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马尼拉前后两起惨案,经手人并非皆是西班牙人了?”
碧海青天,金色的阳光照撒在海面上,温暖的海风吹拂着人的脸。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航行。大大小小的战舰在碧色的海面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水痕。
热被一艘艘战舰簇拥在中央的一艘高大福船,一面盘龙云海旗,一面硕大的郑字帅旗,迎风飘扬。
船舱里,郑芝龙坐在主位上,耳朵听着黑冰台的情报官的诉说。内里的很多内容他都是早就知道的,这些话更多是说给身旁的郑平听。
情报官听到郑平的惊呼后,立刻作答:“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彼时西班牙人虽已在吕宋立足,但人数远不如现下众多。大仑山惨案,西班牙人且还有日本帮凶四百人、天方信徒二百人、黑人三百人、邦邦牙人二千人。及至七年前二度残杀华人,西班牙人在彼处数十年经营,兵强马壮,方为主力军……”
“如今马尼拉天方信徒、日侨听闻侯爷引兵而来,近期多有乘船逃散者……”
“那也不可能都走完不是?”郑芝龙话音里透着杀气。说着话眼睛瞄着郑平,后者脸色很平静。
“侯爷明见,能乘船速速逃走者,到底是少数人。”
“如此甚好。到时正好报仇雪恨——”
郑芝龙觉得自己是白担心了,郑平脸上根本不见一点波动,那是一丝儿为日侨求情的话都没有。这叫郑芝龙分外满意。
而调转过头来再想吕宋,西班牙人、天方信徒、黑人、邦邦牙人……
这些个仇人可是份量十足。把他们全都清理干净了,整个吕宋岛就也干净了。反华势力全完蛋了。
不过前面的三个群体还好清理,后头的邦邦牙人就麻烦了。
作为岛上土著人中的一个群体,邦邦牙人的人数并不很多,能有三二十万就到头了。可他们分布的很广散,从吕宋岛的中央平原到西南地区,再到南方的宿务岛,都有他们的身影。可这个隐患却又是他必须拔除的。
因为邦邦牙人是西班牙人在岛上最好的助手。
当初西班牙与林凤拼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为西班牙人冲锋陷阵了。数十年的调教,那已经是一条好狗了,对西班牙来说。所以,郑芝龙是不能容忍这条被西班牙人都要驯服的狗,还在岛上继续活下去。
大军在苏禄海一分为二,郑芝龙引着一路向北杀去马尼拉,郑森带引着一部分向东,杀去宿务。
在分别时候他就对郑森有过命令,对西班牙人和他的仆人,对邦邦牙人,不需要手下留情。
郑平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报仇雪恨而已,杀得都是仇人,有什么可怜悯的?
可是当大军顺利的拿下马尼拉王城,将里头的西班牙人一个不剩的提到了巴石河河畔,把一个个土著人、黑人、天方人、日本人、华人汉奸,不分男女老弱的通通被押到刑场上被砍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恐惧了。
事实上就是郑芝龙看着一颗颗人头落地,他心里头也有些犯膈应。
但再膈应他也必须坚持下去。
看着林绍清等华人老少们从一开始的兴奋欢呼,到后来的脸色蜡白;看着随行一起前来的泥勃和苏禄的将军士兵们从欢舞雀跃到一个个默不做声;还有马尼拉周遭一些个并没有参与进对话屠杀的土著部落的首领和勇士们从咋咋呼呼到一个字也不说了……
郑芝龙心里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自己的立威,成功了。
砍人头,筑京观,就立在巴石河畔,就立在西班牙人修的马尼拉王城前。
这是用再血腥不过的手段来警告整个南洋的土著,来警告整个欧洲……
至于滥杀无辜,没人有资格说他滥杀无辜的,他这是复仇。
西班牙人才是滥杀无辜。
两次屠戮,五万余华人的鲜血不能白流。
而且他也没有把所有的欧洲人都杀了不是,吕宋群岛的羊倌儿们,他可一个没杀。
甚至郑芝龙还期望着这些羊倌儿中能有无畏的勇士出现,指责他滥杀无辜,是要下地狱的。
郑芝龙心里都已经早想好了应对之策。
可惜,他是白费了功夫。
这些个羊倌儿们可没有老前辈大卫的勇气,面对郑芝龙这个不可战胜的巨人,他们选择了臣服,选择了沉没,而不是英勇的反抗。
“她们很可怜,当初被屠戮的华人老弱妇孺就不可怜了吗?”五万多华人的命拿眼前的三四千西班牙人的命来抵挡,那还便宜了大板鸭呢。
在眼下这个野蛮的年代里,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才是民族国家的立足之道。
“你今后也会有自己的子民,甚至是自己的国度。要牢牢记住一句话: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你可以胸怀仁义,不止爱护自己的百姓,还泽被他族百姓。就像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天可汗李世民。可你同样要记住,仁慈是强者才有的资格。李世民的“天可汗”是有大唐的赫赫军威做后盾,是有唐军铁骑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傲然做根基。贞观年间,大唐四面出击,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他能大度的将各族败民视为己民,甚至将大批的突厥人拉到黄河以南安置,这是因为他有把握镇压下一切的反抗。战无不胜的唐军就是他最大的底气。你想要仁慈也行,但你必须要有压制一切的把握。不然,你的仁慈和仁义,就只能叫你做宋襄公第二。”
砍掉了人头,郑芝龙使人去筑京观,而他就在巴士河畔设宴。旁边就是杀人的刑场,一颗颗人头和一具具无头尸体都堆在那里,浓浓的血腥味就在鼻口边,郑芝龙也觉得很恶心。但他就能面不改色的举着酒杯与在场的众人高呼畅饮,必须说,穿越这几年下来,他早就不是当初的他了。
在场人等的神色就好笑的很了。
一个个明明神魂不定的,却还要强颜欢笑,向着郑芝龙献媚。
他在上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看着底下的华人头领、土著头领,苏禄、泥勃的将军们,明明不想笑却又不得不对着他笑的样子,心中真的大乐。
这怕就是‘指鹿为马’的乐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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