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绾，红颜殇GL》30.第三十章

  君夕颜蓦地抬了头, xiōng腔中那颗原本跳动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突然停止了跳动。
  而跪于君夕颜两侧的杨泽与卫炔, 也不由悄悄侧了头看着她, 不过二人的神sè反应却是天差地别。
  卫炔微微蹙着眉，一向沉稳的黑眸此刻似透着震惊又隐含担忧, 而杨泽却笑的龇牙咧嘴的, 一副比自己被选中做驸马还要高兴的神sè。
  只不过，当听到吴明远宣读的第二道圣旨之时, 这原来脸上的笑有多夸张, 此刻的表情就有多扭曲和难看。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朕之九公主北堂清鸾，年方一十四……察兵部员外郎杨泽，太康十五年新科榜眼，才德兼备……兹特以指婚于九公主北堂清鸾……”
  而后, 吴明远又紧接着宣读了第三道圣旨，原京城防卫军副统领战天擢，即日起启赴边境，由兵部侍中君子谦任副统领一职, 原兵部员外郎杨泽擢升兵部侍郎, 原吏部员外郎卫炔擢升吏部侍郎，皆官居正四品。
  “领旨, 谢恩~”
  随着吴明远一声拉长的尾音结束, 却只有卫炔扣头领旨谢恩, 君夕颜和杨泽却仍旧直挺挺地跪在那儿。
  吴明远那双闪着jīng光的眸子睨了二人一眼，随即好心的尖着嗓子提醒二人道
  “君大人、杨大人，皇恩浩荡，速速领旨谢恩吧”
  杨泽眉头紧锁着缓缓抬起手，向着龙椅之上的一国之尊作揖叩首道
  “微臣领旨，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殿之上，一众朝臣等了片刻，却依旧未听到君夕颜谢恩领旨的声音，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吴明远拿眼瞧了一下那身着明黄龙袍之人，面已露不悦之sè，不由皱了眉没好气的再次提醒了一句。
  “君大人，该领旨谢恩了”
  朝中众臣似皆感觉出了此刻龙心不悦，纷纷噤声不敢再妄言，只两眼紧紧地盯着那正跪于殿前之人，心中不解，这一夕之间不仅鱼跃龙门，还成为了当今圣上的乘龙快婿，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想不来的事，此人却迟迟不肯领旨谢恩。
  “君爱卿可是还有何不满意之处？！”
  北堂明礼浑厚低沉的嗓音隐隐透着一丝不悦，一双幽深的黑眸满是不容违抗的威严与唯我独尊的霸气。
  杨泽与卫炔一左一右几乎是同时悄悄地扯了扯君夕颜的袖子，而后才看到君夕颜缓缓抬了手，低了头慢慢道
  “微臣领旨，谢吾皇万岁”
  几乎是君夕颜的话音刚落，北堂明礼便从龙椅上站起身，甩了袖离开了，吴明远见此，连忙甩了拂尘高喊了一声，“退朝”，末了还瞪了殿前跪着的三人一眼。
  这方一散朝，其他朝臣便迅速蜂拥而过，将站起身的三人围在了中间。
  “恭喜君大人、杨大人还有卫大人”
  “当真是后生可畏”
  “三位大人如此受陛下赏识，日后必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
  夸赞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对于初涉官场的三人而言，实是有些难于应付。
  或许对于君夕颜与杨泽，更确切的说是根本就不欲对此多言，因为对他们而言，方才的加封赐婚圣旨不是喜，而只是悲。
  对于旁人而言，也可能是喜，也可能是忧。
  齐王北堂玄灏站在一旁看着这有些热闹的场面，笑的有些意味不明，另一边太子北堂玄裕正向着他走了过来。
  “臣弟恭喜太子殿下，也请太子殿下替臣弟恭喜九皇妹”
  北堂玄裕面有不爽地扯了一下嘴角，“那本宫也要恭喜五弟了”。话落，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一甩袖便离开了。
  “臣弟恭送太子殿下”
  北堂玄灏象征性的拱了一下手，看着那远去的玄sè背影，慢慢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在转身离去之前，又看了一眼那有些焦头烂额的三人。
  等杨泽谦和有礼实则心中倍感无奈的将那些过来恭维巴结的大臣打发走后，一抬头却发现君夕颜已经不见踪影，随即环视了一圈金殿四周，就看见正欲跨出殿门的卫炔，连忙追了上去。
  “哎姓卫的，子谦她去哪儿了？”
  卫炔凉凉地斜了他一眼，“天天跟个膏药似得粘着人家，你倒是脸皮厚不怕别人笑话，但也得考虑一下人家君兄是否介意”。
  本来杨泽的心情就已经够糟糕的了，这人又莫名其妙的怼他不说，还拐着弯的骂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姓卫的，我跟你说我忍你很久了，今”
  卫炔直接转了头就走了，杨泽看着几乎是bào跳如雷，但因尚在皇城之中，也不敢发作，只得拼命忍着又追了上去。
  正阳宫中
  太子北堂玄裕把方才早朝之上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皇后苏雪娴，苏雪娴听了后眉头微蹙。
  “赐婚一事，你父皇事先并未有跟我提起过，也未有泄露半点风声”
  “看来父皇是不欲让母后与我们，甚至是任何人事先知晓此事”
  “母后！母后！”
  又是人未到声先至，北堂清鸾焦急中又夹带着不满与气愤的嚷嚷声传来，让本就心有揣测微觉不安的两人，面sè不由的又沉了沉。
  看着北堂清鸾两手提着粉sè宫装下摆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苏雪娴禁不住板了脸道
  “身为公主却没有一点公主的样子，这般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北堂清鸾却似没听见一样，径直坐到了苏雪娴的身旁，抱着她的胳膊就开始撒起娇来。
  “母后，鸾儿才不要嫁给那杨泽，求母后让父皇收回旨意”
  “胡闹！”，苏雪娴侧头瞪了北堂清鸾一眼，“圣旨已下，岂有收回之理！”。
  “母后！”，北堂清鸾急的站起身，鼓着嘴道，“可是鸾儿一点都不喜欢他，怎能嫁他！”。
  “那你喜欢谁？”，一直未开口的北堂玄裕有些不耐地问。
  “我…”，北堂清鸾不知为何，眼前竟浮现出那个讨、、人厌的……猛地晃了下脑袋，“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
  “那你是喜欢那君子谦？”
  北堂玄裕不过随口一说，却不料一下戳中了北堂清鸾的心思。
  “谁、谁会喜欢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大狂啊！”
  “纵是喜欢也无用了”，北堂玄裕说着暼了北堂清鸾一眼，“父皇已将她指给六皇妹了”。
  北堂清鸾只觉脑子突然嗡的一声，而后什么也听不清了，苏雪娴似一下便看出了端倪，心中有些震惊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母后早就与你说过，你非不听，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母后～鸾儿不要嫁嘛”
  “好了”，苏雪娴复又端起了手边的茶盏，“都快大婚的人了，还这般爱撒娇，留着跟你的驸马撒去吧”。
  眼见自己怎么软磨硬泡都无用，北堂清鸾随即将嘴嘟了老高，气呼呼地道
  “母后都不疼鸾儿了，鸾儿要去找父皇”
  “咔”地一声，杯盖合上的声音，“来人，将公主送回鸾鸣宫，没有本宫的懿旨，不得让公主踏出宫门半步！”。
  季舒桁回到王府之时，桌上备下的早膳正冒着热气，北堂清绾端坐于桌前，似正等着他归来，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季舒桁顿觉喜从心来，不由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公主”。
  北堂清绾温温一笑，“快坐下用膳吧”。
  “昨日舟车劳顿，不知公主昨夜休息的可还好，今日会否感觉疲累”
  “昨夜睡得不错，因而并不觉乏累，倒是舒珩你，今日还得早起上朝，定是累坏了吧”
  听着北堂清绾柔柔的语tiáo，季舒桁纵是有累也在瞬间消失无踪了。
  “舒珩不累”，似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季舒桁紧接着又道，“对了公主，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今日早朝，父皇下旨为六公主与君大人赐婚了”。
  正要将粥送到嘴里的北堂清绾蓦地一顿，而后将勺子又放回了碗里，抬眼看着季舒珩道
  “舒珩说姐姐指婚给了君大人？”
  季舒珩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闻听此言，北堂清绾的眸中随即有什么一闪而过，而后微微蹙了眉似有些疑惑的问
  “不是说九皇妹与这君大人……”
  北堂清绾虽没有说下去，但季舒珩明白她是何意，对于之前的那些传言，他也有所耳闻。
  “此事舒珩也不清楚，不过，宣旨之后君大人确是迟迟未领旨谢恩，差点惹怒父皇”
  “那姐姐她”
  北堂清绾随即面有忧sè的站起身，“舒珩你慢慢吃，我要进宫去看看姐姐”。
  “姐姐”
  北堂清绾轻轻唤了一声，北堂清娴随即对着她宽慰一笑，如往常一般，笑容很轻也很淡。
  “姐姐知绾儿在担心什么”，北堂清娴说着拍了拍北堂清绾的手背，“其实你我早都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
  为了相同或不同的目的，被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这便是她们的宿命。
  沉默了片刻，北堂清绾方才再次开口，“那姐姐可知这君子谦今日在朝堂之上”。
  “我知道”，北堂清娴的声音听来波澜不惊，就如同她整个人给别人的感觉一样，“就像君子谦非姐姐心仪之人一样，姐姐也非她喜欢的人”。
  北堂清娴说着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不过像她这般耿直之人，在这帝都皇城之中，确是找不出第二个来”。
  北堂清绾自是听得出来，此‘耿直’非寻常之意，若说的直白点，或许该是‘不识时务’吧。
  “那她这般让姐姐难堪，姐姐你不怪她吗？”
  北堂清娴看了北堂清绾一眼，而后看着殿外的艳阳高照，淡淡道
  “既然我与她皆非出自真心，又有何可责怪的呢”
  从宫里出来后
  北堂清绾便一直眉头深锁着，虽然北堂清娴的反应确如她所料，不过一番话说下来却让她突然有了qiáng烈的不安感觉，北堂清娴对事情看的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深入、透彻。
  “公主，君大人下朝之后又跟着去了御书房求见皇上，进去没多久后便传出了打板子的声音，大约半个时辰后君大人方从里面走出来，后背血肉模糊”
  “不过对于君大人为何会受杖责之刑，在御书房伺候的宫女、太监还有侍卫皆缄默不言”
  虽知道以那人执拗的性子定不会那般听话的遵旨，却不成想她竟会跑去御书房当着父皇的面抗旨，原以为上回的板子把这人打醒了些，却不料还是这般的不顾后果，我行我素。
  虽知那人这般不顾抗旨杀头的危险皆是为了她……可如此，不止会害得自己挨板子甚至丢了性命，还会连累姐姐日后遭他人非议。
  北堂清绾有些头疼的抬了右手，两指紧紧的揉捏着眉心之处，略沉了声音道
  “派人去把驸马请回王府中来”
  突然响起的马儿嘶鸣声，让管家刘品堂不由看向了府门前，却见君夕颜正翻身下了马。
  “大人您回来了~”，刘品堂低了头恭敬地道。
  如往常一样，没有回应，刘品堂已经习惯了自家大人的脾性，抬了头，却惊见那浅绯sè的官袍已被鲜血染红，整个背部一片血肉模糊。
  刘品堂那粗黑的眉毛不由紧紧地皱了起来，这前不久方才、、、怎得又、、、可他不敢问，也不敢让人去请大夫，看着君夕颜缓缓从前厅穿过而后往后院方向走去，不由赶紧唤了人去烧热水，并把元香找来。
  元香端着一盆热水站在书房门口，犹豫了许久方才对着房内喊了一声。
  “大人，天气炎热，元香给您备了水，您擦把脸吧”
  等了好一会儿也未听到回音，元香正犹豫着抬起手要不要再敲，却突然听见一声。
  “七公主、七驸马驾到”
  元香连忙将手中的铜盆放到了地上，双手交叠抵住额头，恭敬地跪了下去。
  “奴婢拜见七公主、七驸马”
  “你家大人呢”
  “回七驸马，我家大人正在书房”
  元香回答完之后，见北堂清绾和季舒珩都未再有言语，便欲转身敲门。
  “本宫来吧”
  元香飞快的看了一眼说话的北堂清绾，而后连忙低着头退到了一旁。
  北堂清绾莲步轻移走到房门前，抬了右手刚欲敲门，房门却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了开来。
  刹那间四目相对，一个眸眼温和似水，一个眼神清冷如冰，看似平静的表象下皆深藏着他人难以察觉的波动。
  “下官见过公主，公主千岁”
  “君大人有伤在身，不必如此拘礼”，北堂清绾忍不住伸手虚扶了正欲跪下的君夕颜。
  “多谢公主”，君夕颜抬了头，看了眼北堂清绾身后的季舒珩，“见过驸马”。
  之后君夕颜方才面对着北堂清绾，不过却并未看着她，而是低了头垂着眼道
  “不知公主、驸马今日驾临所为何事”
  北堂清绾飞快的扫了一眼君夕颜还未换下已然起皱的官袍，还有那冒着虚汗的发白脸sè，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道
  “君大人身上有伤，我们可否进书房再言”
  君夕颜看了北堂清绾一眼，而后侧了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北堂清绾和季舒珩进了书房，一人一边在桌旁坐了下来。
  “君大人也坐下吧”
  “下官岂敢与公主、驸马同坐”，君夕颜拱了手淡淡道。
  这一口一个驸马，叫的北堂清绾不自觉地蹙起眉头，不过想到这人身上还有伤，只得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是宫中治疗外伤的良药，愿君大人早日痊愈”
  北堂清绾说话的同时，采月将东西放到了桌上。
  “谢公主、驸马”
  “……”
  书房中突然沉默了好一会儿，季舒桁看了眼正优雅饮茶的北堂清绾，突然开口道
  “公主与舒珩此来，一为恭贺君大人与六公主喜结良缘，二则公主有些话要与君大人说”
  君夕颜低垂着眼，眉峰隆起，似未听见一般，未有言语。
  正饮茶的北堂清绾眉眼微抬，暼了一眼面sè看似平静的君夕颜，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就在看着自己一般，明明两人的脾性差的那么多，可有时又觉得彼此那么相像，就如此刻。
  敛下眼睑，转手将茶盏放回了桌边，再抬眼之时，又是一贯的温柔浅笑。
  “君大人温文有礼，品行高洁，姐姐也是冰清玉润，端庄娴静，今日父皇下旨为你二人赐婚，实可谓是天作之合”
  北堂清绾看着君夕颜那抿紧的嘴部线条，顿了一下方才继续。
  “此番我来，不是以一个公主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妹妹的身份，请君大人日后、能替我好好照顾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