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58、小崽子（席泽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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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8·第五十八章
  昏暗的旧道长巷, 细微的脚步声哒哒地响。
  逆着光的方向，男人身影袅袅绰绰, 额发很短, 侧过头时, 垂眼间便溢出一片含碎笑意。
  小巷里挺安静的，远处依稀传来几声怒吼。
  男人挑起眉, 也不知怎么的, 突然冒出来点好奇心，抬脚往那边走去。
  转过了巷子, 是个死角。
  有三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正背对着他, 手里都拿着刀, 指着站在角落里的华人少年骂骂咧咧。
  男人勾着唇没吱声, 兴致盎然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同胞小朋友长得挺好看的。
  站在中间的外国男人挥了挥手里的刀, 恶狠狠冲少年道：“快点！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
  少年很单薄，黑色短发服帖地搭在额头上, 身材颀长，生得很精致，眉清目秀, 唇红齿白, 哪怕遇到这种情况，脸上的表情也很镇定，不见半点狼狈。
  他懒懒眯了眯眼, 像是有感知般，忽然抬起眼，冲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个笑容很好看，眼里亮晶晶的，看起来乖乖巧巧，光站在那里就是天底下父母最喜欢的那一卦。
  俗称，别人家的孩子。
  男人手里拎着个铜色鸟笼，慢条斯理地晃了晃，嘴角的笑意味不明。
  就是挺可惜。
  男人心道，这个看起来乖巧懂事的小朋友，芯子却是个黑的。
  活脱脱表里不一的大尾巴狼。
  那三个背对着他的外国男人察觉到异样，齐齐转身，脸上凶神恶煞的，配着手里的刀，背后仿佛写着几个大字
  ——我们很不好惹的。
  男人往角落扫了一眼，见大尾巴狼少年正看向这边，精致的脸蛋上，笑容灿烂。
  啧，还挺能装。
  他慢悠悠地弯下腰，把鸟笼放在地上，然后顺撸一把脚边黄狗的毛，笑道：“你们继续，我只是路过的。”
  言下之意，我就看个热闹，你们该干嘛干嘛。
  三个外国男人对视一眼，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看起来不简单，如果他不插手，他们没必要去自找麻烦。
  中间的那位看起来像是老大，比划了几下刀，底气不足，却还是强撑着恶狠狠的语气道：“那你快点走，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男人散漫笑了声，刚想说“那我等你们三打劫完，然后一起凑桌麻将。”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那个一直站在角落的少年就满脸惊喜地截了他还没出口的话。
  “哥哥，你终于来了！快带我回家。”
  三个高壮的外国男人闻言，略微狐疑，回头看了一眼角落，然后不约而同把手里的刀对着男人。
  左边那个外国男人喘着粗气，气愤不已，看起来还挺唬人的：“居然骗我们，今天你们都别想走了！快把钱交出来！”
  男人扬起眉稍，看着面前齐刷刷指向自己的三把刀，双手插进裤袋，暗自感慨道，这个小朋友可真是太会说话了。
  放狠话的外国男人见他不说话，甚至连点正常反应都没有，心里越想越气愤，脸上也挂不住了，扬起刀就想砍过来。
  男人“啧”了声，往后退了一步。
  在他挥着刀冲到面前的时候，轻飘飘地一抬脚，刀应声而落，外国男人因为后力被踹翻在地，哀嚎不止。
  他不紧不慢地垂眸扫了一眼，语气冷淡：“都说了，我只是路过的，还要这么动手动脚的干什么，我一个手无寸铁的三好公民，多无助啊。”
  气氛突然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一道“噗嗤”的笑声打破死寂。
  那笑声清爽干净，带着点忍俊不禁。
  站在角落一直装小可怜的大尾巴狼终于走出来。
  少年眉眼弯弯，一双眼揽尽月华，桃花形状，漂亮得不成样子。他脚下步子闲适，散步般地朝男人走去，看起来目的倒是十分明确。
  另外两个外国男人菜着张脸，却因为男人刚才露的那一手早已心生忌惮，也不敢拦少年，只能恨恨地看着他就这么走到男人面前。
  男人往旁边斜了斜身子，靠在墙上，模样有些倦懒，漫笑道：“哟，弟弟有事吗。”
  少年歪着头，不着痕迹地打量面前的男人，在心底酝酿了会情绪。
  三秒后，男人亲眼见识了传说中的秒变脸。
  刚才被三个人用刀指着都没半点害怕样子的少年眼眶说红就红，配着他那天然优势的脸，看起来不是一般的让人怜爱。
  少年扁着嘴，就跟和父母走丢的三岁孩童一样委屈：“哥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再也不和你闹脾气了，你别装作不认识我。”
  他这番话把男人逗乐了。
  心道，这个小屁孩还真是个大尾巴狼。
  男人斜倚在墙边，伸出只手，像方才摸脚下黄狗似的摸了把少年的头。
  他挺担忧地问：“吃药了吗，哪家医院的？”
  后边的三个外国男人被忽视的彻底，又怒不敢言，对视一眼，冲他们放了句狠话，就赶紧跑了。
  少年抿唇一笑，天真烂漫，朝男人眨眨眼，无辜道：“谢谢哥哥救了我，我叫席泽晗，哥哥叫什么呀？”
  男人风度翩翩一抬眼，也不拆穿他，转身就想离开，摆了摆手，语气懒洋洋的，“不用谢，叫我雷锋。”
  身后的少年没有说话，男人也没在意，走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回头。
  -
  男人眯起眼睛，眼里多了点不耐烦。
  身后，少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三月桃花的眼亮晶晶闪着，左边脸蛋上小酒窝若隐若现，手里提着他的鸟笼，脚边跟着他的狗。
  他就说，怎么自己会把丑狗和笨鸟给忘了。
  刚才这少年不偏不倚，刚巧站在他面前，完美地挡住了地上的丑狗笨鸟。
  不等男人说话，席泽晗双眼一弯，抱着鸟笼朝后退一步，道：“哥哥，你带我回你家，不然我就不把这只花鸟还给你了。”
  下一秒，脚下被东西挠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哦，还有这条看起来蠢蠢的狗。”
  小兔崽子！
  男人眉心跳了跳，只感觉这个眼前的少年过分欠扁，就是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他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斜靠在墙上，敲出了支烟点燃，烟雾顿时腾腾绕绕，模糊了他的侧脸。
  男人不回话，席泽晗也不急，就抱着鸟笼站在旁边，模样乖巧地看着他抽烟。
  一根烟燃到尽头。
  男人掐灭烟头，随手丢在地上：“你不回家跟着我干什么，我就是个一穷二白的落魄男人，伺候不起金贵小少爷。”
  席泽晗又是一笑。
  少年看起来青春又阳光，嘴里却是一通胡说八道：“哥哥，我家人都在国内，钱包刚刚也被那群人抢走了，现在没地方去了呢。”
  男人撩起眼皮，抬眉挑眼间，卓越风姿不经意而出。
  他扯了扯唇角，轻哂着一声笑，都懒得去拆穿少年，长鼻一伸，倦懒道：“鸟笼给我。”
  席泽晗歪了歪脑袋。
  不知怎么的，在男人看向他的那一刻，忽然有种自家老子出现的错觉。
  他越想越惊悚，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看向身前这双好看的手，笑得却是更开心了。
  眨眼问：“哥哥，你这是答应带我回你家了吗？”
  男人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淡声道：“先跟你说好，我那庙很破很小，少爷您去看了要是住不下去，赶紧摆驾回宫。”
  他心道，别缠着我不放。
  席泽晗立马眉开眼笑，欢喜应了声，把鸟笼还给他：“怎么会呢哥哥，我这不是钱包被抢了嘛，没地方去，哥哥家再破我都会住下的。”
  男人嗤笑一声。
  倒是没再搭理他，提上鸟笼，随口招呼了一声黄狗，慢悠悠地转身就走。
  在男人转过身去的那一秒。
  席泽晗舔了舔唇，像是倍感有趣，悄悄地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然后连忙跟上男人，生怕自己被甩掉了。
  -
  七拐八绕的一通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片住人的地方，席泽晗看了眼表。
  已经下午五点了。
  男人打了个哈欠，神色困倦，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身后，一直紧跟着他的席泽晗略一抬眼，凑了上去，挺关心地问：“哥哥是困了吗？”
  他念叨着：“困了咱们就抓时间，赶紧回家吧，回家后哥哥就能睡觉啦！”
  他这段话说的那叫一个流利，气都不带喘的，半点也不觉得心虚。
  底气莫名的很充足。
  男人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单手插在裤袋里，淡声道：“你倒是很自来熟。”
  这句咱们赶紧回家吧，说的可真不是一般的顺溜。
  席泽晗很给面子地，脸上一红。
  想了想，这回倒是细声细气道，“哥哥，我只是看你困了，想关心关心你嘛。”
  男人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心里却道，这小兔崽子还真能装，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起来还真跟个小白兔似的。
  脚步不停地往道路尽头走去，过了一会，两人站在道路中心，左边是一栋米白色的欧式别墅，右边是一个瓦砖搭砌的小屋子。
  席泽晗眨眨眼，面对着别墅那头。
  他没回头，也就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小瓦屋，只看着那栋欧式别墅语气感叹：“哥哥住的这么好，居然还说是小破屋！”
  男人笑着睨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笑道：“小少爷，看哪里呢？”
  他抬手一指：“哥哥家在这。”
  席泽晗也不尴尬，面不改色地回过头，顺着男人指向的地方看过去。
  .........他脸上的笑意终于僵住了。
  席泽晗深吸了口气，指着不远处的小瓦屋，总觉得自家那个老父亲也不至于这么睁眼说瞎话扯淡。
  他顿了一会儿，才问：“这、这这就是哥哥的家？”
  少年桃花眼瞪大，声音还有些颤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眼底也是，语气也是。
  男人扫了眼，懒洋洋地点了点头，抬脚走向小瓦屋，声音轻飘飘的，“是啊，这就是哥哥的家。”
  小瓦屋里又挤又暗，一踏进去就跟天黑了似的，还有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男人皱了皱眉，沉默两秒，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在身前挥了挥手。
  身后，席泽晗已经挤到他的旁边。
  小瓦屋门口又低又窄，男人约莫187，席泽晗个子跟他差不多高。两个高海拔的大男人并肩往这一站，哪哪都得贴在一块儿。
  男人眉际拧了下，像是感觉不自在，倦怠撩起眼皮，微微侧过些身子。
  席泽晗一双眼像极了宁青染，一点流光顾盼生辉，清波在眼底飘飘忽忽地流转，却偏偏落不到点上。
  他打量着屋内的环境，道：“哥哥，你到底是怎么在这住下的，这也太臭了吧，而且看起来又脏又乱！”还没有灯。
  少年这一副明晃晃的嫌弃语气，不知道哪里戳中了男人的点，当下就打消了他心里某个刚冒起来的想法。
  男人提着鸟笼，斜身往门上一倚，懒洋洋道：“就是这么住的，睡了吃吃了睡，哥哥穷啊，只能住这种地方，小少爷要是嫌弃，还是赶紧打道回府吧。”
  席泽晗眨眨眼，立刻便一脸乖巧，可怜巴巴地卖惨：“我没地方去，哥哥想要我回哪里啊。”
  “而且哥哥你都答应了，会收留我的。”他补充道。
  又来了又来了。
  男人轮廓冷了些，捏了捏跳动不止的眉心，抬脚走了进去，没两秒又走了出来，淡声道：“没有灯，得去买个灯泡。”
  席泽晗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凑到他面前，笑得狗腿又讨好，模样十分殷勤，很懂事地说：“要不哥哥在这里等我，我去买。”
  男人俯下身，把鸟笼放到地上。
  他也没有拒绝，眼里噙了些细碎笑意，散漫地开口：“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灯泡的？”
  异国他乡，加上这附近一片都是住宅区，压根没什么店面，更别说卖灯泡的了。
  席泽晗“啊”了声，笑嘻嘻道：“没事，哥哥别担心，我去找找，总会有卖的。”
  男人被他的大白牙晃得有点儿眼花。
  “嘶”着又是一笑，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随后在心底道，卖肯定是总会有卖的，就是可能得走一两个小时才能找到。
  男人忽然闷笑了下，抬起手，揉了一把少年的头发，笑得格外慈祥：“那就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了。”
  席泽晗也不介意头发被蹂.躏，眯了眯眼，点了点头：“那哥哥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
  男人忍着笑点头。
  看着少年跑远的背影，男人半点负罪感也没有，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便懒散倚在门框。
  没一会，家政阿姨来了。
  等收拾完这小瓦屋，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男人给家政阿姨转了笔不少的小费。
  家政阿姨刚才收拾的满头大汗，还在心里犯嘀咕这屋主什么毛病这么不爱卫生。
  这会儿收到了男人给的四位数的小费，眉开眼笑，原本不满的情绪立刻消失，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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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坐在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低头把玩着手机，侧脸有几分锋利，垂着眼，神情莫测。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还是没人回来。
  他抬了抬眼，琢磨着少年估计是受不了小破屋环境，不打算回来了。
  男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刚准备离开，半掩着的门就突然被人推开，那位疑似跑路的小少爷气喘吁吁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男人。
  男人一挑眉，又坐了回去，视线在两人身上停了好几秒，这次看向席泽晗。
  有些揶揄地开口：“灯泡呢？叫你去买灯泡，你还顺便买了个男人回来？”
  席泽晗眨眼，擦了擦额角的汗，嘴一弯就笑了起来：“哥哥忘了吗，我身上没有钱，所以只能把电工师傅一起带过来了。”
  这话一出，男人眉心狠狠跳了两下。
  片刻后，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从桌上扫了包纸巾丢给少年。语气欣慰：“那你可真棒，给你一百分，完全不怕你骄傲。”
  席泽晗权当听不出男人话里的嘲讽，桃花眼一扬，笑眯眯应下了这份夸奖。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番外都是想到什么写什么，注意看标题避雷，不喜欢的不要浪费钱=w=
  谢谢支持。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