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深》251.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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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吃完包子还有小米粥儿, 宝如自己吸溜了一碗, 另端一碗进小耳房,便见季明德仍在那块青砖上练字。她将碗放到窗台上晾着,自己对灯绣补子,有意无意说道:“今儿大伯可真是险,差点儿就淹死在知府大人家的荷花池里了。”
    季明德唔了一声,却不再说话。
    宝如又诱一步:“恰好我经过, 于是我喊来人, 救了他。”她想看他会不会承认是自己下的手。
    季明德端起那碗小米粥,坐到床沿上来喝,边看宝如绣补子:“我都说过,他是想要自己找死,你又何苦救他?”
    这等于是变相承认是他动的手了。
    方才方衡来家里闹,宝如也瞧见了, 季明德甚至连跟方衡撕破脸的勇气都没有, 更何况她也急于想要脱离他, 更不想欠他的人情, 虽明知是火中取栗,却希望能通过季白,把姨娘从季墨那里给弄回来。
    她扭了扭身子,往外挪了一点:“总算是条人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所以我才救他。”
    季明德搁了粥碗, 伸手过来揉着那只他曾亲过, 咬过的小耳垂儿,见宝如两只眼睛睫毛长长,眨巴个不停,螓首微扭纤腰一握的小媳妇儿,连胸脯都还未长,孩子一样,责又不能责,骂又不能骂,欲说两句狠话,又怕要吓到她,终究忍不住说道:“我做什么事,都有我的道理。徜若往后你瞧见了,装个看不见即可,若是胆敢……”
    宝如随即回头:“怎样?”
    季明德忽而就凑了过来,掰过宝如,咬上那点小耳垂,白白一口牙上下轻磨,握过她一只手儿往自己身上放着,鼻息火热,一身墨香:“万一我那天夜里忍不住,叫你吃回苦头呢?”
    宝如似乎触到只喷着火的火龙,烫的立即缩手,明知季明德在吓唬自己,可他屡试不爽,她也一吓就怕。
    天热未关房门,杨氏在外看了,忽而有些明白过来,虽说儿子一直喊是自己不行,但一瞧宝如那瑟瑟缩缩的样子,显然她也推拒的有些过了。心中暗道也该给宝如上点眼药了。
    这边季明德好容易松了手,宝如随即趴伏在枕头上,垂着枕头暗暗咬牙,心道这人随时兴起,又还装的没事人一样,怎么也没给憋死?
    季明德转而端了粥碗出去,过一会儿却抬了满满一盆水进来,丢帕子给宝如道:“你洗个澡,我去外头转转。”
    这夜宝如暗暗咬牙,心道自己决计不往季明德怀里钻,但一听到房梁上那窜来窜去的老鼠,脑子一片空白,随即就趴到他身上去了。
    *
    次日,季明德要往书院读书。
    杨氏清清早起来热了几个包子,给宝如的还格外用油煎过,外面酥酥一层焦黄的皮,里面软嫩嫩的瓤子,和着高梁粥吃过早饭,她锁上正房的门,提着只篮子便要出门。
    宝如跟着杨氏,因见篮子里装着香火裱烛,笑问道:“娘,咱们可是要去给公公上香?”
    杨氏道:“要叫爹。你爹年青的时候一表人材,隔壁你大伯那相貌,只能给他提鞋的,人聪明的什么一样,无论那一方的方言口音,旋听即会,见谁都能称老乡。
    只可惜死的早,死的时候才十八岁,就留下明德这么一点独苗苗,我将你当女儿,你也得将他当爹,是不是?”
    季家在秦州是大户,族中有专门的坟地,出城东五里路的半山腰上,前面一条长河横流,河对面绿蔚蔚的山头,湛蓝色的天光下远山只有轮廓,缓缓的土包包山,山上长满了各类果树,正是成熟的季节,景色美不胜收。
    秦州人的坟全是土包儿,雨打风吹总会渐渐平掉,所以每年上坟都要添土,这样坟包儿才能永远鼓挺下去。
    若是看到那里有座坟渐渐垮塔,不用说,那是断了香火的绝户,无人上坟填土了。
    在季丁的坟头插了香,杨氏一阵碎碎念,自然是在跟丈夫说儿子讨媳妇了,讨的媳妇儿有多好,多水灵,多乖巧。宝如乖乖的跪在一旁,厚着脸皮听杨氏将自己夸上天去。
    忽而,不远处一声凄厉的嚎哭之声划破天际。杨氏随即站起来,伸长脖子望了望,拉过宝如道:“快去瞧瞧,这是瓦儿娘,她怎么又哭上了?”
    婆媳两个牵着手上了山崖,宝如便见崖上一座孤坟,草还未长齐,便叫人刨去半拉,棺板斜翘在外,白骨散了满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趴在坟上嚎哭,妄图以一已之手,将被刨的坟掩回去。
    杨氏上前扶起瓦儿娘,见竟是有人刨了瓦儿爹的坟,气的叉腰大骂:“又是那个生孩子没屁眼儿的扒了瓦儿爹的坟?那坟里除了白骨一无所有,想发财也不是这么个发法。阎王爷眼睛亮着了,早晚把你们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瓦儿娘像块烂泥一样扶也扶不起来,呦道:“要是我的瓦儿在,他爹能进祖坟,又怎会三天两对叫人刨了坟去,骨头乱扔拼都拼不起来。他嫂子,我绝户了,等我死的那日,只怕连个收敛的人都没有,得自己爬进坟里去呀!”
    杨氏连忙劝道:“还有我家明德了,我让他给你当孝子,背棺板,好不好?”
    宝如也连连点头。瓦儿娘看一眼宝如,暗道季明德两房娇妻,同年的瓦儿却是早死,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要是我的瓦儿也能长成个人,讨得房媳妇,我家就不至于绝户了。我还是远远跳了崖吧,死了也没脸见他爹呀!”
    宝如一边扶着,杨氏一边背着,俩人把个瓦儿娘带回城,安顿在她那只剩瓦与梁的家里,杨氏又替她做了顿饭,给瓦儿娘吃过了,才带宝如回家。
    一路上,杨氏语重心长:“我的儿,咱们秦州古例,绝户是不能入祖坟的,而且绝户的坟,流氓赖皮们想扒就扒,无论你活着时有多光鲜,死了无后,照样得叫生前不对眼的人们掏出来,把骨头扔的到处都是。
    所以娘才盼着你和明德能早有个孩子,他是个独苗儿,你总得替我多生几个,好叫咱们这一房开枝茂叶,将来你和明德死了,十几个孙子一起上坟,闭眼躺在土里,子孙们的哭声高,那也是荣耀啊,你明白否?”
    宝如叫那瓦儿娘那伤心绝望的样子吓怕,也算真真意义上理解了杨氏的担忧。
    当初赵放以宰相之身被王定疆陷害,最后不曾动员官场力量斗争,恰就是因为白太后暗示要诛赵放的九族。
    秦州人对于绝户的怕,怕到了骨子里,所以他最后自卸官袍,交出权职,带着儿子共赴岭南,实则就是希望白太后能留下赵宝松和小青苗,替赵氏一族留个后,将来不至绝户。
    她低头看看自己瘦瘦的小身板儿,仍觉得怀孕是件遥远的事情,不好再欺骗杨氏,吞吞吐吐道:“娘,我觉得自己还太小,只怕不能生孩子。”
    杨氏瞧了儿媳妇一眼,故意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道:“怕什么,咱们城里很多十四就生孩子的,也没见怎么着。瞧瞧你这翘翘的小屁股,绝对一生一个儿子,娘就等着给你们带孩子的那一天,好不好?”
    宝如笑的像哭,微扭了扭屁股,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是个宜男的相,勉强点了点头。
    *
    季白差点叫水呛死,头一日季明德没有过去看,第二天再不去有些说不过去。
    他一直凑到吃罢晚饭,才一个人到隔壁。
    季白头上顶着方白帕,裹的严严实实躺在床上。原本那么精壮的中年人,一回落水给淹光了周身匪气,躺在床上一会儿一声长哼,一会儿又长出一口气。
    屋子里浓浓一股草药味儿,和着莲姨娘身上的清香,熏的人透不过气来。
    莲姨娘见是季明德来了,连忙扶着季白坐起来。
    季白睁开眼睛,目光也颇呆滞:“人言逢九不利,我垮过了三十九,没想到四十二了竟是一个背字儿走到家,背到家了!”
    季明德站在床前,板着脸道:“您身体底子好,会好起来的!”
    季白笑:“若有人存心加害,防都来不及,又怎么能好得起来?倒是宝如可真是个好孩子,要不是她喊人来,只怕我一条命就葬在那荷花池里了。”
    季明德一声冷笑:“若你将她送给王定疆,此刻定然已经淹死在荷花池里了。”
    “大伯只怕忘了,这个月我该宿在我们二房!”季明德冷冷提醒道。
    季白一声冷笑:“明德,别跟我讲这一套。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你是我儿子,我必须要有个孙子,闭眼的时候儿孙满堂,我等不及,今夜就要!”
    季明德淡淡道:“若果真急不可捺想要孙子,胡兰茵的院子你又不是没去过,摸进去自己种一个不就完了?”
    “你!”季白气的简直要吐血,朱氏吓的大哭。
    季白咬牙切齿道:“小杂种,你是我季白生的,族谱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若你再敢不从,我就请族长季墨出面,亲自到二房把你讨回来,至于季丁,他本就是个绝户,早该清出祖坟!”
    季明德善言提醒:“季丁是你兄弟,还将自己所有的水留给你,叫你能从沙漠你走出来,你就这样报答他?”
    季白发半披,老态毕显,木呆呆的点着头:“所以我说好人不长命,王八活千年,我只求自己有个孙子,你不给,我就只好让季丁绝户了。”
    季明德忽而裂唇,露着一口白牙,深深的酒窝儿,笑道:“人常言老小孩儿,您是越老越爱耍孩子脾气了,也罢,我去兰茵那里看看,你好好休息吧!”
    一屋子的人都大松一口气,朱氏却也替儿子暗暗憋屈,毕竟那季丁早亡,死都死了,绝不绝户的,谁管他了。
    可她这个二儿子就是傻,生怕那杨氏伤心,怕季丁的白骨要叫季白刨出来扔出祖坟,便一直傻傻的叫季白扼制。
    她越看儿子越可怜,心里有句藏了二十年的话,不知为何此刻竟不想再藏下去,正准备偷个空儿出屋,悄悄跟儿子说上两句,便听身后季白忽而阴恻恻叫道:“朱氏,你要往那里去?”
    朱氏连忙道:“老爷,我那儿都不去,我就在这儿守着你!”
    *
    胡兰茵似乎早知道公公一通威胁会让丈夫来,所以沐浴过后,只穿着薄薄的寝衣坐在起居室里,捧着只扇面等季明德。
    螓首蛾眉的美人,香肩半露,扇子微撩,笑吟吟的坐着。
    他的脚步声很沉,步伐并不快,似乎在门上停了片刻,随即撩起帘子,带着股子风走了进来。
    胡兰茵半含羞半含笑,一个眼色叫丫头婆子们都从侧门上溜了出去,熟门熟路来解季明德的衣带,仿佛自己干惯了这种事一样:“屋子里热,解了外衣喝杯茶,还是要先洗澡?”
    季明德一把握住胡兰茵的手,径自走进卧室,随口问道:“今儿宝如见那王朝宣,是你拉她去的?”
    胡兰茵早有说辞:“王朝宣是我舅舅,我带宝如在院子里逛,因蚊子多叮着她了,回去拿个花露水的空档儿,我舅舅也在院子里,恰就撞上了,并非我刻意为之!”
    季明德一只手紧握着胡兰茵,一边在她盛衣的柜子里上下乱翻,淡淡应道:“唔。我走的时候瞧见王朝宣似乎发了疯,这会子他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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