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长女》第9章 患者

  这一声谢谢，听到杨琪耳里，竟然比当初在医院的时候，那些因为一点小感冒就送上一大份红包的患者，来得真实。
  杨琪的神情晃了晃，目光完全凝聚在这个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身上。
  她一只手固定男人的腿，一只手从大腿一直摸到脚踝，并无男女之别，只有医者，和患者。
  但一入手，杨琪清秀的脸上忍不住皱了皱眉。
  好硬，摸这男人的腿，跟摸一块冷冰冰的石头没什么差别。
  腿部的气血，完全被阻碍，双腿已经有些萎缩，想来受伤也有些时日。
  “这腿……”杨琪嘴里还是一阵叹息，这腿，倘若要治好，对于这样的一个家庭来说，完全不可能。
  “还是有些转机！”从杨琪嘴里说出来，却还是有些变化。
  杨琪这么一说，男人和妇人脸上都升起了希望。
  杨琪从来都不是那种给人一点希望，又轻易打碎的人。何况这种家庭，本身就不富裕，买一点药，就捉襟见肘。倘若天天那么吃，还不如把一家子拿去往火上烤来得容易。
  杨琪唇角微翘，“我每天都来给大哥针灸推拿，不过……能不能站起来，最终还是要看大哥，想不想站起来。”
  “想，当然想，这些年我盼星星，盼月亮，没有一天不想站起来的。”
  杨琪摇头，“不够！你的血脉阻塞得太严重，虽然大嫂也在天天给你推拿，但，方法不对，也就只是延缓你腿部的萎缩而已。你要做的，是忍着比女人生孩子痛一百倍的辛苦，靠着自己的力量，每天，站立，走路。”
  说罢，杨琪站起来，拿了两根长条板凳，摆成两条平行线，“你每天都要用手臂的力量支撑自己的身体，在这个狭小的走道里，练习，走动。”
  没有钱，没有药，只能靠意志。
  这位中年男人，是伤，伤了腿，又没有及时有效的医治，才落到如此地步，如果，当初刚受伤的时候，有正规的大夫针灸推拿，哪怕瘸腿，也总比双腿残废日日夜夜躺在床上消磨意志好。
  中年男人眼中的眸光越来越亮，咬紧牙关说道：“能，我能。”
  杨琪点点头，“好，我给你医治！”
  杨琪拿出药箱，摆开杨爹的针囊，抽出细小的银针，扎在中年男人的膝盖上。
  中年男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杨琪的银针，弯了。
  果然，用最大号的银针都没法儿，实在是太硬了。不止是血脉不通畅，这些骨头，因为当初没有好好的安置，有很严重的骨质增生，软骨破坏极为严重，扎个穴位，竟能把银针给扎弯。
  中医的银针，大都是特制的，就是为了防止各种不同的病变让皮肤，骨头等变硬而让针体受损。
  但显然，这个中年男人的病，还是不能用这种级别的银针啊。
  杨琪把银针放一边，直接用双手，缓慢的，疏导着中年男人腿部的血脉。
  杨琪下手不轻，但中年男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也是，神经末梢，在这种情况下，也差不多坏死，倘若有感觉，还是好事，没感觉，那就先得让这双腿，有感觉才行。
  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杨琪在这里足足耗费了三个小时。
  一双手从未间歇的给中年男人的腿推拿，她的额角冒着汗珠，双手有些发抖。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纯粹的用双手，对患者进行治疗。
  直到推拿结束，杨琪才抹了一把汗，表情严肃，“现在，腿部有没有什么感觉。”
  “有，觉得有点发热！”
  杨琪这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三个小时丝毫不停歇的推拿，也不是没有用处。
  她点点头，“明天继续吧！”
  这时候，她又摸了摸孩子的体温，烧已经退了。虽然在昏暗中完全看不到孩子的脸，但杨琪知道，这孩子的脸，肯定不会烧得发红。
  此时，已经是中午。
  妇人原本想留下杨琪吃过午饭再走，可想想家里竟没有一丁点能拿得出手的吃食，连一碗白米饭都拿不出来，便脸红的把杨琪送出门，一个劲的道谢。
  再次回到阳光明媚的外面，杨琪觉得呼气顺畅了不少。
  刚才那个小屋，实在是太狭小了。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着实没想到，今天这么大半天，就花费在一个患者身上。
  显然，义诊，也不是那么好诊的。
  街上的小乞丐们仍旧抓住机会就往行人身边凑，偶尔能讨到几个铜板，就已经眉开眼笑。也有小乞丐去酒楼蹲点的，看着是否有哪位客人有还未吃完的，便低声下气的与店小二讨要，倘若讨要来的残羹冷炙里头，有一丁点肉丝，便兴奋不已，仿佛捧着山珍海味，稀世珍宝。防范的看着附近是否有成年的乞丐跟他抢。
  这个小镇，就像是世间百态的缩影，该有的，该发生的，都在发生或者将要发生中。
  兴许是杨琪这张脸，确实太过于年轻，哪怕是打着悬壶济世的帆布，也没有多少人请她治病。
  毕竟只要是有点余钱的，都宁可去医馆药铺里看病抓药。
  不是什么大病，也不用花一文钱看病。是大病，也认为这么年轻的大夫，也治不了个什么，更多的，该是一些不屑。
  杨琪的心态倒是很好，有患者过来医治，便医治一下，没有，就用一双眼睛，看着街上形形□□的人，以及发生的事情。
  杨琪该庆幸，自己穿越的人家，都很好，不用自己苦哈哈的养家，父母都是开明的人，没有阻止她义诊，杨爹甚至是双手赞成，义诊嘛，又不花什么成本，往后自家闺女终归是要接了家里的医铺，还不如现在就开始积攒声望，也是不错的。
  第一天，也就两个患者，还是一户人，一个腿不好的和一个高烧的小孩。
  第二天，还是这户人家的两个患者。
  不过，小孩在第一天的治疗后，就好了很多，只是营养跟不上，大多数时候还是昏睡。
  这一回，杨琪带来了专治骨科的针，针体粗得跟后世的签字笔笔芯差不多。硬度不错。一针扎下去，中年男人疼得一张脸扭成一团，却没有吭出一声。
  扎一针，这针，也废了。
  这还是杨琪从家里的老古董里翻出来的。这些玩意儿，杨爹又不会用，都是不知道哪一辈的祖辈们传下来的。虽然有氧化，但还算坚硬，杨琪就将就着拿来用了，反正放着也是浪费。
  第三天，病人就剩下这个瘫痪在床上的患者了。
  直到第四天，才又有新的患者上门。
  但这人……
  站在杨琪眼前的，赫然是王员外的千金王倩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