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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尚膳楼台下的阴影处,缓缓走出一穿红色宫装的女子,她头戴簪花金步摇,身姿妙曼。她边鼓掌边笑着娇声道:“师兄所言极是。”
白春生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沈玉莹。
白春生心中警铃大作,他设想过是魔界的魔物,猜测过中域天清门,他甚至连燕家都有所怀疑,但唯独没有想过敌人来自万妖宗内部。
这更糟糕,因为这意味着——
祖母出事了。
白江寒乃是万妖宗唯一一个大乘后期的大能,她不出意外,没人敢对白春生动手。
白春生不动声色,将惊鸿剑收起,只皱眉问道:“你已至合体前期?”
他刚才已经暗自探察过,不仅仅是尚膳楼,大半个古木灵界都被下了结界,别说离开,倘若不解决掉这个结界,白春生连在古木灵界内都寸步难行。
沈玉莹……哦、不,水渊界为了抓住他当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沈玉莹说:“不错,这已经是前几天的事情了,师兄离开宗门,忙着在小世界中寻觅燕一的踪迹,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了。”
白春生勾起嘴角:“你寻我为何事?”
“总不至于是晋升后,急着要向我展示一二吧?”白春生指着一旁几具早已看不出模样的焦尸讽刺道。
沈玉莹从袖口抽出一条粉色手帕,装模作样的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我都要忘了,燕一封住了云海小世界。消息传不进去,师兄怕是还不知道师祖出了意外?”
“什么?!”白春生一惊,他虽然也做了些准备,但有准备是一回事,直面真相是另一件事情了:“你且告诉我,祖母怎么了?”
沈玉莹没有直接回答白春生的问题,她上前几步,绕着白春生走了两圈,最后她指着白春生问道:“师兄之前怎么没有说过自己认识燕一?”
“谁,燕一?好笑。”白春生觉得一阵荒谬,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这人,云海小世界空空荡荡,他连个人影都没找到。白春生此时一心记挂着祖母,沈玉莹答非所问、故弄玄虚,更让他焦心万分。
白春生冷声道:“我没心情和你打这些圈子,你大费周章绝不会只来告诉我一声你晋升了。你只要告诉我祖母到底怎么了,你想要做什么?”
沈玉莹摇摇头说:“两月前,师祖渡劫失败,薨了。”
听到这句话,白春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两耳更是嗡嗡作响。
“两月前?”白春生扶额,他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至于过于失态。
待这阵头晕目眩过去后,白春生稳住情绪,抓住了沈玉莹的一个漏洞,他问道:“怎么会是两月前?!”
白春生记得清清楚楚,他在云海小世界中所待一个月余三天,算是他在路途上耗费的世界,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一个半月的时间。
沈玉莹笑道:“南域宇文家主持作法,截断了云海小世界的光阴,你自然不知道自己过去的一个半月其实是三个月。”
“哦,我忘了……因为燕一的缘故,小世界被禁封所有消息,连师祖薨了这样大的消息都传不进去,你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沈玉莹将双手负于身后,她踱步:“奇怪奇怪,天清门三个合道修士、宇文家五脉家主齐至,中域南域但凡有点名声的修士,都在这云海小世界外候着,怎么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进去,反倒是你进出自如?”
“师兄当真不认识这燕一吗?”沈玉莹笑吟吟的问道。
白春生早知她笑里藏刀,他此刻心乱如麻,一点都不在意那什么燕一。他问:“祖母怎么会突然冲击大乘后期的瓶颈?”
说到这,沈玉莹很平静的说:“她年纪到了,若是再不突破,也要寿元将至。不过,她自知有暗伤在身,也过不去这关卡,我见她在雷鸣之下泰然自若,想来是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白春生心情平复了许多,现在情况危机,也容不得他垂泪悲伤。沈玉莹来势汹汹,恐怕事情没她嘴上说得那么简单。
他心中已有盘算,早在第一次发现有结界存在时,白春生就已经调动血脉之力,力求快速突破界限。先前的对话中,有一半出于他想要寻求真相的真心,另一半则是白春生想要拖延时间,为自己在险象环生中求得一线生机。
而从沈玉莹的表现来看,他的这一线生机已经争取到了。不止是他在等,沈玉莹也在等。
白春生不知道沈玉莹在等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要赢了。
他悄悄握住了剑柄。
沈玉莹看似走得随意,其实心神时刻注意着白春生的举动,见他要握起剑,翻手一记银刃便如翩翩蝴蝶似的飞起向白春生打去。还未近身白春生周身,银刃泯灭化作了光影消失。
仅霎时的功夫,两人已交战数回合,沈玉莹步步后退,白春生跃起立于桌上握剑立于前胸。
沈玉莹笑道:“师兄真是见外,方才还在和我谈笑风生,如今又要我的命。”
白春生不理会她,几次切磋,他对宗门内的情况又不是不了解。白春生冷静的说:“龙王已入驻万妖宗。”
“你知道就好,现在万妖宗没了你的容身之处,偌大的中域也不会有。”沈玉莹玩笑道:“要么现在死,要么跟我回去,从今日起改姓沈当我的如意夫君,此后还有你的一席之地。”
两人不再虚伪与蛇,白春生反倒自在不少,他冷笑道:“你当我傻,白凤一族如今只剩下我了一人,从前龙族就没少觊觎我一族的白凤传承,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迫不及待。”
能修行到这个地步,不会再有人会天真到将自己的性命放于他人的砧板上任人宰割,将希望寄托于敌人的仁慈上,是件无能而可笑的事情。
白春生毫不怀疑,沈玉莹的言外之意是要废了他,让他下半辈子都只能当个割肉放血的容器。
这两个选项对白春生来说,都是死路一条,他哪个都不想选。
沈玉莹体态妖娆,容貌如五月牡丹般美艳,她反手轻轻地嗅了嗅自己的银色匕首,猩红的嘴唇在银色刀刃的衬托下更显妖冶:“我劝你最好束手就擒,你生得这副好模样,我都舍不得划破你的脸……”
她还未来得及说完话,听见如同玉石割裂锦帛般的撕裂声,沈玉莹当即神色一凛:“你疯了?你尚未达到大乘,燃烧血脉之力来破空越界,会伤到根基的!”
白春生丝毫不敢放松,越到这个时候他越是警戒,他讥讽道:“哈哈,落到你们的手里才是真正的会伤到根基吧。”
沈玉莹才突破化神,修为底蕴远不如白春生,此刻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白春生急于脱身,但越到这个时候越是急不来,他数着时间,快了、快了,再过片刻,等他从古木灵界脱身,便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待他修行至大乘,再卷土重来,要这水渊界的龙族悔不当初。
正等到紧要关头,白春生听见几道破空之音,眨眼间,沈玉莹周围出现了七个身着蓝白道袍的修士。都不是熟面孔,仅能知道修为个个不低于合道期,更有一女子修为远在白春生之上。
白春生心道糟糕,原来沈玉莹拖延时间是为了给他们几人的传送争取时间。
如此看来,不仅是他,就连沈玉莹这方的人,也不能自由在此地出入。
但这又是为何,难道不是他们布下的结界,又或是这是由阵道大能制作的阵盘,他们根本无法操控?
此时凶险,容不得白春生多加思考。好在白春生此刻已能感应位置,他赶快挑选定下了坐标,身影开始在呼吸间逐渐变淡。
见到此情此景,沈玉莹大叫了一声:“不好,他要跑了。”
“白凤一族的天赋能力,看来抓不住了。”另有一人道。
“抓不住白春生,等尊上回来,我们都要死。”
修为远高于白春生的那名高挑女修士的左腿上绑了箭筒,背上背着一把墨绿色的弓,她比沈玉莹手脚更快,在沈玉莹还在大叫时,她已然搭箭拉弓,在白春生即将离开的最后一个呼吸,一箭刺中了白春生的左腹,她尤嫌不够,趁着最后一秒钟的时间,再次一箭刺中白春生的右腿。
在离开前,白春生听到沈玉莹最后的一句话是:“活的、活的,尊上要活的,他若是死了,我们连死都难!”
这算是解开了白春生剩下的另一个迷惑,若说开头的赤火宴是厉害不够、阴毒有余,那么沈玉莹几人的表现就有些束手束脚了,看来毫不留情是真,要留活口也是真。
伴随着强行突破结界跨越空间的眩晕冒上来,后知后觉的疼痛也在提醒着白春生此刻的困境。他疑心箭上下了阴毒诅咒,因此让他血流不止且时时刻刻忍受钻心的痛苦。因为这疼痛,连天旋地转的头晕都显得不值一提。
白春生用力的喘了口气,他一手捂住左腹的伤口,费力从百灵芥袋中拿出仙灵册。
果然是云海小世界封锁了全部的消息,仙灵册的第一页便是万妖宗太上大长老白江寒渡劫失败化为灰烬的消息。
白春生眨了眨眼睛,才让自己的眼睛清明些,好让他继续看后面的消息。
第二条弹出的消息有关燕一,天清门忍无可忍,白春生这才知道此人在敛光秘境中都做了什么,他杀了三名合道修士,其中有两人神魂俱灭。
燕一扬言自己的剑被盗,此次出山是为了来找寻自己丢失的剑,其余事情他一概不理。
除去倒霉的天清门外,另有一苦主是南域宇文家,他们另有话说,并且给出了证据,骂燕一胡说八道,因为他两月前来南域打劫,手里分明有剑。
燕一理直气壮:“这是自然,这剑是我抢的。”
好一个厚颜无耻之徒,戴着面具就能连脸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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