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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令大人果然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官员。沈千络刚一掀帘下车,就看到满地红烬香灰,门口两边的石狮子旁边,停了十几两马车。
街道已经被肃清,华服正装的中书令和夫人站在一起,接受来往宾客的道贺。沈千络的脸上堆起一个笑容,林氏和王小娘走在身边,后面的两个仆人抬着一个巨大的珊瑚,往门口走。
因为前几日沈家的事情,众人现在看到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了,人群中不免有些议论,所有的的眼睛也都像长在沈千络身上一样,看了个没完。
若是放在从前,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看到众人这样的眼光,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但是搁在现在,她这样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称赞和白眼见的都太多了,根本不会惊奇。她坦然地走了上去,给中书令和中书令夫人都行了一个礼。
中书令素来是个刚正不阿的,见了沈千络只是淡淡相对。倒是中书令夫人对她微笑迎接,礼数周全。
沈千络一挥衣袖,叫仆人把那株大珊瑚抬了上来。这株珊瑚极为罕见,在场的人俱是一惊。中书令夫人转向她,似乎有点不解。
沈千络微笑说道:“这是琼州的大珊瑚,还算难得。我听说前日夫人的长子生了一位孙儿,但是孩子身体弱,前些日子生了病,如今才刚好,所以,这株珊瑚,既是送给大人和夫人的生辰贺礼,也是赠给这孩子,希望他身体健康,平安长大。”
中书令夫人惊喜道:“珊瑚可是如来佛的化身,这株珊瑚这样巨大,公主实在有心了。”
沈千络颔首,偷偷地去看中书令。虽然他的表情还是很严肃,但是也动容了不少。
沈千络是藩国公主,走在世家公卿小姐的身前。紧挨着夫人一列。走过中庭的湖边,抬眼一望,看到了公子们的那列。
她看到了太子,三皇子,五皇子,还有六皇子,萧若。他着了一身石青锦缎华服,白玉羽冠,面如傅粉,眉目如画。
沈千络不由地站住了。十来步远的距离,她能清楚地看清萧若脸上的表情。甚至隐藏在他面具般笑容下的愁苦和算计。毕竟如今,他只是一个妃子生下的皇子,他没封上亲王,太子也未曾薨逝。
就像所有的人都不会想到,这个大家以为俊美有余,闲云野鹤的七皇子,却是人群之中野心最大的人,陷害嫔妃,屠戮兄长,逼着皇帝把太子之位传给自己。桩桩件件,却也都是他做的。
当然,这些,也都是沈千络成为太子妃之后知道的。或许是自己的眼光在人家身上盯得太久,萧若的眼光竟然看了过来。
沈千络瞠目,立刻低下头,默然地往前走,以至于忽略了萧若嘴角间浮现出的隐隐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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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宴会的地点在中庭之后的琉璃阁。两边有栽种了数年的海棠和桃花,映着阳光与微风,风景秀丽。男子坐在东边,女子坐在西边,中书令和夫人坐在正中间的两个位置上,当地放着一个巨大的香炉,燃着皇上亲赏的迦南香。
沈千络坐在西边的第三个座位上。抬眼一看,却偏偏正对着萧若。沈千络一看到她,就觉得有芒刺在背,让她觉得坐在那里也不自在。
虽然近些日子以来,沈千络已经开导好了自己,既然重活一会儿,那么就把前世的种种事情全部忘掉,那么萧若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一个点头之交而已。
意识到萧若的眼光似乎放在自己身上。沈千络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极为坦然冷静的笑容。
萧若目光一凛,把眼光挪去了别处。沈千络也不再看她,看着被摆在当地的那株大珊瑚。宴席已开,一支舞曲之后,中书令道:“今日是拙荆和我的生辰,多谢各位屈尊前来,我和拙荆感激不尽。”
其他人还没说话,王小娘却先开了口:“中书令大人说的哪里话,我们能到这里来参加中书令大人的生辰宴会,才是三生有幸。”
一个妾室如此抢话,确实不妥,丢人都丢到外面来了。所以,中书令夫人也只是轻咳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底下已经有不少人再嗤笑了。
沈千络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下头,默默喝酒。王小娘好像也觉得颜面上过不去,喝了几杯酒,竟然离席,不知道去哪里了。沈千络和兰桂交换了一个眼神,喝过一杯酒之后,也走了出去,眼见着王小娘是往后面去了。
凭着前世的记忆,沈千络知道,等会后面花园里,会有几个人带着中书令夫人最喜欢的琉璃盏出来,供大家赏玩。算算时辰,还有一会儿。沈千络也不着急,就先坐在了亭子里,看着落花追逐流水,景色倒也十分好看。
兰桂低下头,问道:“公主,您看刚才王小娘在席间那个轻狂的样子,恐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妾室似的。公主,恕奴婢直言,您今日实在不该带她一起来,没的跟着一起丢人现眼。”
沈千络淡淡说道:“放心,她没几天好日子过了。都安排好了吗?”
兰桂答道:“公主放心,全都安排好了。”两人说着闲话,半柱香之后,沈千络觉得时辰也到了,就站起来打算往后花园里去。刚站起身,就听到背后的声音:“公主。”
沈千络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是萧若。本来不想理他,直接走开就好,但是最后,她还是匆匆回头,撂给萧若一个眼神,就匆匆离开了。
沈千络带着兰桂,追上王小娘,说道:“王小娘,等一等,可愿意跟我去那边走走。”
王小娘一脸生气,但还是有点不情愿地跟着自己往那边逛去了。沈千络引着她往那边去,果然,片刻之后,就看到两三个人抬着一个琉璃盏,缓步往这边来。
沈千络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的挪一下,兰桂立刻会意,把早就准备好的鹅卵石从袖子里拿出来,往外一扔,王小娘正好踩上那滑溜的鹅卵石,往外一栽,正好栽到了那漂亮的琉璃盏上面。
琉璃盏本来就易碎,这么一撞,立刻摔了个支离破碎。碎片摔了满地。兰桂和仆人们立刻惊叫起来。沈千络往后撤了几步,趁着慌乱把鹅卵石踢到了湖水里。
这个时候,他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萧若。看来,刚才的种种事情,全被他看在眼里了,尤其是自己刚才用脚踢鹅卵石的事情。
动静闹得太大,很快就引来了很多人,连中书令和夫人都来了。看到这一地的狼藉和自己心爱的,如今却已经被砸碎的琉璃盏,很是生气。
一向从容的中书令夫人已经大动肝火,疾言厉色地说道:“到底是谁?砸碎了琉璃盏?”
抬琉璃盏的仆人七七八八地跪了一地,一个胆子大些的仆人说道:“回,回夫人的话,是千络公主带来的这位小娘不当心,栽倒在了琉璃盏上,把这东西砸碎了。”
中书令夫人生气道:“这可是陛下亲赐的琉璃盏,公主,您带来的人,未免也太不小心了!”
沈千络还没说什么,倒是兰桂嬷嬷先说道:“夫人,您误会公主了。是王小娘走的又急又快,踩到了鹅卵石,公主想要扶她一下,却没来得及。”
这时,一向严肃的中书令上来说道:“罢了,不过就是一个物件,算了,各位还是回去把。”
王小娘唇上的口脂糊了一片,狼狈不堪地说道:“是是是,妾回去之后,一定会求将军,送三千两银子过来!还请大人和夫人恕罪。”
沈千络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王小娘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要为自己开脱,不惜拉整个将军府下水,实在是可恶。说时迟,那时快,在众人的眼光之中,沈千络竟然快步走到王小娘面前,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在场的众人全都呆在了原地。沈千络冷着一张脸,狠狠地训斥道:“王小娘,你好不懂事,中书令大人说不怪你是客气,你还敢说银子,想拉下整个将军府?你从前在府内失仪也就算了,如今丢人都丢到外面来了。”
沈千络这话,听得中书令大人心内一动。这王小娘这样举止,又开口就说银子。不由地让他想起了沈临墨给自己送的那五千两,其实现在看看,这件事的很多细节,倒是值得细细推敲。
沈千络说完,转向仆人,说道:“来人,立刻捆了,带回将军府去,等我和哥哥回去细问。”
王小娘却像是在此刻,忽然明白了一样,疯了一样扑上来,抓住沈千络的裙角,说道:“公主,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引我来此!然后设计陷害我。”
一个夫人也站了出来,说道:“说来也是,两个人走的都是一样的路,怎么就这位小娘失足,砸碎了琉璃盏,千络公主就什么东西都没碰,什么事情都没有呢?”
这话一说,众人的疑窦也都上来了。这时,三皇子却忽然转向了沈千络,说道;“哎,六弟,你刚才不是出去了,一直到我们过来的时候你也没进去吗?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沈千络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向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萧若。
作者有话要说: 沈千络:我现在心里慌得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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