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柔只觉胸口处钝痛,半个上身全趴在方向盘上,她刚学会开车不久,更不够考驾照的年纪,平时也只是在宽阔人少的地方才会开一开,昨晚也是赶鸭子上架,这才把人送了回来。现在暴雨如注,她又正在气头上,技术更是不到家,这才会猛地撞车,伤了自己。
傅寒拉开车门,见她伏在那儿半天起不来,心下大乱,忙轻轻将她上身托起,又探进身去将人抱了出来,见她眉头紧蹙,一手紧捂着胸口,脸上也有些发白,声音发紧地问:“怎么样?伤到哪儿了?啊?”
罗柔蹙着眉,看表情很不舒服的模样,却依然推着他想要挣脱他,不让他抱,“别碰我!放开……你放开……”
大雨打的人睁不开眼,傅寒紧紧将人锁在自己怀里,二话不说抱着她上楼,他要好好检查一番她的伤势,若是严重,必须及时送医。
回到家,把人放在床上躺好,熟门熟路地给她脱了衣服,傅寒查看她的胸口,见那腻白的胸前已晕染开一片绯红,伤情并不十分严重,顿时松了口气,拿了冰块给红肿之处冷敷,又翻箱倒柜的找祛肿化瘀的药膏,这种鬼天气也没法去医院,只能先给她上药。
罗柔躺在那儿,身上粘腻腻地有些难受,刚才在下面淋了雨,皮肤一接触面料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向来爱干净,甚至于有点儿洁癖,淋了雨水自然不能忍。正想起身,却听到他在客厅打电话,隔了门离得有些远,听不清楚说的什么,只隐约有‘红肿’、‘严重’等字眼传来,她心下大概明白,是傅寒在找医生问她的伤处,一时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儿。
打完了电话,傅寒拿了药膏进来,就见她正挣扎着往身上套衣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抽走她手中的衣服扔在一边,皱着眉道:“现在不是倔的时候,你乖乖地,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家。”
罗柔摇了摇头,说:“我昨晚一夜不见人,我妈肯定要急坏了,我得赶回去。”一边说一边挣扎着要下床。
大概是扯动了伤处,罗柔喘气都带了嘶嘶声。傅寒把她按回床上,没好气地回:“放心,我跟顾姨说过了,你昨晚喝多了,下雨了我就把你带到我这儿住了一宿,让她放心。”
罗柔更是撇嘴,斜他一眼,冷哼一声,“你可真会颠倒黑白。”明明事实是反过来的,他可好,倒打一耙,得亏那是自己亲妈,不然换了旁人,不定还以为她故意施苦肉计倒贴。
傅寒挑了挑眉,起身进了浴室。
无聊中去翻手机,罗柔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按了半天都是黑屏,原来是没电了。转眼看到床边傅寒的手机,拨通后和妈妈说了几句话报了平安,这才向后倚在靠枕上,闭目养神。
铃声突然响起,是傅寒的手机,罗柔瞥了一眼号码,觉得有些熟悉,又想了一遍,确定这是她哥的号码。
罗柔的哥哥罗鹤比她大六岁,经常和傅寒混在一起,因此她丝毫不觉意外,顺手接了。
熟悉地声音传来:“你干嘛呢,这么久才接电话?”见这边不吭声,又调笑着低声道:“怎么,昨晚太过亢奋一直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不能吧,这可不是你傅五的作风啊。再说我也没加多少料,我走的时候你还稳当当地坐在那儿呢,敢情是忍着,一直回去才现了原形儿?”
罗柔有些后悔接这电话了,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
傅寒放好热水出来,就见她正坐在床上出神,手上拿着手机,见他出来,朝他伸出手,递了过来。
“说话。”
原来是罗鹤那小子,怪不得她一脸的不自在,傅寒看了罗柔一眼,对那头说了一句:“你等会儿。”弯腰抱起人朝浴室走,刚才虽然就那一会儿功夫,可到底是淋了雨,着凉了就不好了。
温热的水流缓解了不适,罗柔躺在浴缸里泡澡,凝神倾听一门之隔的室外情况。
“你他妈把我害惨了,有你这么坑哥们儿的吗?啊?坑我也就算了,你知不知道你……”
“算了,不提了。”
“不说。”
“帮我解决生理大事?小爷我谢谢您嘿,您还是担心您自个儿吧,一顾顾俩,还得瞒着家里的那个,累不累啊你?依我看,该补的是你小子才对。”
“你管是谁哪,就不告诉你。”
“行行行,甭废话,小爷累着哪,没空搭理你。”
“滚蛋!”
听他这意思,昨晚是哥哥给他下了药才导致他昨夜兽性大发?罗柔心里多少好受了些,否则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心心念念十几年的人居然是个强迫女人的渣男。
可恶的罗鹤,你知不知道你的一次恶作剧,把你妹妹我害得有多惨?
待罗柔昏昏欲睡地从浴室被抱出来,大床上已换上了新床单,她眯着眼躺在那儿,任由他替她擦头发。
右手突然被抬起,罗柔没有太在意,直到指尖凉意传来,她才骤然惊醒。
那是一枚尾戒。
她曾不止一次见到,在傅寒的设计图纸上。
更在他的右手小指上。
这是傅寒的设计。
几乎是一瞬间,罗柔的鼻尖就酸了起来。
尾戒是一对,去年她送他的是男款,特意按照图纸赶制。
**
傅寒十七岁生日那天,罗柔给他打电话,说要送他生日礼物。
他不耐烦:“我在外面呢,没空儿。”
手机里传来轰鸣的引擎声,罗柔猜他大概又在飙车,抢先道:“我在离你家不远的摘星园门口等你,你不来我不会走的,就这样,拜拜。”
傅寒皱眉,大半夜的那丫头还跑去花园,她不嫌害怕啊。
一边有人催他,傅寒就没在意,想着她等一会儿等不到就会走了,就没放在心上。
他不知道,罗柔和父母去度假刚从国外回来,班机晚点,还是错过了他的生日,一下飞机连家都没回就跑了过来,想要在十二点之前把礼物送到他手上。
她从七点等到九点,又从九点等到十一点,父母的电话都打了好几个问她在哪儿,她说今天给同学过生日,不回家了,他还是没来。
园里的保安师傅劝她:“姑娘,别等了,那人不会来了,你在这儿等了这么久,要来他早就来了。”
她固执地不肯听劝:“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
师傅说天气预报有暴雨,让她快点回家,她却只是摇头。师傅叹气,却无可奈何,要是他在这儿一会儿这小姑娘还能在保安室里躲躲雨,现在都要闭园了,她一个人在这儿可咋办。
暴雨倾盆而至,罗柔一个人站在雨中,路灯的灯光打在身上,她瑟缩着捂住心口。
傅寒开车回家,途径摘星园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人。雨势太大,他看不清楚。
离得近了,他终于看清,是罗柔。
车灯的照耀下,他清楚地看到她一刹那绽放的笑容,有点苦,有点涩。
她脸上那么多雨水,可傅寒仍是清晰的看到,其中有一股是她见到他的瞬间眼眶滑出的泪。
他下车,跑到她身边拿伞遮住她,大声斥她:“你傻啊你,下雨了为什么不回家?我不是告诉你我没空儿了,为什么还在这儿等?!”
他以为她早回家了,要不是下雨他们散的早,不知道她还会在这儿等多久……
罗柔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抬起僵硬的胳膊,看了看表,11点57分,还不到十二点。
现在还是他的生日。
傅寒拉她上车:“走,我送你回家。”
“不了,”她双唇惨白,牙齿也在打颤,手伸进外套内口袋里掏出东西,慢慢摊开他的手,放在他手心。
“生日快乐。”
她手触上他掌心的一刹那,傅寒分明被冰的抖了一下,她大概,一直等了好几个小时……
尾戒上却还保留着她微弱的体温,她在大雨中等了这么久,只为送他一个礼物。
他攥紧那枚尾戒,再次拉她上车:“快上车,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她轻轻挣脱他的手,跟他告别,“我走了。”
他看着她在雨幕中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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