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轮流转》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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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嗒嘀嗒，墙上的时钟秒针在有规律地走动。
  落日的余晖悄悄爬上窗台，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洒下金色的柔光。
  窸窸窣窣的声响还在继续。
  岑溪踩着大人的拖鞋，揉着眼懵懵懂懂地站在放门口，她没有想到岑嘉禾跟秦恂的“谈判”会这么顺利，顺利到她才打了两小时的盹儿，醒来以后就被告知她等会儿要直接跟着秦恂离开江城前往帝都了。
  她垂眸看着给她整理行李的岑嘉禾，又瞥了眼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秦恂，心情很是复杂。
  这种时候，她保持着这种不该有的冷静是不是不太好？
  满脑子的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岑溪眼睫微颤，下意识地朝岑嘉禾走去，小肉手掐自己一把，乌黑的葡萄眼里瞬间蓄满泪花，她扑到岑嘉禾怀里，抽泣着：“呜呜呜…哥哥，哥哥不要岑岑了嘛？”
  边抹泪边偷偷抬眼瞄了下岑嘉禾的临场反应，岑嘉禾先前还云淡风轻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了僵，不过他很快就调节过来，还配合着摸摸她的头，露出假笑：“怎么会！你是我祖宗，我…不会不要你的。”
  “那，那你都要把我送走了！”她跺跺脚，无理取闹。
  岑嘉禾噎了噎，递给他妈一个“您还挺会来事儿”的眼神，“没有要把你送走，只是哥哥最近忙，妈妈又不在家，总要找个人来照顾你。”
  “祖宗你放心，我忙完了肯定马不停蹄地来接你。”
  “真的吗？”哭腔还在继续。
  “真的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岑嘉禾翻翻白眼，觉得自己快演不下去了。
  “那好，拉钩。”
  虚假的“兄妹情”点到为止，岑溪松开挂在岑嘉禾脖子上的两只手，慢吞吞地伸出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垂着眼，在说完这句话后果断扭头奔向秦恂。
  她以为再见到他时她会有很多感触甚至还会有想逃避的心理的。
  结果没想到在经历最初的“近乡情更怯”后，她心如止水，冷静极了。
  时间真的很神奇，神奇到只要够久，就足够消磨掉她年少的欢喜。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经可以坦坦荡荡地面对她的过往了。
  岑溪深呼吸了两下，仰起红彤彤的小脸。
  秦恂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小脸蛋上的两行泪痕把她衬得是楚楚可怜，她故作坚强地拽着她的小裙摆，半晌，在看到秦恂眼底划过一丝同情后，她才垂下眼睑，抠着手指，颇有心机地道：“那接下来的日子麻烦叔叔了，我会很乖的。”
  《星途101》的录制是在魔都，和帝都一南一北，岑嘉禾要提前几天过去。
  避开秦恂后，岑溪就鼓着腮帮子开始妈里妈气了，碎碎念碎碎念里全是对岑嘉禾的叮嘱。
  多注意休息别太累要吃好喝好天冷了记得多穿衣服等等等等。
  怎么念也念不完。
  她从没有离开岑嘉禾那么久。
  满心满眼里都是不舍。
  可是雏鹰终将会长大，她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着他，而他迟早会离开她为他筑的巢，飞向他向往且会属于他的那片蔚蓝天空。
  “岑嘉禾。”说到最后，岑溪红了眼眶，“别担心妈妈，也别说什么首轮就淘汰的话了，我都答应你去追梦了，你就好好去追，把你所坚持的证明给妈妈看。”
  蝉鸣响破天际。
  却也没有他妈妈的话那般直击他的内心，他的妈妈，无论嘴上有多么得理不饶人，然而每次的每次，和他意见相左时，选择妥协的都是她。
  岑嘉禾吸了吸鼻子，一把抱住小小的岑溪，垂了额，试图把脸埋进岑溪的颈窝里，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哑着嗓子，哽咽着道了声“好”。
  “都听您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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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别带来的伤感的情绪从江城一直延续到帝都。
  秦恂从车内后视镜里窥探到后座小姑娘无精打采及泪眼婆娑的模样，莫名的，有种无力感。
  他想，关于答应岑嘉禾帮他带妹妹的这件事，他的决定还是太过冲动了些。
  只考虑到他想要的双赢的结果以及那微不可察的对岑嘉禾及岑溪的愧疚感，而完全忽视条件带来的过程对他而言会有多艰难。
  他没有带小孩的经验，压根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年纪的小朋友相处。
  在等绿灯的那半分钟，他侧眸用余光匆匆扫了小姑娘两眼，在小姑娘发现他偷看她并抬眼看向他的刹那，他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一声，背脊瞬间绷直。
  “叔叔。”
  “嗯。”秦恂有点恍惚。
  “认真开车。”
  “……嗯。”
  小姑娘忽然严肃的小表情让秦恂忍俊不禁，他从后视镜里看着那张神似岑溪的小脸，慢慢的，收了笑。
  他有点疑惑。
  从岑嘉禾家里的照片墙不难看出，岑溪陪伴在岑嘉禾成长的每个阶段。
  从一两岁到四五岁，从幼儿园到小学初中，再到最近的高二下学期岑嘉禾数学竞赛拿了奖，岑溪捧着奖杯在家里的那张打印出来的自拍……
  照片墙里随处可见的岑溪和岑嘉禾的身影，然而家里却没有岑溪的踪迹。
  而岑嘉禾跟这三四岁的小姑娘更像是没了监护人不得不相依为命的关系。
  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秦恂眯起眼，想问下那小姑娘有关她妈妈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有多危险他知道，万一提了岑溪惹小姑娘哭了，他怕是哄都不知道怎么哄。
  岑溪瞥了瞥秦恂的侧脸，抿抿唇，往旁边缩了缩，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还没有适应变成小孩的自己。
  以防说多错多，她捏紧拳头，暗暗决定，从现在开始，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能少和秦恂接触就少和秦恂接触。
  然后。
  抵达秦恂的家时。
  她就眼睁睁地看着秦恂打开车门，弯腰把她抱出了车。
  “……”
  岑溪愣了两秒，立刻扭成扑棱蛾子，“我自己能走。”
  可惜力量悬殊，不管她怎么折腾，秦恂还是轻轻松松地把她抱回了家。
  水木华庭的顶层。
  岑溪只在b站介绍豪宅的up主的视频里见识过，高端奢华有档次，价值好几亿。
  据说，它有一段很著名且名副其实的广告词，叫带你俯瞰整座城市的风景。
  被秦恂举高高的岑溪呼吸微窒，环顾四周后，渐渐露出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目光：淦！
  她被秦恂放下了地。
  活动自由，她好奇地东走走西看看。
  这是两层楼，二楼有间观星房，鬼知道岑溪当初看到up主介绍的时候流下了多少吨艳羡的眼泪。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亲眼甚至是亲身感受她的梦中情房！岑溪压制着内心的雀跃，捂嘴偷笑，站在楼梯口仰着脸痴痴地望着楼上。
  秦恂从冰箱拿了瓶水后转身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小姑娘呆愣愣的，水润的眼眸里闪着星光。
  他嘴角上扬，噙了笑。
  想到刚刚在停车场死活要自己走路的小朋友，他眉梢一挑，慢悠悠地走过去，姿态慵懒地站在她身后。
  “喂。”他抬脚轻轻碰了下她的小腿肚，看着这半透明的玻璃台阶，“不是说自己能走吗？走上去啊。”
  岑溪：“……”
  一如既往地不知所谓！幼稚！
  岑溪懒得搭理他。
  小矮人闯进了城堡，城堡里的一切对小矮人来说都是新奇的。
  她坐在地毯边边上，低着头蹙着眉认真研究着这水木华庭的地板和她家里的地板到底有什么区别，而它们间的差价到底是差在哪里？
  她能自娱自乐，秦恂自然也乐得自在。
  忙了一天的岑嘉禾的事情，堆积起来的工作还需要他去处理。
  不放心小朋友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秦恂拿了笔记本来到一楼客厅，沙发一坐，垂眸，两腿交叠，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手时不时地敲下键盘。
  大佬坐姿及大佬行为从视频会议开始。
  岑溪偷偷扫他一眼，感慨万千。
  所以说也难怪他会被姜玥吸引，他和姜玥才是同类人，优秀的人，有追求有事业心的人。
  不像她，不敢拼不敢闯，得过且过，安于现状。
  视频会议开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岑溪自始至终都没有打扰到秦恂，她安安静静的，或观察秦恂家的茶几的品牌，或托着腮盯着墙上好几百万的画发呆。
  真的太不闹腾了。
  秦恂忍不住过来摸她的头：“你怎么那么乖？”
  “哈？”岑溪懵了，随即反应过来，“叔叔在忙工作，我不打扰你是应该的。”
  三四岁的小朋友说出这话时只让秦恂觉得懂事到让人心疼，他揪揪她的耳朵，没再说话。
  直到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才回神。
  电话是陆时川打来的。
  说过两天是他们家宝贝女儿陆念舒的一岁生日，问他肯不肯赏脸，参加他闺女的生日宴。
  “顺便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末了，他还不忘加上这句。
  “……”秦恂无言。
  他觉得这陆时川着实有病。
  在这事儿上，比他父母催的还紧。
  “你可别给我搞这些。”秦恂揉了揉眉骨，斜眼瞄到那道孤独的小背影，他怔了怔，半晌，“行了，你女儿的生日宴我会到的。”
  “正好……”他长吁短叹，拖长了音。
  陆时川：“嗯？”
  秦恂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指腹摩挲着抱枕的一角，慢条斯理道：“有些育儿经，我要跟你请教下。”
  他得担负起这两三个月的监护人的责任，戴上监护人的有色眼镜后，再看那道小身影，就越觉得那已经爬到绿植盆栽附近的小朋友瘦弱孤苦又可怜。
  秦恂起身走向阳台，单手搭着栏杆，眺望江景，想到陆时川三天两头在朋友圈里晒的胖娃娃，他沉吟片刻，压低声音：“你女儿，是怎么养的？”
  “什么？”陆时川被他跳脱的话题搞得有点怔忪。
  “养的那么白白胖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