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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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过后在客厅里聊着天，时野听着乐妈妈说着乐鱼的情况，越听越惊。
  “小鱼儿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可能你没有听过，这个病是孤独症谱系障碍，属于高功能自闭症，就是轻微自闭，智商与正常人一样，就是语言功能和运动功能有严重的障碍。从小鱼儿就不怎么喜欢跟人说话，一开始我只是以为这他比较安静，但是慢慢的我发现他不怎么会说话，就是说话很不流畅。还有走路走不好总是摔跤，在幼儿园时就被小朋友经常欺负。”
  “他忍着，回家也不跟我说，我就以为在幼儿园挺好的。”
  “但后来发现他越来越沉默，去到幼儿园了解了才知道，原来小朋友们欺负他。鱼儿从小就长得好看，从小的时候就被人说是女孩，幼儿园的小男孩不懂，觉得鱼儿好欺负就总是欺负他，觉得鱼儿长得好看就应该是女孩，为什么要穿裤子。”
  时野感觉到手被乐鱼紧紧的握着，就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情绪。
  “鱼儿开始越来越反感去学校，越来越沉默，在更小的时候其实他的阿斯伯格综合征并没有在语言方面有特别大的影响，说话还不会那么有障碍，至少是流畅的，这造成现在这样是我没有及时的注意，”乐妈妈双手紧握着，像是回想起什么，眼眶微红：
  “后来……遇到我第二任丈夫，是我没有保护好鱼儿，让他变成这样，假如我当时可以早点发现都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什么错？
  时野突然想到在学校时后桌的女生说的话。
  “我真的很害怕鱼儿再也走不出他自己那个充满着恐惧和孤独的世界，他现在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连我都走不进去。”乐妈妈眼眶通红：“真的是我的错，当初我就不该二婚，也不该丢下鱼儿一个人跑了，鱼儿现在不理我肯定也是怨我丢下了他。一切一切都是我造成的结果。”
  说着怕自己吓到乐鱼的同学于是笑道：“我知道小鱼儿有些问题，但是我任然希望他会被其他人接受，所以我很意外他能够带同学回家，他愿意去交朋友，这会是新的开始，一切都会好的。”
  她像是自说自话那般。
  乐鱼看着自己的妈妈，又是这样，为什么要把他的情况让全世界都知道呢，他也没有那么可怜，就是有点惨而已。
  可他妈妈又给他上了一道枷锁，还是在时野面前。
  所以他为什么不想回家，太累了，他希望妈妈把他当成正常人，不要再把他关在有问题的笼子里，再这样他真的会跑的。
  “鱼儿能跟你很亲近，我真的很意外。”乐妈妈见乐鱼竟然不排斥跟时野触碰，心里很感激：“小野，阿姨真的很谢谢你，我知道小鱼儿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样，也许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但阿姨还是很感激你愿意跟小鱼儿交朋友，我真的很高兴。”
  乐鱼面无表情，他妈妈仍然觉得他是个麻烦，说的全部都是他的缺点。
  为什么总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要回来，不回来不就好了，既然在最危险的时候把他丢下为什么还要回来。
  垂眸眼眶发热。
  “我不是麻烦。”
  乐鱼微怔，他看向时野，那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流入心间，带着热度。
  时野用力握紧着乐鱼的手，像是在给他鼓劲那般，也像是给乐妈妈安慰那般：
  “我会好的。”
  乐鱼感受到掌心紧贴发热，让人无比眷恋贪婪这样的温度。
  这句话就好像有人披荆斩棘把光明送到他面前，给他勇气，给他指明了方向，他其实不用那么自卑的。
  他妈妈从没有说过这句话，总觉得他什么都不行了。
  “好，妈妈知道，你会好的。”乐妈妈眼眶微红，语气略有些敷衍，垂眸间掩下心里最深处的对自己的谴责。
  是她的懦弱让乐鱼的生理缺陷成为永远无法逆的伤害，如果不是当年因为受不了那个男人她也不会抛弃乐鱼跑了，可等她回来之后孩子已经对她彻底关上了心门，就算不抵触她的触碰，但是也不喜欢。
  一切的错都是她的错，她知道乐鱼这辈子都不会好了，所以她会用自己下半辈子去赎罪。
  乐鱼的视线落在他妈妈身上，他知道，他妈妈一直都对他没有自信，一直都活得特别累，过度对他的保护却让他被关在牢笼里。
  他多想走出去，就算走得艰难，他想走出去。
  眼睑低垂。
  时间走到了十点。
  乐妈妈说了晚安便把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乐鱼情绪很低落的坐在床边。
  “又怎么了啊？”时野盘腿坐到乐鱼旁边探过头，其实他知道乐鱼怎么了，但是他就想听乐鱼自己说。
  乐鱼抬手猛地朝自己的脑袋敲去，力度不轻。
  时野眼疾手快抓住他，眉头皱起：“打自己做什么疯！”
  “我，没用。”乐鱼眼眶泛红，气得双手握紧浑身在颤抖：“我，是个，麻烦。”
  连他妈妈都说他是麻烦，他就是个麻烦！！他到处给人惹麻烦！！
  现在他还给时野带去麻烦，要是他没有逞能跳下去救时野，时野也不会被他连累，两人也不会灵魂互转，是他连累了时野要去对付他这样的身体！
  “谁说你是麻烦的！谁说的！我去打他！”时野故作凶神恶煞的拿过一个枕头握拳在上边揍了两拳：“哪个混账说你我就给他一拳，说两句给他两拳，再说我就问候他全家！！”
  一边打一边偷瞄着乐鱼看他的反应，他就是想哄一哄乐鱼，他知道乐鱼肯定是因为乐妈妈说的不高兴了。
  乐鱼看着时野揍着枕头，心头那股热愈发灼心，像是有股火在托着心脏燃烧着，他感觉放火的就是时野，顿时间眼眶更红了。从没有过被人护着的感觉，就是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允许的，没有条条框框束缚着他。
  他妈妈虽然很爱他，但是给他的爱太沉重了，他觉得压抑却又无法逃脱，这种带着负罪感的爱他有些喘不过气。
  可是时野不是这样的，虽然时野会嫌弃他，可在时野身边他不觉得难受，反而让他更加向往自由，他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时野可以证明他独立，是个正常人，小缺点谁都有，这是正常的。
  他不想再被别人当成不正常的。
  时野看到乐鱼眼泪就要掉下来，也顾不得他野哥威武雄壮的形象，顿时间有些抓狂，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啊，怎么办啊怎么办！！
  “乐鱼，你听哥说啊，你不是麻烦，你其实就除了说话不流畅，其他都很正常，你不说话谁知道你表达不好对吧，站在那里就是一个酷哥呢。别听你妈瞎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以后是个有出息的，真的，信哥，哥都觉得跟你玩自己档次都上来了”他拍着乐鱼的肩膀一本正经吹着牛皮。
  “真，的？”乐鱼侧头看着他，睫毛上还挂着泪，整个人把威武雄壮硬是哭成了可怜巴巴。
  “那必须真，我从不说假话的，你不用担心有人欺负，就算到时候我们身体换回来了，你可要知道在你面前的，是时野。时野是谁，是市区所有高中都闻风丧胆的野哥，下次啊，下次我去隔壁高中放高利贷带你去，你就是我得力助手，每周收利息我就让你去，帽子反扣，棒球棍一拿，看谁敢欺负你。”
  “高，利贷？”乐鱼表情愣住。
  时野以为是吓到乐鱼了，想着自己是不是牛皮吹过头了，正想着补一补。
  “这么，厉害！”乐鱼眼睛蹭的亮了。
  时野看着乐鱼眼睛都亮了的模样抿着唇想笑没敢笑，故作严肃咳了咳：“那必须的啊，说好了啊，下次哥就带你去见见世面，让你也有发挥的地方，我们要强大起来，这样就没有人欺负你，乐鱼，做不做得到！”
  “到！”乐鱼突然觉得浑身干劲满满，这种感觉，太神奇了，双手握拳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时野被他逗乐，这样就好了？
  可下一秒他看到乐鱼的肩膀又耷拉了下来：“可我，还是个，麻烦。”
  “你不要这么说。”时野看着乐鱼这样也怪心疼的，他打架什么的也都从没有觉得自己是个麻烦，他就喜欢自己是个麻烦呢：“你看看我啊，我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个垃圾，因为我逃课，打架，学习成绩差，也就是个脸能看，有钱靠的还是爹，总的来说，我特么就是一无是处，连长得好看都是爹妈赐的，我都不觉得我是麻烦，我觉得我很牛，天下第一牛。”
  “自恋。”乐鱼看着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是好了，他感觉自己能在时野找到一种奇妙的存在感，很强烈。
  时野笑着挑眉，手搭在他的肩膀：“我跟你说，人自恋，就是一种自信，你首先得要有自信了，就算你自恋，那人家也不管不了你啊，因为你快乐，谁还理别人的眼光呢，是不是？”
  “那你，罩我，吗？”
  “必须的。”
  “有请求，你听吗？”
  “听，正当请求哥答应你。”
  “想听，小星星。”
  时野：“……”对上乐鱼的眼睛，看到乐鱼这么渴望的小眼神又觉得拒绝不太好，天人交战了一番。
  两秒钟后———
  “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暴躁野哥在线唱小星星。
  乐鱼侧枕听着，慢慢就合上了眼睛。
  真好，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好，他不是说自己的妈妈不好，而是他从没有在妈妈那里找到过自己的存在感，他觉得自己在妈妈那里的存在就是一个废物，可是他在时野，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存在。
  就算曾经遭受过侮辱，但那是因为他太弱小没有力量，可现在他想成为像时野这样无拘无束的鱼，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不想一辈子被妈妈护着，妈妈能护他到十八岁，可是二十八岁，三十八岁，四十八岁，是要他自己走下去的。
  他不想在这个孤独的圈继续待下去了。
  想跟时野去收利息。
  “……野哥，谢谢。”这呢喃几乎被小星星吞没。
  时野唱完最后一句，侧头看着乐鱼，这家伙已经闭上眼。
  但他听见了，听到乐鱼说的这句话。
  “没事，哥罩你，谁敢欺负你，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