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阳城外,郑军一队夜不收与鞑子的哨兵狭路相逢。
清军的动静郑芝龙自然重视,当即撒出手中的夜不收,去监视清军的一举一动。
戴家集是一座坚固的‘堡垒’,郑芝龙营造了这处坚实的乌龟壳后,却是为了能主动出击,好牵制滋阳城下的清军一二。不然他停兵在戴家集又有何用?
周毅看着前方的八旗兵,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惧怕的神光。他们这阵子与八旗的哨骑也不是没交过手,大家都是脖子上顶着一颗脑袋,谁也不比谁能多出一条命……
“大哥,咱们冲他们一回。”身旁一中年汉子怂恿着叫着。对面有十几个鞑子,他们也有十骑,内中更有半数人配置了手铳。不怕他们!
这不怕鞑子的中年汉子面皮粗黑,年约在三十上下,内中穿着锁子甲,外面披了一副粗毡样式罩衣,胯下一匹长鬃骏马,在无聊地吃着干草。
中年汉子一边说话,一边手掌摩挲着夹袋里的手铳。这玩意儿他已经拿到手五六日了,早摆弄熟练,但却还没有发过利市。这让他心里直痒痒,现在看到鞑子就很是有股迫不及待感。
郑芝龙使人打造了不少手铳,这是郑军排级以上军官的凭证。但对于周毅带领的夜不收们而言,手铳却是他们荣耀的证明,是他们光彩的勋章。
一名夜不收,能够拿到手铳,那唯一的凭证就是他手中拿到了鞑子的首级。没有首级你就是多大的官儿,也不给你手铳。郑芝龙这是为了防止夜不收斗志下落,染上了手铳依赖症。
因为对比大规模的战阵厮杀,哨骑游兵之间的格斗,手铳的意义和作用会得到一个完美的释放。
“冲一次?”周毅斜瞟了他一眼,“就凭咱们身上的锁子甲?”
他们是夜不收。虽然队伍里有几个人拿到了手铳,但看看对面,十几骑可不是鞑子的寻常哨兵,那人人都身披重甲着呢。用他们夜不收去冲击这些个人,可不是以自己之短击敌人之长吗?
“这一战还没开始呢。等咱们换上铁甲了,有的是你冲锋陷阵的机会。”
但就在周毅准备带着身后的人要调转马头回营的时候,那中年汉子忽的一叫,确实对面的清军哨骑分出了五骑来向他们杀来。
周毅脸上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了喜色,敌人有十几骑,那他惹不起。但现在敌人只剩下五个,那要再逃,就是怕死避战了。
“弟兄们,跟我上——”一声令下,身后的骑兵纷纷窜了出。
“杀鞑子——”
“杀鞑——”
十个打五个,周毅他们信心十足。对面的清兵也一样信心十足。
双方都没用都用弓箭,想要在奔驰起伏的马背上箭无虚发,那可不是一般士兵所能做到的。八旗兵的战斗力不弱,也一样不行。
鞑子的骑射,从来不是对付单个人的,那是对准了大片敌人,把箭矢朝着大致方向射过去就ok了。
不管是女真还是蒙古,都是如此。
想要跟青面兽校场比武那样,小兵哨骑就能马背上箭来箭往,那只能是想象。
两拨人马相对而出,周毅右手持刀,着手也暗中取出了手铳。他目光紧盯着对面最前的一人,那人伏在马背上,目光冷冷的,即便隔着数十步,周毅也能感受到那种狠毒。
吸了一口气,略略估算一下,周毅猛地举起燧发手铳,一声枪响,枪子嗖一声疾飞而去,眼看就命中了对面目标……的马,铅弹似将马头射个对穿,吭都没吭,战马倒地,那人也瞬间被摔了下。
并不是只有一声枪响,而是好几声枪响,那多是打中了战马。手铳的弹子便是没正中地方,当场要了战马的命,也能给之重创。当场翻到在地上。
马背上的清兵猝不及防下,五个人里只有两个人及时脱离马背,翻身滚落地上。
可还不待他们站稳,周毅等就已经杀到。
一抹刀光划过人的脖颈,鲜血哧溅中轻松带走一条小命,不怕鞑子的黝黑中年汉子笑的不要太开心。
一个八旗兵直接被摔的背过了气,还有一个已死的不能再死。剩下一个运气最好,人都已经清醒了,但刚等他看清情况,一把短刀插进了他脖颈。
郑芝龙不去滋阳城下,清军也不来攻打他停兵驻扎的戴家集,可游骑间的厮杀却一刻也没停下。双方都有死伤。周毅手下本来一百四五十人的夜不收,现如今已经只剩下百十人了。
“轰轰轰……”滚滚的马蹄声忽的传入周毅等人的耳朵。这响动可不是对面打马冲来的几个鞑子能发出来的。
是鞑子的大部队,怪不得眼前的鞑子人人重甲。那么,清军之前的备战,目标就是戴家集了?周毅心中一急,吆喝道:“快走——”
……
戴家集,一个不大的小镇集,位于滋阳城北偏东二十里处,地处泗水河畔。
这里本有家口近三百户,是一座男女老幼一两千人的繁荣小镇,然随着清军到来,早已是人去屋空。郑芝龙领军抵到这里的时候,那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趁着双方都相安无事的档口,郑芝龙每日都催促着将士、丁壮修补加固小镇集的防御。
先是砍树、伐木和拆房子,把营墙一直修到泗水大堤,再以镇集原有的镇墙为界线,把沿着泗水河堤呈长条分布的戴家集隔成前后两截,南边是一个小营地,北边则是主营地。
不是所有的戴家集人都住在镇墙包裹的镇集内,这很好理解,就像许多城池的四关。城门外绝不是一片空荡荡的白地,而是有许多百姓商家的聚集。
当一个皇朝进入到稳定阶段时,人口的繁衍和市井商贸的发达,都会促使这一现象的诞生。一些重要的繁华大邑,甚至还会设立特有的关城。
戴家集只是一个小镇集,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关城,可镇墙之外还有不少百姓房屋沿着河堤延伸。郑芝龙只把这一块作为主营地的防护。就像他挑选戴家集做落脚地一样,看的就是戴家集东侧所依靠的泗水大堤,在如今这个时候,后者虽不能化为绝对的防御,却也不失为一道可以依赖的障碍线。
战马不能驰骋,就是步卒,跋涉在滑溜的泗水冰面上,行动力也大受阻碍。
郑芝龙更叫人在戴家集的右手,也就是西侧,偏北的方向另立了一座新寨——一座面积不大,周围只有里许,却是四棱突出形式的炮垒。
哪怕冬日里的大地坚如白铁,只要肯下功夫——烧火热地,也一样能破土动工。
这座面积不大的新寨没有奇厚无比的土墙,也没有围绕土墙掘有壕沟。季节不允许,时间也不允许。所以它根本不是棱堡。
除了四棱突出的形式,那跟传统的明军营垒完全一样。
清军如果有红夷大炮,很轻松的就能把新寨的寨墙轰破。因为这里的寨墙与南营的寨墙,还有中心主营地的寨墙修补事,那都用的是同一个法子。就以两排圆木夹着中间的夯土造出的寨墙,高度可达丈五,厚度能接近三尺,对于弓弩鸟铳来说自坚固的一笔,只要不被红夷大炮直接命中。
这座新寨可以从西部和北部两个方面护卫主营地,还能支援南营,因为郑芝龙手中仅有的四门红夷大炮全布置在了这里。
主要的防御工事结束后,郑芝龙就开始装点外围的工事了,那是古典中透着新颖,很超凡脱俗的。
古典的是设立一层层的拒马,在寨子外设立羊马墙,还有撒铁蒺藜等。
新颖的是,他叫人破开泗水坚实的冰层,取水在地面上浇水结冰。这在城墙上浇水结冰,古时就有,可在地面上浇水结冰却就很新鲜了。但效果显而易见,你路都走不稳,还何谈对守军的威胁?
当大批的清军出现在戴家集外的时候,内里的守军、民壮全都信心十足的表示我很镇定。因为戴家集的一切布置让他们觉得自己十分安全!
倒是郑芝龙有些心慌,他不明白这鞑子怎么突然将刀对准他了。
鞑子在滋阳城下不是没吃过苦头,怎么会来寻自己的麻烦?是觉的自家枪炮不利?而且这鞑子的数量,怎么看着那么多啊?
郑芝龙心里有些慌张。
压根就不知道,这兖州的战局,从阿巴泰决定南下的那一刻起,双方的实力就完全失衡,郑芝龙的所有如意盘算也注定被打破。
早前郑芝莞将孔孟等拉下水,打乱了郑芝龙的计划,让曲阜、邹县成为了两个大包袱。可他还是觉得自己仍旧有极大胜算,那就是因为他在打算盘的时候已经把阿巴泰军给踢出了局。以为洪承畴能一直牵制住阿巴泰。
残酷的现实现在就要教他一个乖——战场上,千万别太相信友军了。
尤其是明军这些猪队友。
郑芝龙表现的很镇定!
碰到出乎自己预料的意外情况,就会惊慌失措,这是战场新手的表现。这很郑芝龙。
但是为了安定军心,在表面上他却要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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