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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王町的夏日与其他地方一般炙意逼人,不过时不时吹起的海风的确带来了些许的凉意,暖橙色的夕阳穿透浅薄的云层,穿过在风中摇曳出一片青翠碧绿的树枝树叶,在脚下的道路上打出一片片斑驳的不规则阴影。明明今天上午才下过一场雨,地面上还残存着一些小水塘,空气的温度却丝毫不减,聒噪的蝉鸣也依然声声入耳,如同在不断催促着尚未归家的学生们。
东方仗助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远远绕过了一个小水塘。即便已经通过良好的视力确认过这水塘浅的还没他鞋底的一半高,但经由刚刚差点被从路过的某棵树上掉落的树叶砸死的惊险遭遇,他已经不想去试探自己身上被施加的替身能力能不能让他溺毙在这点水里——身后十几米处那原本枝繁叶茂现在却光秃秃的大树,还有那堆刚刚还以千钧之势往他脸上砸过来现在却被风吹到不知哪里去的树叶正是对他现在所遭受的替身能力的难缠程度的最好体现。
他安全地绕过了小水塘,然后飞快地下蹲避开了对着他脑袋砸过来的篮球,球体精准落在树干中端又迅速反弹回主人的手中,把对方撞得踉跄后退几步的力度让他看着就心里发憷,不敢想象倘若放任它按照原轨道砸在自己脑袋上会得到怎么样一个结果。
这是他遭受未知替身攻击的第三天。从一开始仅仅是给他添几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到现在的分分秒秒都试图夺走他的性命,这个替身能力的强度似乎在随着时间而不断增加。虽说按照承太郎先生所说这种效果极其强力的替身往往都有着较低的射程,所以替身使者多半就在他附近,但是无论他与康一还有亿泰怎么引诱寻找,都无法找到替身的本体。
幸好这个替身能力在室内与人多的场合不生效,造成的危险也不会波及到并非替身使者的普通人,东方仗助多少还是有了喘息的余地。但是经由承太郎先生亲身的试验,这个替身能力会通过近距离的接触传染到身边的替身使者身上,虽然引发的危险不至于像东方仗助所遭遇的那么严重,但的确还是具有着一定的威胁性。
于是为了防止替身能力对长时间相处的亿泰与康一造成影响,他只能尽量与他们分开行动。
——可恶,等找到这个替身的本体一定要狠狠教训一顿!
思绪翻转间,他未曾注意到脚下的碎石,不过这也不能全赖他的分神,那块碎石实在太小,小到他即便是仔细搜寻都不一定注意得到,但不管怎么样他就是被这小到不可思议的碎石给绊倒了,以一种或许称为平地摔会更加贴切的姿势……猝不及防地摔出了人行道。
迎面而来的小轿车司机还在笑着说着些什么,反倒是副驾驶上的女人一眼看到了他,长大了嘴巴发出了无法抑制的尖叫声。司机被女人尖叫声惊动下意识踩下了刹车,但车子却维持着原速度向东方仗助冲了过来。
撞击即将发生在下一分钟、下一秒。
疯狂钻石的身影已经在他身边显现出来,摆好了架势准备上演力速双a当街停车的老套剧情,东方仗助想着之后一定会进行的医院与警局之旅,以及可以预见的来自母亲与外公的双重责问,就觉得一个更加巨大的“危”字已经顶在了头上。
“——小心。”
这时候他忘记缩回的、伸向人行道的手被谁紧紧握住了,千钧一发之际,他被用力拉回了人行道上,在脚踏实地的瞬间毫无形象地一屁股跌坐在地,用空着的一只手抓着胸口的衣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虽然刚刚的情况仔细算起来还没有糟糕到会让他为之丧命的地步,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还是诚实地生起了一股浓烈的劫后余生感,紧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还没有松开,细腻柔软的掌心肌肤紧紧贴合着他的腕部,明明没有多高的温度,却滚烫地仿佛下一秒就会燃烧起来。
“你没事吧?”
平淡的嗓音中带着难以辨别的温柔与关切,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美丽到见过就难以忘记的脸,雪肤粉唇,气质干净澄澈地如同初冬的第一场落雪,黑色的长发被白色蝴蝶结缎带绑成低双马尾,未被扎起的那些自然垂落在脸侧勾出一个乖巧的弧度,琥珀色的眼眸在夕阳中更似温暖的橙红,细碎的关切之情浮现其中,就如平静水面上荡起的圈圈涟漪。
心如擂鼓。
胸腔中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在宣告着命运的到来。
不管是出于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吊桥效应还是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
——他对这个少女一见钟情。
被他盯着看的少女歪了歪脑袋,浅浅的疑惑从清亮的眼眸中透了出来。他的视线如同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心虚地打量起了少女此时的装扮。
她身着着类似大正风格的裙装,红白箭羽纹的小袖搭配着颇显含蓄美的深蓝色袴裙,裙摆上绣着灵动美丽的蝴蝶纹样。小袖内里别出心裁地用白衬衫打了底,衬衫领子能看出被十分用心地熨烫整理平整,领口处还端端正正地系着一个正红色的小蝴蝶结。
为了迁就坐着的他,对方直接跪坐在地面上,全然不顾那看着就价格不菲的裙摆会沾染地面上的灰尘。她微微前倾着身体,熟练又隐蔽地用视线确认着他身上的情况。或许是依靠观察力做出了最终的判断,她看起来松了口气,稍微活动了一下大概由于不熟悉跪坐姿势而紧绷着的僵硬双腿,肢体动作也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
“身上有哪里痛吗?”
“不……不,没、没有痛。”他呆呆地回应着少女的问题,直到被开出一段距离才勉强刹停的轿车尖锐的刹车声惊醒,才反应过来如同惊弓之鸟般从少女的手中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猛地跳起来就是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对不起!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不,没有的事。”少女听到他的道歉显然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掩饰起了这份惊讶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拿起了放在一旁地上的白色小洋包,站起来俯身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裙摆,“你没事就好。”
突然吹起的海风卷起了婆娑树影,晃动着的光斑如同落在她的发间的暖色花瓣,在枝叶摇曳带起的海浪般的呢喃声中,她仔细拍去裙上的尘土才直起身来,稍稍仰着一点头看向他。如同蝶翼般的纤长眼睫微微翘起,坦然地露出那双温柔而清澈的眼眸,里面像是藏着甜蜜的糖果,又像缓缓流淌着粘稠的蜂蜜。
“那么,我先告辞了,以后走路要小心呀。”
她有模有样地提起裙摆,笑着向他行了一个上个世纪欧洲贵族才会行的礼,东方仗助这才敢将自己的视线停留在她的手上。柔软纤长的十指白皙,线条流畅美丽,修剪完美的指甲别出心裁地涂成了海蓝色,上面还用娴熟的手法简单几笔勾勒了数条银白色的海豚嬉戏着跃出海平面的图案。
想到这只手之前贴合着他手腕时感受到的柔软触感,东方仗助的神态难免就有些僵硬,耳根也染上了较明显的红色,胸腔中心脏鼓动的声音落在耳中更是如同炸响的雷声一般。他懊恼地用指甲掐住手心试图冷静下来,期望不要让对面的少女看出什么异常。
幸好在毫无察觉地行完这玩笑一般的礼之后,少女就再次向他告别,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啊……走掉了。
东方仗助悄悄松了口气,赶在正在跑过来想要查看他情况的那辆轿车的司机到达之前溜走,不然如果被他们要求去医院检查,就要赶不上与承太郎先生约定见面的时间了。
不过、不过,在此之前——
他回头看了看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少女,终究放弃了追上去的想法快步往隐蔽的街角走过去,路上还因为没留神看路与某个人撞了一下,只能匆匆地向对方道了声歉继续朝目的地走。最后在抵达街角后原地蹲下,抬起一只手缓缓地、缓缓地遮住了大半张脸,另一只手则捶了一下墙壁,口中发出了小声的不甘悲鸣:
“糟糕、因为太过紧张居然忘记问她的名字了——可恶难道说仗助君的初恋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墙壁被他的力道捶得震了几震,不过还是顽强地屹立着。东方仗助有点心虚地看着上面出现的几道不怎么明显的裂缝——无论这是被他刚刚才捶出来的还是原本就已经存在的,总之为了居民与过路人的安全起见,他叫出了疯狂钻石对着墙壁一顿“嘟啦嘟啦嘟啦嘟啦”,把它仔细地修补完善了。
他摸了摸焕然一新的墙壁,突然发觉这个墙壁居然没有在他靠近的那瞬间直接砸下来。
……难道是敌人的替身能力终于减弱了?
他一头雾水地推测着,抓紧这或许只存在片刻的安全时间往杜王町大酒店赶去。
他们约定见面的地方是承太郎先生在杜王町大酒店顶层订下的总统套房,也算是他在杜王町的基地——不过大部分时间,承太郎先生都呆在海边研究海星,以完成他口中那篇“对他非常重要”的博士论文。
抱歉,偏题了。
总之他赶到总统套房内的时候,亿泰和康一看起来都已经在长沙发上坐了一段时间。他们面前的茶几上甚至摆了一壶泡好的茶,在透明的玻璃壶中4意舒展的茶叶浸润出淡绿色的茶水罕见地代替了往常来这里拜访承太郎先生时对方会为他们准备的热水,就仿佛他们到来之前……或是他们到来之后,就会有一个或者多个需要用茶水进行招待的客人。
看到他进门,亿泰立刻向他发出抱怨的声音:“好慢啊,仗助。”
“路上遇到了一点意外,抱歉抱歉。”闻言东方仗助条件反射地道了歉,走到他们旁边的单人沙发坐——很可惜他没能做到——在坐下的动作完成之前他就敏锐地注意到了承太郎先生那瞬间犀利起来的眼神,于是他极其自然地拿起了靠近自己这边的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上了茶水,顺势转了一个身,一边笑着和承太郎先生还有康一打招呼,一边费力地在抱怨着的亿泰和往旁边让开的康一之间挤开了一个空位坐下。
承太郎先生眼神里的压迫感消失了。
safe!
东方仗助松了口气。
承太郎先生主动开启了话题:“今天约你们见面,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告知你们,我的同伴今天傍晚就会抵达杜王町……算算时间现在已经抵达杜王町了。”或许是顾及到他们的理解能力不一定能达到他的预期,承太郎先生停顿了片刻,还是勉强地进行了一下不必要的补充说明,“是两个非常可靠的替身使者。”
“啊,真的不用我们过去接一下吗?”东方仗助下意识问道。
“新的替身使者吗……”康一抓住的重点就显然和仗助不太一样,“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而不擅长抓重点的亿泰挠挠后脑勺:“承太郎先生的同伴一定很厉害吧。”
“啊,似乎是为了防止辛红辣椒在他们到来之前做些什么,所以坚持不要我们去接……至于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这种事情就交由你们自己判断吧。”承太郎先生半压着帽檐回答了仗助和康一的问题,那双如同青色宝石般的眼眸里罕见地外露着温柔的情绪,连习惯性严肃的语气都平缓了下来,“不过,我可以保证,是值得信任的人。”
东方仗助听着,思绪却情不自禁地偏回了那个自己一见钟情的少女身上。
……还会再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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