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那个奇怪的小土堆结了yīn亲之后第三天,我和爷爷nǎinǎi很早起床,吃完早点就去地里劳作。那天快到中午的时候,烈日当空,炙烤着大地,正是为地里的庄稼除草的好时机。空气中,泛着青草被太阳烘烤而散发出的特别气味。
我在苞米地里铲了一会儿草,抬头一看忽然发现太阳周围被一个泛白的光圈所包围,那场景我当时是第一次看到,不由得惊呼奇怪。后来才知道,那是日晕。
按照我们当地上了年纪老人们的话说,在峰yīn村出现这样的现象,是很不常见的,势必会有不详之事发生。当然,这批上了年纪的老人当中,显然包括我爷爷。
当时还在苞米地里,我爷爷就说,太阳是至阳之物,而月亮是纯yīn之体。太阳的阳气,可能是世间最为热烈的东西,一切yīn物在太阳的万丈光辉之下,无不遁形。
我笑哈哈地说,对啊爷爷!我现在就想遁形,你可以让我回到屋头遁形不,我也想躲避太阳啊,热死你家孙儿了!
爷爷说,快点铲草,这个时候铲掉的草,基本不会再在土里发芽生根。我心想,不就是大太阳晒死它嘛,哪有这么神奇。
我轻声嘀咕了爷爷不讲人情,我可是既然爷爷这么说,再热我也得顶着烈日干活了。其实,说来也奇怪,平日我最怕太阳了,稍微有点太阳,我就会觉得头晕脑胀,全身热得受不了。
可是,今天出了那有些发白的阳光让我觉得刺眼外,全身其实感觉不到丝毫的热,反而觉得很凉爽。
爷爷让我快点铲草,他却和nǎinǎi在那里伫着锄头,看看自带光环的太阳,摆着龙门阵。
我实在是铲不动了,就跑在他们边上的一块石板上去坐着听他们摆龙门阵。爷爷也不管我,兀自说,这么大的太阳都被包住,阳衰yīn盛啊,这峰yīn村不知道会不会又出什么不详之事哦。
nǎinǎi用安慰的口气说,万全,你尽是瞎cào心,能有什么事儿啊,就算有事儿也是别人家的事儿。见爷爷准备还话,nǎinǎi加上一句,就算真有什么不详之事,你又不能卜算子,能算得出来?
爷爷欲言又止,被nǎinǎi这么一说,似乎到嘴边的话,都被他给吞了回去,他弯腰将头探进苞米林子里面,继续去铲草。
nǎinǎi想了想说,不过,话说回来啊,我们可是得多个心,咱们家乖孙儿今年本命年,容易撞着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可别再出什么岔子。说这话的时候,nǎinǎi看了看我,我看见她的眼中充满关切。
我呸!咱们家乖孙儿,洪福齐天,怎么会出岔子!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爷爷听了nǎinǎi的话,似乎有些愠怒。
万全,秀珍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啊!你可要多家小心才是。讲这话的人是毛祖祖,不知道他是何时到的,在他说话那时,已然坐在了我家苞米地的土坎上面,俯视着我们。
前次去找他老人家帮忙后,在回来的路上爷爷曾告诉我,毛祖祖几乎是不来峰yīn村的,不知道今天有什么雅兴,让他那把老身子骨移动到了这儿。
毛叔,你也觉得这日晕的出现,有点不一般?听了毛祖祖的话,爷爷若有所思地问。
毛祖祖悠然吸了一口自制的土烟,在石疙瘩上一边敲竹根子做的烟斗儿,一边饶有兴致地说:
从yīn阳之道来看,这太阳出现日晕,势必和yīn阳交合有关系。yīn阳交合,则意味着男女关系。先人曾说“晕,攻也,纯阳攻yīn气故也。yīn阳不和,婚姻错乱,yín风流行,男女互相奔随,则此气盛。”
爷爷挠了挠脑袋说,毛叔你老人家所言极是,《尔雅》书中有记载所言“晕不时见,女谒乱公。晕者,yīn阳交接之气,阳唱yīn和之象。今失节不见,似君心在房内不修,外事废礼失义,夫人yín恣而不敢制。”
我听不懂爷爷的话,但是看他和毛祖祖对话的神sè,这话似乎不简单了。
毛祖祖说,对!如今这世间已非古时所象,但古训犹可敬之。万全,就像刚才秀珍所说,却是需要多多堤防,更何况你我是懂得古法之人,尤为长心呐。
哎!可惜你我都不jīng通卜算之术,虽然知晓这天象有变,却不知到底是何变故。爷爷的话听上去,他似乎也有些无奈。
卜算之术,实乃预测将来,将来未至而提前有所备。而我们,虽然不通此术之jīng要,但尚可在事发之时而进行阻挡防卫,各有千秋。毛祖祖这话,我似懂非懂。
毛祖祖说完这话,又说要去我们家吃晚饭,让nǎinǎi提前回去把饭煮好,他先去村子里办点事儿。
爷爷和nǎinǎi都表现出了非常意外的神sè。
怎么,不欢迎我?毛祖祖捋了捋白胡子说。
爷爷受宠若惊般的回道,我和秀珍好多年前就盼望你老来家里,岂有不欢迎之理呢。我们一定备好酒菜,等你到来。
他虽这么说,但nǎinǎi好像太激动了,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爷爷连忙用胳膊肘子拐了一下她,她才如梦初醒般的附和道,欢迎、欢迎,怎么可能不欢迎啊!你来我们家,可是难得的事儿啊。让万全和君宁在这里干活儿,我这就回去张罗。
毛叔叔制止道,秀珍你不要那么见外,粗茶淡饭就好。我先去村里把事儿办完,再来你们家。
临走的时候,他递给我nǎinǎi一个黑sè的原木做的小木瓶,大小大概能装二两酒的样子。他还叮嘱我nǎinǎi,让她用家里的木蒸子来蒸饭,把这个木瓶挂在茅盖下沿,接气水。
nǎinǎi问他为何要接茅盖的气水,毛祖祖说他有用。
大约下午五点左右,nǎinǎi便回家去张罗晚饭了。我和爷爷,在日落西山之后,也扛着锄头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了班上同学朱茗娇。她是一个长得比我高两个头的女孩子,学习成绩很差,但是力气很大。那会儿,她就背着很大一竹背篼猪草。
我很怕遇见她,原因是我们周围的人都拿我和她开玩笑,说我未来的媳妇就是她。我虽然不是个看外貌的人,但是却不喜欢她,觉得她力气太大了。那时候是怕自己要是娶她当媳妇,打不赢她,怕挨她揍。
当时,她和我打完招呼后,我和爷爷就朝家里赶。去我们家的路和去她家是相反的,但是她却背着猪草跟在我和爷爷身后不远处。
我和爷爷觉得奇怪,就问她怎么不背着回家。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说想去我家喝点水,她太渴了。顺便还可以在我家歇息下。
我想了想,也对!这里离她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姑娘家本来身子就薄弱,还背着那么大背篼猪草,容易渴也是事实。而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
爷爷对我说,君宁,你帮茗娇背吧,让她放松下。我有些不情愿地接过她的背篼,跟在爷爷身后。
我边走边不时回头看她,我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木讷,眼神也有些空洞。平时她可活动乱跳得像疯子一样,此刻应该会在我身后捣乱才对,但那天却一点也没疯劲儿。
而我身上背的背篼,刚开始的时候不算很重,可是我才走十几步远,便感觉越背越重,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了。
我心想,不科学啊,以我的力气,那背猪草背个几公里可以不歇气的。就在我觉得快被压趴在地时,忽然又感觉背上什么都没背了,可背篼明显就在我身上啊。
就在我纳闷之际,忽然又是一阵沉重感传来,接着又消失。我有点心慌,问爷爷怎么背篼一会儿轻一会儿重。
爷爷淡淡地说了句,你背着走就是,压不死的。
我回头准备责问朱茗娇到底怎回事儿,却发现她面sè发青,显得有点诡异,原本空洞的眼神,也变得很凶恶地瞪视着我,瞪得我心惊肉跳。
一路上,她都没说什么话。好不容易到家了,我跟着爷爷一前一后进了院子。我一进门,就将那背猪草往地上一扔,感觉整个人都瘫软了。
而朱茗娇却站在院门外不进来,爷爷说,茗娇你不是口渴啊,快进来喝水吧。说完,爷爷就去挂锄头。
朱茗娇木讷地站在那里,冷冰冰地说,张爷爷,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你来拉我下吧。不然,我怕连你家门槛都跨不过去哦。
我用尽力气从地上站起来,心有不爽地走过去拉她,抱怨说,你平时的力气都去哪里了。真是的!
君宁,住手,千万不要拉!爷爷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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