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日》55.番外高中篇(10)

  啦啦啦啦啦 许惟和她狠狠地打过一架。
  赵则一看不对, 立刻打圆场:“诶,许惟, 你也在啊。”
  钟恒走过来:“怎么过来了?”
  “平安说要透个气。”
  沈平安看看他们, 小脑袋直点。
  钟恒怀里的泥鳅已经不安分, 圆滚滚的身体挣来挣去。
  赵则赶紧抱过去撸毛, 挤着笑说:“这是严从蔓, 隔壁二班的, 你还记得嘛。”又指指卢欢, “那是……她表妹。”赵则怂得没说名字。
  严从蔓惊讶:“许惟,居然是你,好多年不见了。”
  许惟朝她点点头。
  一旁的卢欢将许惟从头打量到脚, 迅速镇定下来。相比许惟今天的模样, 卢欢显然占了上风, 她今天开了辆宝马,人也jīng心打扮过, 衣裙jīng致、妆容完好, 没任何瑕疵。她盯着许惟, 说:“哦,学姐啊, 差点没认出来。”
  许惟应下这称呼,笑了声:“学妹客气。”
  卢欢忿忿咬牙, 当着钟恒的面, 到底忍了。
  赵则心下松口气。毕竟过了太久, 恩怨情仇褪过sè, 大家都长大了,不至于像从前那么尖锐。
  前头车喇叭响起来,有人喊:“通了通了。”
  “终于能走了。”赵则庆幸路通得及时,卖力招呼,“都上车吧,别堵这儿了,咱到了再聊。”
  钟恒把泥鳅抱过来,和许惟一道走了。
  卢欢没动,视线锁着他们的背影,严从蔓拉她:“欢欢,走吧,人都等着呢。”她们这趟带了几个朋友,都在车里。
  卢欢甩手朝车边去了。
  天黑之前,赶到磨坊街。
  在饭店吃完晚饭,赵则领他们找客栈,看了几家,条件都过于简陋,唯一不错的那家只剩三间房,严从蔓安排那几个朋友住下,打算在附近另找一家再开两间。
  卢欢一路默不作声,这时憋不住了,坚持要去钟恒姐姐的客栈住。
  严从蔓只好拜托赵则。她一开口,赵则肠子都软掉,哪有拒绝的道理。
  前台当班的小赵跟赵则同姓,俩人相熟,一看是赵则领来的,二话不说就开了房间。等那两姐妹上了楼,赵则趴前台打听:“琳姐呢。”
  “吃了饭就打麻将去了。”
  “那钟恒呢,怎么也没见人?”
  “给平安看作业去了,琳姐交代的。”
  赵则哦了声,思索着怎么跟钟恒交代。
  晚饭吃得过多,许惟胃有些难受,洗过澡,她在床上躺着。
  八点多,颜昕过来敲门,两人聊了几句。颜昕说她改了计划,明天离开这儿,去几个镇上跑跑,回省城之前再碰头。
  许惟没多问,说:“那你小心点。”
  “嗯,我知道。”
  颜昕走后,许惟拿出笔记本翻看,从头翻完,又记上几行,然后摸出今天要来的两张名片,将号码存进手机。脑子空下来,她想起钟恒。
  坐了会,许惟往楼下走。
  前台依然只有小赵。
  许惟想去阁楼找钟恒,走到门口又停下,还是不要打扰平安做作业了。
  她转身去了后院。休闲区已经有其他游客在,藤架下的两张桌子被占了,就剩角落里的一张,靠近院墙,旁边有个秋千架。许惟坐下没多久,严从蔓来了。
  严从蔓端着杯咖啡,站在灯光底下看了看,瞥见许惟。
  她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许惟猜到应该是赵则带她来的。
  严从蔓问:“这里能坐么。”
  许惟说:“没人,坐吧。”
  她们不熟,高中隔壁班,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因为钟恒和赵则关系好,许惟也知道赵则喜欢严从蔓,读书时追过她,没追到,严从蔓给他发了张好人卡,两人成了朋友。
  虽然严从蔓和卢欢是表姐妹,但许惟对她没恶感。
  严从蔓也一样,她是个讲道理的人,并不会和表妹同仇敌忾。
  不讲话显得尴尬,严从蔓主动搭茬:“你是来玩吗?”
  许惟说:“是啊。”
  严从蔓说:“我也是,一年休不了几天假,好不容易歇着就被我妈催回家,丰州实在没什么好玩的,附近也就这里能看看。”
  许惟:“工作很忙?”
  “嗯,我们这行都很忙。”她笑笑,“我做投行的。”停了下,说,“对了,你怎么样?还在首都么,我看过你做的新闻,有很多很现实的社会问题,法制类的也看过,都很bàng。我还跟朋友说过这是我校友呢。”
  许惟瞥着桌角,听见严从蔓说:“这两年都没你消息了,是换了工作?”
  许惟点头,“对,现在就写些稿子。”
  “自由撰稿人?”
  “算吧。”
  严从蔓惊讶,“那算作家了。”
  许惟笑笑:“没呢,混口饭吃。”
  严从蔓当她谦虚,笑道:“我记得你理科最好,好像听哪个老师提过你想学理工科,没想到你学了传媒,现在拿笔杆子,我以前还跟同学说你适合去做科学家。”
  “为什么?”
  “因为你做什么都很专注啊,连走路都是,很适合在实验室里搞研究的样子。”
  许惟笑了笑,“我以前太严肃吧。”
  严从蔓说:“说不上严肃,就是很有距离感,我那时候其实想认识你,但不怎么敢接触。”她想起了什么,又笑,“你大概不知道,你每回走过去,我们班起码有一打男生转头看你,但没人敢跟你讲话。”
  许惟依然笑笑。
  严从蔓也没往后说。她喝了口咖啡,重新起了话题,“对了,我上周去过你们学校。”
  许惟抬头看她。
  “我好朋友在那工作,做辅导员。”
  “哦。”
  “你们学校挺美,尤其是湖边那栋小楼很特别,叫、叫……什么楼来着?”严从蔓一时想不起。
  许惟手指搓了搓。
  “我也不记得了。”她淡淡说。
  严从蔓惊讶,“你可待了四年啊。”
  许惟笑着说:“记性差。”
  严从蔓没多想,也笑:有时候突然想件事,确实想不起来,正常。”
  两人随意聊着。
  九点多,休闲区的人陆续走了,很多座位空出来。
  卢欢买了小吃回来,找到这,打断了她们的交谈。
  严从蔓把盒子打开,推到桌子中间:“许惟,一道吃吧。”
  “不用了。”
  卢欢在一旁笑:“学姐是大城市来的,哪吃得惯这些,我去喊钟恒。”
  她转身走。
  许惟喊她:“卢欢。”
  卢欢回过头。
  许惟说:“你离他远一点。”
  卢欢说:“你们早分手了,你管不着我追男人。”
  许惟说:“你试试看。”
  卢欢:“要打架是吧,我怕你?”
  “欢欢!”严从蔓站起来,“闹什么呢。”
  “我闹?”卢欢火气上头,“你听听她说什么,分手了,她还要霸着人家,还不许别人追了?”
  许惟说:“别人不会找人打他。”
  “你还揪着这事。” 那根本是意外,那时候只是想bī一下钟恒。卢欢冷笑,“搞得多在意他似的,如果真喜欢他,你们怎么没走下去?是你提的分手吧。”
  “你少说两句。”严从蔓阻止道。
  卢欢哪里忍得住,“我以为钟恒多傲,没想到他那样的人也会犯贱,过十年还搭理你。”
  “欢欢,别说了。”严从蔓拉住她,目光看着她身后。
  卢欢心里一跳,回过头,顿住了。
  钟恒站在藤架边,冷脸看着她们。赵则在一旁抓耳挠腮,冲严从蔓使眼sè。
  卢欢定定地站着。
  气氛几乎僵住。
  钟恒走了两步,停在秋千旁。
  “老子犯不犯贱,你他妈管得着?”
  卢欢张了张嘴,他一句话丢上来:“拿上你的东西,滚蛋。”
  卢欢气得说不出话。
  严从蔓想息事宁人,赶紧拉她:“先回屋。”
  赵则也跑过来:“走走走,别站着了。”
  卢欢被拉走。
  钟恒在原地站了一会,摸出烟盒,靠着木柱抽了支烟。
  前头屋里吵嚷了一会,渐渐没了声音。
  许惟看向秋千架。
  他还在那。
  也许是卢欢的话让他没有面子。
  许惟起身走过去。
  钟恒没太多表情。看她几秒,他又低头抽烟,抽几口,低着声说了一句:“刚刚的事……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许惟停顿了下,说,“我可能欠你交代,那时候我家里出了点事,我顾不上你。”
  任何解释但凡迟到太久多少显得轻描淡写,不得劲儿。何况这一句笼统苍白,也算不上交代。
  钟恒抬头,大概没想到她会讲这个。
  他问:“什么事?”
  许惟说:“已经过去了,现在没事了。”
  钟恒看她一会,点了点头。
  她想一笔带过,钟恒也学着留余地。本来也不打算再提旧事。
  过了会,钟恒抽完烟,说:“我进去了。”
  他走了两步,许惟喊住他。
  “你今天不去我那睡?”
  不是朋友的朋友介绍来的客人嘛。
  这样僵着不好看,石耘打起圆场,“西瓜汁啊,有我的份吗?”
  “有的有的。”颜昕扔一杯给他。
  石耘边喝边说:“钟哥,这天儿闷得不行,搞不好又要来一场雨,咱赶紧回吧。”
  “嗯,上车。”
  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许惟姐,上车啦。”
  颜昕回到车里,石耘也第一时间坐进驾驶座。
  车头旁的那人没有要动脚的意思。他额上的汗珠滑到眉尾。
  这张脸变化再大,他也还是钟恒,lún廓还是那个lún廓,眉眼鼻chún的搭配依然和谐得挑不出差错,只是皮肤黑了,棱角更清晰锋利。
  十一年啊,多少少年变壮汉,多少美男成虚胖。
  这人还是一身广招桃花的好皮囊。
  杀猪刀待他温柔似水,绕到这儿愣是没舍得下手,还顺道给雕琢了一把。
  薄荷糖滚进胃,许惟喉间剩点残余的清凉。
  手里恰好有一杯西瓜汁,她找着声音,手往前递,“你喝么,西瓜汁?”
  钟恒终于有了点表情。他chún角动了下,转身干净利落地上了副驾,给许惟视野里留下一只二哈憨呆的脸。
  小货车离开老街,往南边开。
  石耘抽空看了下趴在钟恒大腿上的狗,有点儿忧心:“钟哥,我瞅着少爷这不对啊,蔫了吧唧的,那聋子兽医靠谱不?”
  钟恒的大手掌在狗头上揉了一把:“比你靠谱。”
  “那我毕竟是业余的,也不知道明天它能不能好点儿,本来就蠢可千万别把那点脑子给病没了!”
  “闭嘴吧。”
  石耘反应过来,“嘿,怪我这乌鸦嘴。”
  颜昕好奇地探身看狗:“这狗叫少爷啊。”
  石耘说:“这是小名,我瞎取的,大名叫泥鳅,钟哥给取的。”
  颜昕忍不住笑:“还挺好玩的,它生病了?”
  “中暑了。”
  说话间,车开到南门市场,右转,上林荫道。
  颜昕瞥一眼许惟,凑近小声提醒:“姐,你这样太明显啦,一直看着人家。”许惟和钟恒是对角线,上车后视线没动过,颜昕想不注意都难。
  她提醒后,许惟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颜昕心里稀奇:还真没想到许惟是这样痴汉的。
  小货车开到巷口,石耘说:“到啦。”
  钟恒抱着泥鳅当先下车,脚步飞快,石耘领着两姑娘,“来,就在里头。”
  走了五十米不到,看到一块老旧的招牌——阳光旅馆。
  旅馆一共三层,外墙是米黄sè的,楼上阳台飘着晾晒的床单,一楼的小厅不大,摆着吧台和一个半旧不新的沙发,再配一张年岁不轻的木茶几。
  进去后,没瞧见钟恒,石耘问前台的黑脸男人:“赵哥,小老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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