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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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钥匙，开门的。”
  “对，钥匙是开门的。”
  “转~一圈，就开了。”
  “对对对转一圈就开了。”时野心想这个幼稚鬼。
  狭小的楼梯间没有窗户，感应灯的亮光很微弱，时野拿着钥匙怼了半天才怼进去，本就是不耐烦的人开个门开得他脾气都上来了：“艹，什么破小区灯那么暗，开个门开半天！”
  乐鱼听时野又那么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嘘，不凶，好吗？”
  这声‘嘘’带着温热的吐息，嘘得时野耳根发热，他侧过头正好撞进乐鱼的视线里，很快他就转移开视线，专注开门。
  昏暗的感应灯掩盖了耳根泛红的痕迹。
  房门一打开乐鱼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冲了进去，背影都看得出很高兴，下一秒就看到左脚绊右脚的直接摔到地板上。
  “……”
  时野带上门后就听到摔倒的声音猛地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乐鱼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揉着脑袋，这样更像是傻憨了。
  “痛。”乐鱼摸着自己的脑袋面露委屈，他看着时野：“小野，痛。”
  “活该。”时野把钥匙放在一旁的柜子上，脱了鞋走上地毯，把书包丢到沙发上然后坐到乐鱼旁边：“摔到哪了吗？”
  乐鱼摇头：“没有。”
  “莽莽撞撞，都不知道你怎么长大的。”时野一屁股坐到他旁边。
  两人坐在地毯上，这里比学校更让他们觉得自在，至少在这里他们可以做自己。
  “小野。”
  “干嘛？”
  “我妈妈，喜欢吗？”乐鱼好奇的看向时野。
  时野看着乐鱼抱腿坐着表情把他英俊高大的模样坐出了小羞涩的感觉，心情很是微妙，然后就听到乐鱼问自己喜不喜欢他的妈妈。
  他想了想：“挺喜欢的，我很羡慕你。”
  “现在是，你妈妈了。”
  时野看了眼茶几上的故事书：“你挺幸福的，至少你有妈妈。”
  他有但跟没有差不多。
  乐鱼：“你还有，爸爸呢。”
  时野想到罗芬雅说的，顿时间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说惨。
  “你爸妈，给的。”乐鱼把原本是时野背的书包拿了下来，笨拙的拉开书包拉链，然后从里边拿出一张卡。
  时野视线落在乐鱼手上这张黑色的无限卡，眼底浮现几分讥笑，生日给他卡？他要的是钱吗？
  他父母之间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他就像是最大的羁绊，在他们自由的身后拖着后腿，是不是他死了其实他父母会更高兴，反正他那么垃圾，不学无术，到处惹是生非，他们也不想要他这样的儿子。
  “你妈妈说，对不起。”乐鱼拿着小蓝鲸戳了戳时野的脸，像是在博得时野的注意力，然后凑近时野的耳畔小声问道：“为什么？”
  时野觉得痒，抬手抓住乐鱼不安分的手，视线落在墙体斑驳上，自嘲那般说道：“她骗人的，我都长大了不会再被他们骗了。”
  如果真的对不起就不会想要离开他了。
  要是他们还能够继续像几年前那样骗他多好，几年前的他还是个小傻瓜，单纯的觉得爸妈真的忙而不是因为感情不和不想回家看到他，谁知道原来是想离婚，一直憧憬着父母能有不忙的一天陪自己，突然觉得真可笑，真可怜。
  “为什么要骗你？”乐鱼的视线落在时野手腕上的红绳，心想时野不高兴呢。
  “你不懂的。”时野把他的书包里的东西翻了出来，里边还有烟盒打火机，然后又把乐鱼的书包拿过来：“我们书包还是背各自的，这样不会被人怀疑，我就把我的烟拿走，其他你都拿着，手机也拿着，钱包也拿着，我拿张卡就好了。”
  “哦？”乐鱼又问。
  “免得别人觉得我们是神经病啊，灵魂交换的事情谁听了不觉得我们神经，等下把我们送进精神病院。”
  乐鱼瞳眸猛地一缩，喉间那口气上不来了。
  这几个字就像是尘封已久的门，再一次在他面前推开，里边昏暗至极却散发着血腥的味道，就像是有只手，有着锐利的爪子，抓着那颗跳跃的心脏，鲜红从爪子上滴落，滴落的声音在他耳边放大无数倍。
  ——鱼儿，橱窗里的娃娃见过吗？我想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放进玻璃柜里，成为艺术品，那一定会是非常精致的艺术品。配合点，不然，我就把你丢进精神病院。
  耳旁落下鞭子的声音划破空气，像是残忍的刀子划破皮肤，丝丝血迹涌出。
  ——哭吧鱼儿，你越哭我越兴奋，你妈不要你了，除了我，还有人要你吗？
  挥之不去的梦魇就是魔鬼。
  时野发现乐鱼的不对，有些慌张，手放在他肩上：“怎么了啊？”
  乐鱼用力拍开他的手，整个人异常抗拒触碰，抱着膝盖脑袋埋在双臂间，这么高大的身体身板下弯显得格外脆弱。
  他觉得这么坐很不舒服，于是倒在地板上，脑袋还试图挤进沙发底下。
  浑身颤抖，他想躲起来。
  谁都不会发现他。
  时野见况立刻拉住他：“你做什么！”
  “……我不是神经，为什么，要欺负我。”
  时野手一顿，这哽咽的闷声说着断断续续的话语，听得人很是心疼，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虽然觉得这家伙用自己的声音在哭有些别扭，但是他惹出来的，也不是再去计较这个的时候，于是俯身在乐鱼的手臂上拍了拍：“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以后都不说了好吗？”
  暴躁野哥在线哄人，无奈过于生疏，小鱼儿更加生气了。
  “你今天，说了，很多遍！！！”乐鱼扭头冲着时野吼道。
  本来时野的身体就是同龄人高壮结实得多，声音也是沉稳，被乐鱼这么一吼，还是这么近的距离，那真的是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时野觉得今天的耳朵可能真的要出问题，但他看到乐鱼这样又很无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早知道昨晚百度的时候看多十分钟了，他就看了一下什么叫阿斯伯格综合征，就没有看该怎么对这类病人。
  看着乐鱼这么生气的样子他知道是自己的错，他不该这么对乐鱼说话，只是一时半会习惯改不过来，他对那些兄弟讲话从来都是没点分寸。
  但是乐鱼跟他们不一样。
  突然想到什么，他拿过沙发上的书包，把小蓝鲸拿下来放到自己脸前：“小鱼儿，再哭我就变成鲨鱼吃掉你。”
  没办法，再羞耻也得把乐鱼哄好了。
  果不其然，他看到乐鱼立刻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小蓝鲸，瞬间都被小蓝鲸转移走了注意力。
  “小鱼儿，要听话吗？”他问道。
  然后他就看到乐鱼盯着小蓝鲸在流眼泪，心头一震，那瞬间他突然意识到无意间的说出的话对一个敏感的人来说是具有多么可怕的杀伤力。
  乐鱼伸手想去拿小蓝鲸，但是不知道想到什么手伸到半空中就停顿住，泛着泪光湿润的双眸露出胆怯。
  时野看着乐鱼顶着自己的模样在流眼泪，想到自己又是口误说了让乐鱼伤心的话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下一秒他感觉整个人被乐鱼拥入怀中。
  “……”
  艹，他被自己抱住了，又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有力量，他真的是太强了！
  本想着推开但感觉到乐鱼身体的颤抖还有发紧的双臂，那种不安太过于强烈，就没有推开。
  “……小野。”
  “喊野哥。”
  “小野。”
  时野也没去改正，就是等待着乐鱼要对他说什么，反正不要再生气就好。
  “不要再，说我，好吗？”
  耳旁传来乐鱼不流畅的表达，声音里带着卑微又可怜的祈求，听着格外的心疼。
  他们中间贴着一只小蓝鲸，没说话的时候这只小蓝鲸似乎跟着他们起伏的胸膛幅度轻微动着。
  时野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最后放在乐鱼的后背上抚着：“对不起。”
  其实他们有点像。
  各有各的难过，一个能说却说不好，一个不能说却无比渴望说。
  乐鱼额头抵在时野的肩上，情绪慢慢平缓下来。
  就在这时家门被打开，是乐妈妈。
  时野心道不妙，他看着乐鱼张开嘴下意识就把小蓝鲸拿起塞进他嘴里。
  乐妈妈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一个高大的男孩抱在怀中，下意识的喊出声：“你们在做什么！！！”
  时野心想，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紧张。
  乐鱼心想，他在吃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