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雇佣全》章节_16

  它无心,凌云听得牙痒,却无可奈何。
  桃花开到最盛的时候,彦木家里有点事情,他请了两周的假。这么长时间,要是别人,陆礼林准答应不了,但是因为他对彦木保持小心谨慎的态度,所以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凌云自然很不乐意,但是彦木家里有事,他只得勉强点了头。
  彦木好像十分舍不得“凤凰”,每天晚上都和它说话说得很晚。凌云不催个三四遍不上床。
  到了他走的前一晚,十一点多,还在那里和“凤凰”叽叽咕咕。
  凌云再也受不了,将他拦腰抱起,“小彦,你当真心里只装着它了,是不是?”
  彦木把手环过他的肩,“总要跟它告告别嘛。”
  “你跟它告别,我呢?”凌云恨恨的道,“你就舍得我?”
  彦木很认真的看着他,搂紧他,“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比想的还要舍不得。”
  这三个“舍不得”说得情真意切,每个都伴随更紧的拥抱,拥抱着凌云。
  凌云深深的回抱着他。
  “可我也不能舍了……”叹息若有似无,凌云没有听清,虽然两人离得已经如此之近。
  “只有两周,桃花落了,我就回来了。”彦木换了轻松的语调说。
  “小彦,我会想你想的发疯的。”凌云在他的耳边低语道。
  彦木在他的肩颈闭上了眼睛,“我们不是常常几个礼拜见不着面吗?”
  凌云道,“哪一次我都想你想得发狂。”更拥紧他,“小彦,今晚,你要好好补偿我。”
  彦木道,“这话你这几天每晚都说,还补偿得不够啊!”
  凌云将他推倒,气息不稳的说道,“不够。”
  仿佛没有尽头的彼此交缠,紧密的不能再紧密的拥抱。
  狂野炙烈的吻,燃烧了沸腾的血液。
  让心脏都悸动的深情和温柔,该怎样舍得?
  如此紧密之间的空隙,该怎样填补?
  凌云上班的时间比彦木的出发时间早,所以他先出门。
  彦木看着他走到门边,才叫他,“别忘了照顾凤凰,我不在的时候,它会陪你的。”
  凌云笑道,“你就是忘不了它!”
  “你可不能公报私仇!”彦木道。
  “是是,我保证不会趁机欺负它。”凌云道。
  彦木说,“向毛主席保证?”
  凌云道,“向毛主席保证!”
  转身开门,停了手,回头道,“我等你。”
  “嗯。”彦木说。
  彦木去了快十天,打过两次电话,说一切都好。
  新的一周开始,凌云刚进办公室,特助杨风拿着文件进来。
  往他桌上一丢,“那个……以前在秘书室打杂的彦木,后来调到城北去了,你还记得吗?”
  “怎么了?”凌云抬起头,问。
  “刚才陆经理打电话,说周末的时候,他弟弟打来电话,那个彦木出事了。”杨风说,“他想请示一下要不要给抚恤金,他家人倒什么也没……凌总,你怎么了?”
  凌云僵立在那里,手上的文件悬在半空中。
  突然,他厉声喝问,“你说谁?”把杨风吓了一跳。
  “我说陆礼林那里有个叫彦木的,请假回家,在那边出了车祸……”
  凌云的脸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文件还维持着原状。
  “凌总,凌……”
  凌云忽然抓过电话,按了几个键,好像不对,又重新按,却不知道把手上碍事的文件袋
  放下。
  电话是彦木的父亲接的。
  凌云手里拿着电话和文件,就那样笔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对方显然已经说完了。
  “凌总,凌总!”杨风过来叫他,他还是保持着姿势,眼睛定定的,没有丝毫眨动。
  杨风小心翼翼的碰他的胳膊,“凌总?”
  仿佛只是轻咳了一声,凌云竟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小云!”杨风大叫,双手去扶他的肩,又是两口鲜血从凌云的嘴里喷出来。
  杨风的脸上,西装前襟,全是血。凌云还是没有动,眼睛也还定在那里。
  “小云,小云!”不管他怎么叫,凌云都没有反应。
  我已经决定要在你身边很久。
  桃花落了,我就回来了。
  车祸是周五发生的,穷县城里常见的私人长途巴车。
  在山间小路上,车坠下了悬崖,下面是滔滔的大河,正值春汛期,无人幸免遇难,包括司机和他卖票的妻子。
  春天过去了,万紫千红的世界沉入浓稠得化不开的墨绿之中。
  你说
  桃花落的时候
  就回来
  可是
  所有的花
  都已经
  落了
  打开门,就听到“回来了,回来了,凌云回来了”的叫声,“凤凰”在屋里转着圈,飞到凌云的身边叫“凌云,凌云”。
  凌云摸了摸它,进厨房做饭。
  “凤凰”跟在他身边,说,“唱支歌吧,凤凰给凌云唱支歌吧。”便开始唱起来。它从电视上新学了一首歌,正在热情上。
  唱到中途,又想起别的话,叫道,“凤凰陪凌云,回家吧,回家吧,凤凰陪你回家吧。”
  然后它就重复“凤凰陪凌云”、“回家吧”、“凌云回家吧”、“凤凰给凌云唱歌吧”,不厌其烦的颠来倒去。
  这些话都是他在临走之前教它的。
  饭做好了,凌云坐到客厅里,打开电视。
  “凤凰”喜欢看动画片,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暂时安静了下来。
  半个小时的动画结束了,他没有回来。
  凌云开始盛菜盛饭,“凤凰”喜欢吃肉汤泡饭,他每天都做一些给它。
  吃完饭,“凤凰”又开始絮絮叨叨,“凌云,凌云”,“陪凌云”,“我陪你”,“有凤凰在”之类的差不多的话,它学得时间久了,没有人再教它,已经说得断断续续,模模糊糊。
  收拾好桌子,另一类“凤凰”喜欢的节目,音乐歌曲到了,它乖乖的站立在沙发背上。
  看着看着,它就手舞足蹈,摇头晃脑的唱起来,歌词多有不对,它自己陶醉的扑棱着翅膀,时不时冒上一句“好极了”、“凤凰唱得好”,难为它这么久了还记得它每次唱歌,他对它说的话。
  这个节目结束,“凤凰”倦了,飞回自己的小窝,“凌云,凌云安”咕哝着,是说“晚安”的意思,它已经记不清了,毕竟他教它这句话是很久以前了。
  凌云去洗澡,然后上床睡觉。
  早晨起来,洗漱用餐完毕,带“凤凰”到公园里呼吸新鲜空气。
  公园里有不少鸟儿,“凤凰”和它们很熟了,叽里呱拉,不知道讨论些什么。
  有时“凤凰”会冒出一两句很久以前他教过的话,或者它新近从电视上学到的半吊子歌曲。
  它喜欢羽泉的歌,多半唱的是他们的,虽然词和曲都有些走样,它也不害羞,大声的在伙伴们面前显摆,如果有专业人士培训,它指不定能上春节晚会。
  凌云还是沉默的坐在长椅上,任它胡闹。
  自从他走后,凌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凤凰”说过话,但是“凤凰”似乎记住了他的嘱托,与凌云须臾不离,从来没有因为忘乎所以,而飞得太远。
  原来他在走之前,把他托付给了一只会说话的鸟儿。
  其他早锻炼、遛宠物的人总是惊讶于“凤凰”的聪明伶俐,“能言善语”,但是它俊美的主人却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他身上某种气质阻止了他人的靠近。
  这是六个月来,公园里最引人注目的风景,一只嘴巴不停的小鸟和他沉默俊美的主人。
  将“凤凰”送回家,凌云开车上班。
  秋天的细雨绵绵不绝,冷风卷落一地的黄叶,环卫工人在雨中勤勤恳恳的清扫。
  街上的人和车很多,尤其在上班时间。
  每天都是这样的情景。
  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
  凌云周而复始的过着不变的日子。
  时间凝固,只剩等待。
  袁秋丽的生日,丈夫和上次女儿的生日一样,礼物准时送达,人没有到场。
  整整六个月,她的丈夫没有回过家,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的第一次。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凌云外头没有人,以前的那个情人好像早就不在了。公司一切正常,他也没有和朋友出去。
  没有任何理由他不回家,他虽然和家人在一起很少,但从未把亲人放在一边,他是体贴周到的人,重要的日子不会随便缺席。
  她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一个人毫无道理的住在外头。他早睡早起,按时上班,不管多长的假日,他都呆在他一个人的家,哪也不去,仿佛他的世界只剩下自己。
  她问过杨风,杨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凌云的父母都很忙,她不想让他们烦心。她去他的公司见过他几次,他看上去没有异样,她找不到答案。
  她是被呵护长大的,婚后,又在丈夫的避风港中安全舒适的生活,无法感受痛和苦。
  然而,杨风已经觉得再也不能等下去了。
  凌云在流血,为什么流血,伤口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已经很危险了。
  凌云从来就是一个天塌下来,也安然自若替别人扛的人,但是现在的凌云是他没有见过的凌云,他已经奄奄一息,浑身是伤,可怕的是连他的妻子都感觉不到。
  六个月前的吐血,医生检查过,身体没有问题,杨风没有告诉别人,怕他们担心,以后也没有看出问题。
  但是现在杨风已经感受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必须去求助。
  所以他给凌云的大姐凌虹打了电话。
  他只说他们姐弟太久没见,让凌虹来看看凌云,也看看自己。
  凌虹来了,路过他们公司的时候,想起了杨风的话,让司机停了车。
  凌云在开会,她到办公室等他,他是她宠爱的小弟,他们确实太久没见面了。
  凌云进来,只一眼,她惊了,痛了,她的弟弟,在受苦,在流血,痛得快疯掉了,她却不知道。
  她心疼、心慌,抱他,“小云,你怎么了,身上哪里痛,怎么不跟我说?”
  凌云笑道,“我好好的,哪有什么地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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