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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古木灵界正值深秋。
正是夜雨微凉,一道凌冽的剑光破开长夜。
三大宗门筹划已久的敛光道人传承竟被一年轻无名散修拿下,在场皆是各大宗门世家的年轻才俊,可四位合道修士、数位化神修士竟然无一人可拦、敢拦,眼瞧着这人大摇大摆的乘风而去。
仅用了一柱香的时间,这消息在瞬间引燃了整个修仙界。
剑尊陨落的消息才刚刚传遍,有人惋惜哀叹,也有人如白春生般彻夜狂欢,但所有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暗自推测下一个最有资格成尊的人会是谁。燕家老祖阳寿将近,只要再来一位成功渡劫的大能,就足以改变当下修仙界三大宗门鼎立的局面。
谁也没有想到,下一个拥有资质的人会来得这样快速。
众所周知,修仙界自结婴后,境界的差距便如同天堑般难以逾越。许多在小世界中被奉为老祖、神人的道人,到了大世界也不过尔尔,像灵若真人那样的修士或许今生都不会再有能够突破化神期的机会。
能在化神期做到跨大境界对敌的,只有化神期的燕惊秋。
可这年轻散修又是怎么做到的?
他无名无姓,来历不明,又怎么能和剑尊相比。
“化神期,还是这样年轻的修士?!”有人惊叹道。
也有人将密讯放置一边,不屑道:“不过化神罢了,和剑尊相较?呵呵。”
“就算不敌剑尊曾经,但单凭他目前表现出来的战斗天赋,这也绝对是一个大能种子。”有人反驳说。
……
“一人敌四位合道修士却不落下风!”天清门多宝道人方念河看着密讯忍不住喃喃自语:“这还只是燕惊秋死讯传出的第二日而已,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多俊才。”
他看着桌子上渐渐凉却的云生茶,良久,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方念河暗道:“若说不敌这剑尊也罢,可我难道连这不知道从哪儿的无名小卒都不如吗?”
“牵一发而动全身,燕惊秋死得突然,势必引起天下大乱。”
“五年内,我若是再不突破化神中期,怕是再难成为这翻起云涌中人物的一员了。”
……
有这样想法的人,更不在少数。
一时之间,几大宗门世家中,好几个能叫得出名字的修士竟然不约而同的纷纷闭关。
这些都和白春生无关。
妖兽嗜睡,那日过后,他一觉睡到三天过后才醒,而且醒来第一件事是睁开自己睡意惺忪的眼睛,心怀喜悦的再看看自己的排名。
白春生:“……”
他的视线僵硬的向下移,成功的在第二名的位置上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才三天的功夫,他怎么又变作第二了。
难道、难道——
燕惊秋又活了???
白春生不死心的揉揉眼睛。
好消息是他眼睛没瞎,所以坏消息是他看到的都是真的。
燕一?
这谁?
可恶!
敛光道人的传承一事早在一百五十年前就有端倪,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谋划,总算是到了要摘桃子的时候。虽说万妖宗门下主要都是凭借着血脉之力的妖兽,但敛光道人的小剑风诀很是奇妙,万妖宗也有心想要染指一二。
木流霜是一只结婴初期的木妖,她本就是大世界的纯正妖,一家几百口算上她自己,都是万妖宗的精神内门弟子,一大家子欣欣向荣想着进入内门光宗耀祖。好在她天赋不错,五十七年前成功结婴,是全家距离完成目标最近的妖。
她修为不高不低,资质平平无奇,就在此次万妖宗送去敛光秘境碰运气的外门弟子名单中。
木流霜是一众人中,唯一一个只受了轻伤回到万妖宗的幸运儿。
前日秘境突变后没多久,木流霜被宗门内的长老送回了万妖宗,和她一道的几个外门弟子有的死了,也有的至今未醒,还有的重伤未愈。她这三日来,几乎无法安心入眠修炼,只要一闭上眼,炼狱般的景象就会在她的眼前不断重演。
昨日她早早的服用了宗门下发的中品安神丹,好不容易安睡一晚,今早一觉醒来,有几个身穿黑袍的高级杂役来找她,说是内门的大人物有事要见她。
木流霜惴惴不安的跟着这几人穿过林立的黑色建筑群,来到她从未来到过的内门区域。幽静的湖边,筑着一栋小楼,生满藤蔓的望星阁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沉默的墓碑,仅在阁楼上开了几个像是字符似的小窗。
那几个领着她进入的杂役送她到门口就停住了脚步,从高楼中又走出一个低着头身披黑袍的奴仆,它在木流霜面前仅停留了几个呼吸的空挡,就转身安静的返回幽深的楼内。木流霜呆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叫她跟着这人走进去的意思,小步的跟上,攥紧裙角的手里出了一手心的汗。
门很高,越往里走过道越显得黑暗,木流霜更加紧张了。
再往里走些,是一个圆形的大厅,没有点灯,仅从两侧的小窗透了些光照进来。
木流霜眨了眨眼睛,很快就适应了光线,能够看清大厅里的事物了。
不远处的高台上放着把软椅与香案,能清楚的看到纱帐后坐着个人,赤红的纱帐随风而动,一旁挂着个金铸的鸟笼。他就倚靠在软椅上,用手撑着头。
木流霜习惯性的先探测了一下这人的修为,几乎是瞬间,她听到纱帐后的人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没等无功而返的精神力再度返回识海,木流霜已经满额冷汗,跪坐倒地,恐惧的低下了头。
先前走入望星阁,木流霜就已经对究竟是谁要见她有了一个基础的推论,果然是他。
血脉纯正的妖兽不同于人修,他们生来就有强健的体魄,和几乎一片平坦的修行路途。白春生一破壳就有化神前期的修为,在后来的生活中,只要吃饭喝水就能抵得上不少修仙者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几百年的苦工,此生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像他的祖母那样修至大乘后期,也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白春生懒洋洋的问道:“敛光秘境中,发生了什么?”
木流霜摇摇头:“不、不知道。”
“你就在这敛光秘境中,你居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春生皱眉,要不是那几个去了敛光秘境的长老都被掌门召走,至今未回,旁的一些知晓情况的人,全都讳莫如深的不肯说,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要来问这么一个一看就什么都不知道的外门弟子:“你捡些知道的说。”
木流霜连忙惶恐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跪坐在地上,低着头,听见脚步声,直到看见一双银白色的水仙纹靴子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白春生说:“行吧,那你抬起头。”
他的声音中仿佛有不容拒绝的力量,木流霜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是年轻的男子。并不如传闻中的那般凶神恶煞,反倒是生得极为好看,尤其是那双仿若点漆般的眼睛。
一和白春生的眼睛对视上,木流霜的意识立刻空白了几瞬。等她回过神,白春生已经转身离去:“可以了,你回去吧。”
木流霜听了这句话,逃也似的压抑着自己想要小跑的冲动,低头走出了望星阁。
白春生一阵无语,躺回自己的软椅。
他已经看过了木流霜有关于敛光秘境的大部分记忆,她说得没错,她确实什么也不知道。
敛光秘境的结构极为特殊,里面是一片浓密的灰雾和看不见尽头的狭隘道路,会有无穷无尽的怪物从看不清的雾中涌现。敛光秘境十分鼓励修士们的自相残杀,杀死修士的奖励比杀死怪物的奖励更多,所以能遇到的活人几乎都是心怀不轨的敌人。
路口随时会变化,就算回头,也不会是来时的道路。
木流霜能够活着从敛光秘境中回来,纯属她运气好,命大。一路上几乎都没遇上什么人和怪物,唯一一个看起来似乎有些奇怪的,也只有一个剑修。
她刚经历过一场激战,受了点小伤,胆战心惊的转过一个路口,正巧撞见那剑修杀灭了一头如同小山般狰狞可怕的雾兽。
他就站在血泊中,正在慢条斯理的擦他的剑。伴随着雾兽血气的一点点消散,地面出现了秘境对剑修这一行为的嘉奖——一个生有双角的黑色山鬼面具。
剑修勾了勾手,戴上面具后,他似乎是往木流霜的角度瞥了一眼。但不知为何,他什么也没做,就这样走了。
后来,木流霜再没遇到过人。直到秘境被破,万妖宗的长老在秘境崩溃前,顺手带走她。
如果以木流霜的角度看,这剑修大抵是个不愿杀人的正派修士。之所以觉得这人奇怪,不是木流霜觉得奇怪,是白春生觉得奇怪。
不因为别的,因为这剑修最后的那一瞥,不像是对着仅是结婴期的木流霜的,更像是穿过了这几日的时光与重重的人影,在看他白春生。
这也难说,除去修为通天、交感大道的大能外,有些奇妙的功法,也能透过光阴看到千丝万缕、纠葛而离散的因果。从他能一剑杀灭化神期雾兽的战斗本能来看,兴许这剑修就是这样道法的传承者之一。
当然,可能还有一个原因,这剑修的背影看起来怪眼熟的。
白春生啧了一声,不过就算燕惊秋不死,他也不是这样的小剑修。说这剑修有可能是燕一,都比觉得他像燕惊秋靠谱,看错了就是看错了。
木流霜的这段记忆,几乎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一想到这,白春生就忍不住想皱眉。打开一旁放在香案上的天骄榜,这上面的第一个名字已经变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
“燕一。”白春生轻轻的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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