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几声,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震了起来。
恰逢前车启动,沈萱无暇顾及,一个加速,手机顺势滑倒了座椅低下。
震动声停了数秒之后,又开始契而不舍。沈萱无奈,只好挂上蓝牙耳机,接通电话。
刚刚“喂”了一声,电话那边便传来了个低沉又熟悉的男声:“jo,你最近好吗?”
4a广告公司为了区别于本土广告公司,突显出自己高贵冷艳的姿态,同事之间放着好好的中文名不叫,却喜好称呼拗口的英文名字。
初入职场时,沈萱觉得4a公司的这种设置透着股新奇又神秘的感觉,待人接物时巴不得自报家门,“嗨,mo的”,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后,一边欣赏着自己方才得体的举止,一边等着别人用羡艳的目光瞧向自己。
而如今回首,她只觉得这种设置浮夸又做作,顺带着也鄙视了一番少不经事的自己,幼稚且虚荣。
沈萱不说话,作势就要挂掉电话,那边的男声却先一步说:“还在生我的气?我在你家门口负荆请罪,你开个门。”
这一分神,沈萱便被别人夹了塞。车况本就不佳,再加上今天接二连三地被人插队,实在让她无法淡定,她按了喇叭,下意识低声骂了一句。
话音刚落,电话那边的人却笑了起来:“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那人任打任罚的姿态让沈萱不免恼火,她开着车,不耐烦回了句:“我已经离职了,郭总,请您不要再骚扰我。”
电话那头的人微微蹙眉,显然对“郭总”这个生疏的称谓有些不满意。“jo,我还是喜欢你像以前那样叫我……”
“郭励扬,你够了!”沈萱被他搅得心浮气躁,毫不客气打断了他,手里也没有闲着,按了几下喇叭,仿佛手下捶打的正是郭励扬的胸膛。
郭励扬却还是雷打不动地沉静态度,言语之间透露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赔罪诚意,“jo,我没有恶意,我们需要聊聊。我在你家等你,你慢慢过来。”郭励扬顿了顿,又嘱咐,“小心开车,不要争抢。”随后便是忙音。
得知前有饿狼猛兽,她归家的急切心情顷刻间化为乌有,果真是不争不抢,磨磨蹭蹭地把车开到了家门口。
锁车,上楼,在电梯口她遇见了郭励扬。
郭励扬看见她,嘴角晕开笑容,先开口:“你瘦了,不过看上去更漂亮了。”
沈萱没有正眼看他,却还是能感受到他眼里泛起的爱意与以往别无二样。她曾经觉得郭励扬的这种眼神能消融一切疲惫和不安,而如今,这些虚无的假象早已被狂风吹散,沉淀下来的唯有一阵阵的恶心反胃了。
郭励扬上前抓她的手,她向边上躲了一步,冷言冷语:“一个月前递上辞呈的时候,我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我们好像没什么可谈的了。”说着,她按开了电梯门,抬头看着郭励扬,下了逐客令。
郭励扬态度诚恳,眉间拧作一团。mo的客户群总监,办公室茶余饭后的谈资,传言中的常胜将军,这样的郭励扬,即便是客户也要给足他面子,更不用说在公司里是何等的呼风唤雨了。因此,他这种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表情是沈萱从没见过的。
她一个愣神,按住电梯的手还是被郭励扬拉了下来。电梯门应声合上,电梯下行时发出的轻微运转声夹杂着郭励扬沉郁的声音在沈萱耳边响起:“一个月没见,一上来就是这样绝情的话。话说了,气也该消了吧?”
他说着,拉起沈萱的手放在唇边一吻,抬头时面含浅笑:“jo,我很想你。”
这般情深意切的告白换来的仍然是沈萱冰冷的一句回应:“我想到你就想吐。”
郭励扬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如同对着神父忏悔般虔诚:“那件事我对不起你,但你不要否认我这五年来对你的感情。”他略一停顿,字斟句酌般说,“绝没有半点虚假。”
沈萱不语。郭励扬向前一步,把她拉进怀里。
紧接着,她便听见他心跳的声音,更远处电梯门开合,有人走了出来。
沈萱伸手推他,郭励扬则抱住她不让她挣扎,开口在她耳边表达缱绻情意:“jo,说了你会笑我傻。五年了,每天看见你就像习惯,现在你走了,听不见你在我耳边喊我young,看不到你的身影,我真的受不了。”
沈萱沉下心来与他僵持:“所以,你爱我?”
郭励扬姿势不变,抱着她应声点头道:“我爱你。”
“那你能给我什么?”
这样大言不惭的索求虽说是愿打愿挨的事,却未必能压抑住旁人的好奇之心。由物业领着看房的韩允执经过两人身边时,还是斜睨了那边一眼。
郭励扬接口道:“你要什么?什么都可以……”
沈萱推开他,脸上没有笑容,眼底也泛起冰冷,开口要价:“去年平安夜,你带我去过城北的别墅。那房子清净,我很喜欢。”
郭励扬略一迟疑,点头说:“好。”
沈萱抽了抽嘴角,又说:“我现在没有收入,开销却不想少,一年一百万。”
各式女人韩允执没有少见过,却还没见过能够如此心安理得地为自己标价,并大言不惭地开口为自己要价的女人。更没想到的是,她对面的男人竟还点头答应,毫无尊严地开口央求道:“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肯回来……”
韩允执看了那女人一眼,暗自摇了摇头,跟着物业进了房门。
郭励扬的这般回复极为慷慨,沈萱也没有吝惜溢美之词,点头称赞他:“郭总,您很大方。”
郭励扬只当她回心转意,嘴角挑起了一丝释然的微笑:“我说过,你想要的,我全部都可以给你。”
此话一出口,沈萱却觉得极为讽刺,冷笑问了声:“是吗?”见郭励扬不语,她兀自接口,“最基本的你都给不了,还说什么全部?”
对女人而言,她希望索取的是基本的信任,是身体力行的承诺,而对男人而言,他们所谓的基本是指富足的物质和金钱。由此,立场的差异导致了观点的相左。
郭励扬沉默之际,沈萱不愿再做逗留,扭头离开时,却还是被他一把拉住。他开口挽留:“jo……”
沈萱打断他,回头问:“我只问你,你打算骗我多久?”
他放低姿态,“我不想骗你,只想等处理好了……”
“郭励扬,”沈萱再次打断他,用劲拨开他的手指,“我最好的五年已经给了你,所以,我求你,不要再来恶心我了!”言毕,开门,进屋,转身关门,一气呵成,不留恋,也不拖泥带水。
沈萱带着愤怒,所以关门的声音异常扰人。隔壁看房的韩允执眉心跟着撞门声跳了一下,紧接着眉头也皱了一下。
物业阿姨懂得察言观色,解释道:“特殊时期,女孩子难免情绪失控,平时这房子隔音还是挺好的。”
韩允执点头表示理解,在屋里又转了一圈,出门时正巧看到郭励扬闪身钻进电梯的落寞侧影。
物业阿姨锁了门,扭头问韩允执:“韩先生,您觉得房子怎么样?”
韩允执双手插兜,看着合拢的电梯门说了句:“我再考虑考虑。房子不错,但是环境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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