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一片荒芜的花园。隔着一面薄薄的玻璃,她盯着那口井,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我是个疯子。”她看向叶三,后者很真诚的用力摇了摇头。她的眼里划过一丝震惊——以她多年的刑警经验她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是真相信她的。
倒也难得,难怪会成为这个人的学生。
她瞥了叶三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我的丈夫当年为了救我而死,我一辈子都欠他一条命,这条命,就算我牺牲所有,都要给他补回来。”
“我知道他撑不了太久了。”她看着屏幕上的男人,轻轻阖上眼,“但是我不想放弃,你说的对,这世界上总有你老板不知道的东西,五年了,他愿意帮我早就帮了。”
虽然池仲景并没有帮她,但叶三也没有听出她的语气中有怪责他的意思。
“至于你好奇的......”她点点屏幕上男人被绑着的手和脚,“这样保存尸体本来就是在逆天而行,绑上手脚,只是为了让你的亲人的灵魂不会自己离去。”也许是看叶三态度实在诚恳,又有池仲景在身边,女警并未做多少隐瞒。
她深深的望向她:“如果有一天,你至亲至爱的人去世了,有人告诉你这样一个方法,不管行不行得通,你都会去尝试的。”
叶三点点头,眼神有些急切的上前一步:“那......”是谁告诉你这个方法的?
她话没说出口,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叶三回头看了男人一眼,用力抽了抽手......果不其然,手腕上的力气更大了。
他定定的看着她,眉头微皱。
他的另一只手在她的后背飞快的画了两笔。
叶三顿了一下,缓缓收回了刚刚迈出的步子,变为轻轻点头:“谢谢你。”
“但是还是谢谢你。”女警朝着池仲景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谢谢你没有揭发我。”
这些年,为了钱,她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从最开始的收一些小毒贩的所谓“保护费”,再到最后直接和本市黑社会的二把手进行交易,她为了拿到足够的钱,早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警察的责任。
她现在只要在警局中,看着面前那些大大小小的卷宗,看着总是用崇拜的眼光看着自己的下属,就忍不住心生烦躁。
说实话,这么多年了,她不是没有过放弃的念头,可是她已经习惯了每天一进门就打开显示屏,观察男人的变化,然后跟他聊聊天,说说话。
于是那些想要放弃的念头就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不断的产生,再淡去。
“如果你不是齐铭的妻子,我不会替你隐瞒这么久。”他垂眸,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女警闻言,脸色一僵。
他抓着叶三的手腕,轻轻往自己身边一带,用自己标志性的,慵懒的腔调说道:“没有人做了违法的事情还可以瞒天过海,如果我是你,会放弃这个疯狂的想法,主动去辞职,然后自首。”
他长腿一迈,两步走到客厅中央,微微俯身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按了个按钮,屏幕上男人的影像消失,回到一片黑暗。
女警的眸光好像也随着屏幕的黑去而变得黯淡无光。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说完最后一句话,池仲景拉上叶三,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叶三不敢回头看女警的表情,只知道直到两人出了门上了唐元的车,女警都没有追出来。
“一年来一次她家门口,每次都有新感觉。”唐元看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挑挑眉毛说道。
叶三疑惑的看向他。
他笑了笑:“他老公的福尔马林还有各种器材,都是通过我这里联系的。”
“不是说一点用也没有吗?为什么......”她有些不解。
唐元耸耸肩:“准确来说是从我们家联系。我没有老板那么高的道德品格,有钱赚我自然不会拒绝。”
叶三倒吸一口凉气:“真是人不可貌相,原来师兄您还是富二代来着?”她想起之前说过的出国的事情,“不是买了这两天的机票吗?去美国的事情定下来了?”
“嗯,定下来了。”唐元轻巧的说道。
叶三的心头涌上一股悲伤:“师兄,你可要常回家看看啊,别在国外呆时间长了把我们都忘了......”
“哈哈哈!”唐元笑的眼都弯了,“小三子,我什么时候说要在那定居了?”
叶三:“??”你刚刚不是自己说的,已经定下来了?
他瞥了她一眼:“我说的定下来的意思是,我成功说服了我爸妈,让我在国内发展。当然,他们告诉我如果我两年之内评不上副教授,就算是打晕了也要把我运回美国。”
他哀嚎一声:“老子刚毕业,两年之内副教授,老板,这可都得靠你了啊!”他看了看后视镜中眯着眼的池仲景。
池仲景眼皮都不抬:“你家人对你要求太低了。”他歪头看向窗外飞快后退的风景,“这样吧,如果一年之内你评不上,就辞职。”
唐元:“......”疯了疯了都疯了!就知道不能让老板去这个疯女人家里!一定是被传染了!
这边,坐在池仲景旁边的叶三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咬了咬牙,身子稍稍往右边挪了挪,见男人没反应,又挪了挪。
“老板。”她伸出手拉拉池仲景的袖口。
池仲景不轻不重的瞥了她一眼。
她脸上堆起来的笑一下子收了回去。
“嗯,我想问问啊......”她眨眨眼,“刚刚在客厅里,你拉住我不让我问,是不是因为老板你知道些什么?”
她瘪瘪嘴:“老板你肯定知道,我当时就是那样被绑在井里的,刚刚那个女警说,如果我以后有了至亲至爱的去世,我也会这样做,那她的意思是不是,从前将我绑在井里的,也是我至亲至爱的人?”
这样一想她就有点激动。
明明是孤儿,没有至亲,记忆混乱,所以也没有至爱的印象。
“难道是暗恋我的人?”她皱皱眉头,“如果是那样的话应该是很美好的事情,至少出发点应该是爱吧,为什么我一靠近还会头痛欲裂而且会害怕呢?”
这中间的矛盾她理不清,只能眼巴巴的看向池仲景。
——后者手肘撑在车窗边缘的凸起处,眯着眼。
“老板?”她尝试着叫了两声。
......
好吧,这货睡着了。
叶三泄气的坐在一边,狠狠的磨了磨牙。
“我说小三子?”在前面开车的唐元突然侧过脸来,“你对以前的事情就这么感兴趣吗?”他一边朝两边看着,一边说道,“反正就算是想起来了你也不可能回去了。”在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她是已经死了的人,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那都是该遗忘的。
叶三低下头,手指无意识的揪着衣服上的毛毛:“我也知道啊,但是我每次一靠近井口啊,还有上一次那个案发现场也是!我就感觉非常难受,头疼的就像要炸了一样!”她咬咬下嘴唇,“是,现在我不该跟过去再有关系,但是我也真的很想找出原因,最好以后再也不要出现这种情况最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无聊的把衣服上揪下来的毛毛团成一个球,悄悄塞进池仲景的口袋里.....
老板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不告诉她,也不让那个女警说。
刚刚在屋里,他在她的后背上写了个“回”字,意思是“回去再说”,当然,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
但是现在。
她看向身边沉浸在睡梦中的男人,悄悄攥了攥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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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以后,果不其然,池仲景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老板!”
眼看着男人进了门就有上楼进卧室的趋势,叶三急忙开口把他叫住。
“今天上午在那个女警家,你拦住我,是想回来以后告诉我关于那个仪式的事情吗?”她咬咬牙直接问了出来。
池仲景背影一顿,然后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叶三心里突然一阵发虚:“对不起啊.....我不是想找回从前的记忆,只是我每次一接触这种事情就会头疼,我不想就这样放任不管......”她越说声音越小,“还有啊!”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声音猛地拔高,“上午在她家院子里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让我上前看看?”
明明她已经头疼的狼狈成了那个样子。
她的语气中有埋怨。
池仲景闻言一愣,然后嘴角突然微微一翘。
“原来是这件事啊......”他上前一步,从楼梯上下来,“那句话原本也只是想分散你的注意力而已,是我随便说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身前,突然抬起手,按在了她的头顶,动作柔缓的动了动:“现在还疼吗?”
叶三被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笼罩,一时晃了神:“不....不疼了。”她用力摇了摇脑袋,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哎哟!”她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池仲景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flag收的有点快。
叶三尴尬的笑了笑:“其实还是有一点点.....”
话音还未落,之间眼前的男人突然俯下身子,俊脸一下子在眼前放大——她的唇间传来久违的,湿热温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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