早,有你犯在我手上的一天,咱们走着瞧。”
本来只是觉得自己落了下风太没面子才放这狠话的,就和电视电影里的小流氓被打得缺牙断腿的时候还不忘补一句,“你给我记着”是一样的道理。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句话竟然很快就一语成谶了。
我不爱上夜班,今夜上急诊夜班纯属意外。
当时我在更衣室换衣服了,跟我同一批进医院外科室的王医生突然跑过来和我说,因为她爸爸六十岁生日,晚上要一起庆祝吃饭,问我能不能换个班。于是我答应了今晚的急诊外科。
急诊外科同普外科是两个概念的。这个急诊外科只需要负责简单的外伤缝合处理,一旦涉及到需要入院或者手术的病人,才需要由楼上各个相关的科室接手。
做医生的话,除了上班比别人多,还有一件很折磨人的是就是绵绵不绝的夜班。特别是我这种刚上架的菜鸟医生,平时除了看病跑断腿外,夜班是我认为最痛苦的一件事。
把该写的病历补完,我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厕所,回来的时候一个人揪住了我的衣领,我回头一看——
“师兄????”
这个自以为挂着迷人微笑的白大褂,正是我大学时期的师兄,就是那个让我模拟帕金森病人的变态研究生学长,秦逸。
他居然就是今晚普外科的值班医生。就是于俐口中身材绝佳气质上乘五官端正的外科医生一枚,我本科期间,他就已经是非常突出的青年了。发表过sci论文,如果说真的有天之骄子这一说法的话,那么此人在我们所有人期末考提前一个月就忙着背砖头那么厚的专业书还人人自危的情况下,居然能够堂而皇之地搂着隔壁学院的娇花拈花一笑度春风而从不挂科就能堪称为奇迹了。
“话说,普外科的值班室不是在六楼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师兄翩然一笑,“这不是听说今晚有老熟人值班,就来看看你。”
“你值班呢,玩忽职守不好吧?”我狐疑地看着他,这样子随意真的大丈夫吗?
“别这么无情,我们科有小护士在呢,一会儿有事她会通知我的,况且,接手病人都得经过急诊这一关,我这也算是到达前线做支援呢。”
然后,师兄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开始大聊特聊他们科几个医生的八卦糗事,不仅从金融风水聊到时事政治,还把麻醉医师的女朋友前个儿来做了个手术刀主任医师手术台山讲的颜色笑话,一气全给我说了。
末了,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桃花眼一眯,眼波流转间对我道,“我接个电话,你帮我看会儿。”是了,这就是师兄最擅长使的美人计了。
果然在我还没开口拒绝之前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消失了。
我百无聊赖,看见秦逸放我桌上一杯未开封的酸奶,几包饼干,还有一大摞新近的杂志。一看就是刚刚到住院部楼下的便利店买的。于是我毫不客气地占为己有了。
于是,我吃着饼干,沾着酸奶,翻杂志。
看了眼手表,这个秦逸,打个电话这么久,都半小时过去了。
正想探出门去,顿时门外一阵喧闹。
“有医生吗?医生在不?”后边来个人扶着个病人。
我还没来得及把饼干咽下,就有一人跑到了我面前,“你是值班医生吗?”
“我是。”
结果后边医务人员直接过来,面无表情道,“接病人。”
我刚走近这个病人,衣服突然就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低头一看,只见病人正跟床上咬着牙,哼唧着,蜷缩着身子,一脸痛苦,满脸大汗地□□,“医生,帮帮我,可疼死我了。”
“怎么了这是?”
病人还没答话呢,秦逸回来了,见着我跟病号前站着,摇头叹气,“你可真行,才一转眼间就接到个病人。”
我瞧着正主回来了,心想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就说了声,“师兄,这病号貌似受伤了,我刚问了下可能伤到骨头了,你过来看一下。”
正准备离开,脚步还没迈开,突然就踉跄了一下。
回头一看,不知怎么的,白大褂给这位病号扯住了。
我看到白大褂上瞬间染上的黑手印,忍不住抖了抖眉毛,“这位先生,您先把手放了行吗?”
没想到病人却扯得更紧了,“医生,我疼.....”
我求助的眼神看向了一旁在给病人检查的秦逸。
秦逸皱眉,“我说你就当会儿人家的精神支柱怎么地了?作为一个医务人员,不有点儿牺牲的觉悟怎么能做到医者父母心呢?
我怒目,师兄啊师兄,敢情牺牲的是我您才这么大义凛然吧。
不过,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虽然看不到脸,但看在这个病号气质绝佳的份上,就做一下精神支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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