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袭来,带着夏夜特有的凉爽,沿河的树上挂着五光十sè的花灯,踱着步子行人低声说着闲话,不时能够看到三五个成群结队你追我赶的小孩。
风一吹,赵宁溪脑子清醒了过来。
和出品人谈崩了,十有八九还要落得一个被封杀的下场。
她不后悔,只是觉得很好笑。
这个世界好像就是这样,不管普通的人付出了再多的努力,特权阶级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够全部抹杀。
她不知道明天卫薇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会是怎样的一个反应。
来之前,卫薇再三给她交代过抱上这人的大腿,好处能有多少多少——她甚至对赵宁溪畅想了一番一步登天以后的生活。
但她却搞砸了。
管他的呢——片刻后,赵宁溪说服了自己,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了。
她颇有阿qjīng神的想到。
偷偷地抹干了脸上的眼泪,赵宁溪掏出手机,接着昏暗的灯光,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脸——庆幸,今天出门时画了个淡妆,即使先前没注意,弄花的痕迹也并不明显。
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走在旁边的人。
白sè的套头t恤,七分牛仔短裤,长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明明是清新可爱的打扮,却被她硬生生穿出了禁欲系的感觉。她双手chā在裤兜里,眼神注视着黑漆漆的湖面,薄chún紧抿着,似乎在被什么事情困扰着。
赵宁溪想了想,开口道:“今天谢谢你了。”
那人的嘴角扯了扯,挑眉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视线落在前方的地砖上:“谢我做什么?”
赵宁溪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于是她索性不再说话。
河堤很长,往来不乏挽着手臂,低声私语的情侣,擦肩而过的时候,赵宁溪能够看见他们脸上那种幸福的笑容。
她和沈宥清就这么沉默的走着,她也学着沈宥清的模样看河面,看风景,然而视线却总忍不住落在那个人的脸上。
她好像很少化妆,一连几次见面,赵宁溪都没在她脸上找到化妆后的痕迹。
偏偏这个人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本,即使脸上未染纤尘,肌肤也仍旧细腻的不可思议,天生的浓眉高高扬起,像是志满意得的少年,偏生嘴chún又生的极薄,透出一股子清冷的味道来。
她不笑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油然而生的疏离感,很难在她脸上找到一种叫做亲和力的东西。
在华国娱乐圈四十岁的老阿姨还要老黄瓜刷绿漆扮嫩,大家都奔着娇俏可爱温婉动人的模样去的时候,她的这幅长相,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了。
也难怪那么多人为她痴迷——赵宁溪的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笑,在众人美的千篇一律的时候,她的确是格外不同。
“看我做什么?”那人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问道。
赵宁溪咯咯地笑,冲她眨了眨眼睛:“看你好看啊。”
赵宁溪看见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站在对面的人突然微微抿了抿chún角,眼角眉梢也跟着缓和了些。
只可惜这样放松的表情没在她脸上停留多久。
“有急事先走一步,车在停车场,钥匙在前台,他们在等你。昊字。”
“你不是说要谢谢我吗?”表情在看完手机短信之后冷下来的沈宥清突然对赵宁溪说道:“那你跟我去一个地方,算是把上次你欠我的那个条件抵消了。”
赵宁溪:“诶?”
……
“小姐好。”
“小姐晚上好。”
“欢迎小姐回家。”
作为s市首富沈玉祁的长女,沈宥清的身份在娱乐圈一向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见到这样仿佛封建旧社会地主家的场景,赵宁溪心中很是起了一种打土豪分田地的冲动。
见到沈宥清,张妈脸上的表情十分高兴,欢喜地迎了上来,一见面就是感叹她又瘦了,沈宥清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只是在老人絮絮叨叨的时候,一脸认真倾听的模样,看不出半点的不耐来。
张妈问完话,心满意足之后,才注意到旁边的赵宁溪,她的眼中绽放出比见到沈宥清还要璀璨的光彩来:“这位是?”
“我是……”话还没说完,赵宁溪就感到一只手钻入了她的掌心当中,与她十指相扣,她诧异的抬头,却见沈宥清chún角带笑:“她是我朋友。”
“是是是,朋友,好朋友……”张妈感叹道,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赵宁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压下心头的疑惑,保持沉默。
她总觉得现在不是她开口的好时候。
“姐。”一道沙哑的男声突然从两人头上传来。
赵宁溪抬头,二楼的楼梯上,站着一个和沈宥清有着七分相似的少年。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沈宥清的亲生弟弟沈宥察了。
听见声音,沈宥清抬起了头,赵宁溪注意到她眼中的温度突然降了许多,尽管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平白却叫人觉得生了寒意。
楼上的少年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只说出好久不见四个字。
沈宥清勾起了一边的chún角:“好久不见。”
少年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慌乱起来,将求助的视线投在了赵宁溪身上,似乎是想要她帮忙说几句话,不过赵宁溪也是一个被带进来帮忙的,自然是要向着沈宥清这边,所以虽然生着七分沈宥清面容的沈宥察脸上出现可怜兮兮的表情的时候,让赵宁溪很是心软,她还是撇过了头,不去看她。
而沈宥清早已经移开了视线,在问清楚沈母的位置之后,带着赵宁溪去了棋牌室。
赵宁溪回头的时候,楼上少年的眼神,还追在沈宥清的身上。
带着一点恳求,又带着一点渴望,还有一点赵宁溪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
一桌麻将,四个高声谈笑的女人,还有一个端茶倒水,点烟捶背的小保姆。
见到沈宥清进来,小姑娘的眼睛先是一亮,对着她招呼道:“大小姐晚上好。”
“哟,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要等我死了才回来呢……”叼着烟,排着麻将的女人头也不抬的打出了一张牌:“二万。”
“阿清回来就是好的,计较那么多干嘛……碰。”坐沈母下桌的女人帮腔道。
桌上的几人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打完这一圈,你们俩好好叙叙母子情啊。”
“是,我回来了。”沈宥清说道,慢慢将站在后面的赵宁溪牵了进来:“我还给你带了一个媳妇回来。”
赵宁溪惊诧莫名的抬头,却见说这话的沈宥清脸上,不带半点的笑意,倒是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恶意。
桌上的麻将声突然就停了。
坐在两人正对面的女人,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沈母震惊的视线先是落在赵宁溪的脸上,随即又缓缓扫向了两人交握着的手,脸上的表情忽而转为bào怒,抄起一张麻将就砸向了沈宥清:“你个变态,神经病,你怎么还不去死,恶心玩意儿……”
赵宁溪对危险的感应一向敏丨感,早在沈母站起来的时候就躲在了沈宥清的身后,一抬头就正好看见一颗麻将直直的砸在了沈宥清的额角上面,瞬间就红了一块。
沈母的几个牌搭子早就一脸懵bī了,待她将面前能抓的麻将都抓完了,喘着粗气靠在桌上的时候,才忙不迭的扶起了她:“啊呀呀,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沈母抬起头,看向沈宥清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我是到了八辈子的大霉,才生下这么一个变态来……滚,滚出去……谁让你回来的——”
血缓缓从沈宥清的额角渗出,她并不擦,看见沈母状若疯狂的样子,她却仿佛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情不自禁的勾起了chún角。
“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变态可不是变态她妈生的?”几个牌搭子满头大汗,两方都不敢得罪,只能劝她少说两句,沈宥清偏不,看到沈母越生气,她却越觉得开心:“生了我这么个变态,看来是你上辈子罪孽太深,这辈子活该……”
棋牌室里面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外面的人。
张妈匆匆赶来,看见里面对峙的场景,就是一阵懊恼,连忙上前将沈宥清拉了出来:“阿清啊,你妈妈现在身体不行了,前两天医生还说她心脏有问题,你就别气她了……”说完,她又忍不住倒回去看沈母的情况。
赵宁溪扯了几张客厅里的纸,伸手去擦沈宥清脸上的血,后者不躲不避,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任由她擦拭着。
“走吧。”她听见她疲惫的声音说道。
尽管有太多的疑问想要知道,赵宁溪还是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应道:“好。”
扶着她离开的时候,赵宁溪转头,看见了那个站在楼梯上,没有下来的少年。
他脸上带着和张妈一样的懊恼。
当门咔哒一声关上,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突然从一旁缓缓走到了少年的身边。
“你姐走了?”
“嗯。”
“她谈恋爱了?”
“嗯。”
“挺好的……”男人笑了起来,眼中却忍不住带上了泪花:“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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