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这个问题如果换做以前的叶三,可能会绘声绘色的讲述一番她如何把老板家的墙一拳打穿的事,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最大的力量,就是一直撑着自己的那股劲儿,在池仲景不在的时候,一直撑着。
以至于现在,他的声音真正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她的腿竟然有些发软。
她手贴着墙面瘫坐在地上,指尖狠狠的扣紧水泥墙里,心“砰砰”跳个不停,快要窒息的感觉让她眼角不自觉的渗出晶莹的泪水。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她伸出手胡乱擦了一把,后面的却再也止不住,脑袋深深埋进膝盖里,手捂在嘴上,无声的痛哭。
另一边,男人站在院子中,无声的攥紧了双拳。
“池仲景?”
他眼神不留痕迹的环视四周,咬牙切齿的沉声念出了那个名字。
那天之后,他调查过他。
他不相信,一个普通人竟然能让他狼狈如此。
当然,作为一个巫术世家,他的调查方式和渠道和其他人不一样,查到的东西自然也与普通人所知的大相径庭。
法医,警察,律师,知青,军人,甚至还做过宫廷画师。
开什么玩笑?!
他当时拿着那厚厚一叠资料,上面有照片,还有画像,从西装到中山装,最后甚至还有一张辫子头!每一张都是那个男人漫不经心的表情,他心头第一次浮上了深深地恐惧。
每个涉及的领域都赫赫有名,竟然从来没有人发现,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企图找到蛛丝马迹。
“你调查我。”空气中传来一声嗤笑,“挺有能耐的。”语气听上去更像是轻蔑的讽刺。
男人眼一眯。
在那边。
他头转向自己一点方向——那边是一片干枯的葡萄藤,没有丝毫波动,如果不是声音从那边传来……
“多亏你去调查我,让我也稍微了解了一点你。”声音再次响起,但是这次是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男人猛的转身。
“别装神弄鬼!”他低吼一声,带着手套的手不动声色的朝着右口袋轻轻探去。
“装神弄鬼的人是你。”近在咫尺,这次竟然是在耳朵旁!
男人慌了,眼神一乱,伸进口袋的手想掏出来,但悬着的手腕像是被铁腕死死扣住,动弹不得!
他立刻看向自己几个手下,他们也都愣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的方向,他们也听到了声音,但是却始终不敢上前。他们眼中有深深的畏惧,对男人,也对并没有出现的池仲景,他们不敢靠近。
“马启明。”池仲景轻飘飘的叫出男人的名字。
他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马启明在他叫出他名字的那一刻,脸色“刷”的一下黑的吓人。
“说起来,我还和你祖上一位见过面。”池仲景似是在回忆,“那时候你们还是姓马佳氏……”
“你闭嘴!”马启明大喊一声,他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
那个名字……他已经太多年没有用过的那个名字。
这一声喊叫似乎耗费了他很多力气,以至于话音虽然落下,但是他还是在原地大幅度的喘着粗气。
“哟~哟——哟。”池仲景挑了挑眉毛,“一边憎恨着自己的姓氏,一边又继承着祖上传下来的巫术,马启明,你还真是个矛盾的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飘”到其中一个手下的背后,不动声色的拉开他的背包,挑出一颗类似手榴弹的东西在手上把玩,然后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手榴弹被拆的稀巴烂。
“守护这个世界的平衡?”一把□□飘在半空中,不到一分钟,变成一堆废铁。
池仲景轻轻弹开指尖上的弹簧,看向脸色越来越铁青的男人:“我以为上次给你说的够多了。”
马启明站在原地,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马佳氏,是他的姓氏,他的使命,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只有这一条路。
他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忽略掉脑中不断闪过的片段,但那些他已经埋在心底的片段不断出现,像幽灵一样拽着他朝着地狱的方向一步一步靠近。
尽管在族里的老人都去世后,他改了名字,放弃了那个让他痛苦了三十年的姓氏,他厌恶这个家族,但他却没有放弃他曾经做过的一切——他从小被逼着学习的那些,从小被灌输的那些,早就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放弃不了。
改名字,也只是他做的一件无用的蠢事罢了。
自欺欺人。
池仲景走到男人面前,把他口袋里可笑的画满了奇怪图案的布条夹在手指间甩了甩,布条立刻着火燃烧起来,眨眼的功夫化为灰烬。
明明只是灵魂,却有着更大更恐怖的能量。
*……反而禁锢了原本的力量吗?
男人抬起手在虚空中飞快的一抓,只徒劳的抓到一团空气。
“不废话了。”池仲景的声音突然从他的头顶响起,“谢谢你看得起我,叫来了这么多人,让我可以一次解决。”
他看着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摸到小院门口的叶三,眼睛轻轻一眯,双手摊开,周围空气自他为中心狠狠一震!
在那里!
他抬头,瞬间捕捉到那个释放能量的中心——他飞快的咬破自己的手腕,献血顺着手腕流下,他瞄准方向,朝那个中心狠狠的洒过去!
这样恐怖的力量,必须毁灭!
他现在已经不再去想自己曾经做过的虚无缥缈的梦,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池仲景”。
他不会输……不会!
在红色的血珠从伤口处飞出去的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他死的时候也是这样,鲜血飞溅在墙上,开出一朵朵诡异的死亡之花。
当时他的心里没有痛快,只有冷漠。
就像他父亲当年把偷偷教他画画的隔壁姐姐当着他的面按在水里活活淹死那样冷漠。
父亲告诉他,你姓马佳氏,你不能学这些。
他被从小灌下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汁,被扔进冰水里,埋进土坑,被火烧头发,他从来都一声不吭。
直到父亲拍着他的肩膀,说他是马佳氏最出色的孩子,是他的骄傲的那天,他用手里的小刀,利落的割开了眼前男人的喉管。
凡事不属于人类的力量,都要消失。
不管他是谁。
他的双眼随着鲜血飞出的一刻变得通红,眼神死死的盯着能量的中心。
可是,在他的血珠即将接近池仲景的时候,能量波动突然消失了。
浮在半空中的血珠没有了能量支撑,“哗”的一声洒了一地。
马启明几乎要疯了!
一切都很安静,空气中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任何人,他通红的眼睛扫过院子的每个角落——院子里张时和他父母竟然在一瞬间都不见了!
他猛的抬腿冲进叶三呆的屋子,里面的情形尽收眼底——叶三和秦分也都不知去向!
整个院子里,竟然只剩下了他和他的手下!
马启明嘴唇颤抖着,双拳握起又打开,心底闪过重重的无力感。
这就是……力量的差距吗?
他站在空荡荡的院子中,低着头。
半晌,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伸出手朝自己的口袋摸去,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一根小小的绿色羽毛正趴在里面,闪着微弱的光。
他眼里划过一丝阴狠,还在滴血的手腕缓缓抬起。
“哦对,忘了件事。”
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耳边响起。
手中的小盒子突然脱了手,飞快的向上飞了一段距离然后消失。
“谢谢你提醒我。”
池仲景懒懒的声音,普通地狱审判者,再次将他无情的推下深渊。
“还有件事。”池仲景盘着腿悬在半空中,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男人濒临崩溃的抱着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你自己也拥有那种力量,为什么,不毁灭你自己呢?”
马启明浑身一颤,脑袋深深的埋在手臂中。
“你懂什么……”他眼神狂乱,“没有人懂……没有人……”没有人明白,他有多么痛恨那个每次使用家传术法的自己!
他守着那些陈旧的书籍,一边厌恶着,一边用上面写的东西不停的处理着那些他认为应该消灭的人。
比如他的那些族人,比如他的父亲,比如叶三。
他走私军火,他屯了大量的冷兵器,他有自己的飞机,军火库,甚至还有一支敢死队。但所有事情,最后还是要用他小时候学的那些东西解决。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但是又无法放弃那些与生俱来的能力。
他低头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腕,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那是他的生命在不断流逝。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拼了三十多年,在真正的力量的面前,却渺小的不堪一击。
他把池仲景看做自己的猎物,对方却连作对手的资格都不屑于给他。
他瘫倒在地,身边的手下想过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警笛声由远及近,作为凡体肉身,失血过多的他根本站都站不起来。
他扯了扯嘴角,轻哼了一声。
果然……他最后,还是只能杀死他自己。
他不想死在自己的巫术下,他想从腰间掏出□□,可是枪袋打开后,里面的□□早已被拧成了一块废铁。
报应。
这是他应得的。
他坐在地上,鲜血流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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