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集会。安信陪着爸爸转到二楼,仔细瞅着字画、屏风、玉瓶,聆听老爸的资深讲解。两人在木架旁的釉彩瓷前站定,爸爸眯着眼睛辨别:“这个是赝品,真品在北京。”
安信凑近了瞄,突然从屏风的缝隙处看到了兰雅。兰美女穿着紫红色长裙,臂弯里挽着一个五官深邃的男人,侧着头对他说着,嘴里颇有些不满:“cash,我说他怎么提前回了,原来是为了安家的小丫头。”
那名叫cash的男人双手插进西裤口袋里,仰着脸打量壁画,从安信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他眉峰墨黑,眼神犀利,给人一种无形压力。
他不说话,兰雅又拽了拽他的手臂:“你是我的义兄,你要为我做主。”
安信扭头瞅了瞅爸爸,发现他也竖起了耳朵,不禁失笑。
“怎么做主?”那个男人懒洋洋地开了口,“把他抓起来揍一顿,或者把安家小丫头撵走?”
兰雅咬唇,在她这个义兄面前姿态也变得柔软了不少,带着楚楚可怜的娇弱味道。她低低地说,引得安信贴近了耳朵:“我要后面那个主意,cash,你帮我。”
“嗯。”叫cash的男人言简意赅,很快下了论断,“我想想办法。”
他妹妹还不放心地说:“必要时你亲自上,把她搞到手,然后甩掉。”
屏风这边的安信转脸和爸爸目光相接,异口同声地给了个口型:“禽——兽——”
喻恒刚好站在一楼大厅角落里,身姿挺拔。铁灰色西服衬托得他俊逸非凡,在感觉上又不会喧宾夺主,遮掩了名古玉饰品的风采。他负手而立,似乎在等人。
安信挽着爸爸走上前,什么都不需要说,先冲他甜甜地笑。喻恒低头对她笑了笑,转过脸看着安爸爸,微微鞠躬:“安老您好。”
“哎呀,小喻太客气了。”安爸爸一迭声地叫,“叫安老太见外了,你就叫我师伯吧。”
喻恒微笑答应:“好的伯父。”
安信心里偷着乐。怎么说喻恒都是她上司,平时官阶压得严了,她只有暗恋和服从的份儿。现在到爸爸面前,他乖巧得像个小辈,这个地位的连带拔高,不是两个高兴的字可以言尽的。
安爸爸伸手和喻恒握了握:“闺女不大懂事,你要多体谅。”
喻恒的面色始终温文有礼。安信看到他突然被爸爸握住了手,他只是稍稍顿了顿,就马上恭顺地点头,一点迟疑也不表现出来。
其实她知道初次和爸爸握手的人是什么反应。爸爸身材高瘦,长期修文研墨,外形上浸渍了温雅的残影,但他曾在矿场做事,一双手粗糙不堪,只要一伸出去,外人马上就会明白了所谓的国学大师安子涵其实早就走出了高册,活在了挣扎温饱关心油盐酱醋的小百姓圈子里。
对爸爸妈妈都是如此。
今晚她紧紧观察喻恒的表情,可喜的是他过关了,她也放心了。她相信爸爸也很满意。
初审通过,爸爸和喻恒聊得欢,她站在一边笑着看他们。
“我家安信很崇拜你,房里贴了一张你的半身照,和老迈齐头并进。”
“老迈是——”
爸爸看了喻恒一眼,好像他是外星人:“迈克尔·杰克逊。闺女看了二十年的偶像画,长得很嗨皮。”
喻恒先转头看了看安信,眼里有点迟疑:“happy?”
爸爸又看了喻恒一眼,好像他这次是从火星回来的:“就是黑皮。”
安信抿嘴,面色竭力镇定,心里忍笑不停。喻恒转眼看她,目光闪动,她止住偷笑,出来救场:“喻恒,你上次说顾先生想要一幅王右军的行帖——”
喻恒诚恳地请求安爸爸赐墨,安爸爸点着头,嘴里却说:“小喻,别小瞧了我闺女啊,她的行书比我写得好,就资历来说,她模仿《兰亭帖》有十三年,比我自创的安体强多了。”
安信赶紧推bb s· jooyoo脱:“爸,别让我丢脸了,人家要的就是你的名气。”
喻恒走近一步,低声在她耳边说:“你写,送给我一幅。”
她的耳朵不争气地红了,爸爸乐呵呵地笑着,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茶楼老板很快准备好了珍品紫毫和墨汁,徽州宣纸也铺得大气横生,静静停驻在茶座一角。安信不喜张扬,要爸爸陪着喻恒聊天,不准他们过来,理由是心静难得培养。
她目测宣纸边距,执起紫毫笔,沉吟一下,马上运腕书写。临摹了十三年,她早就能做到气息平稳,腕节灵活,和大师运笔相差无几。流畅了地写了四竖行,旁边穿行而过的服务生带起一阵风,突然掀翻了她的宣纸角。
糟糕,写好的墨汁还未干透,眼看着要和空白处沾染在一起,这时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给她轻轻压住了边角。
来的男人有双漆黑的眼睛,眉峰高隆,随着手势转过了身子,看了看字帖。
“笔法圆润挺拔,字迹矫若游龙,的确占尽了大家之气。”
安信扬了扬眉毛:“没想到这位先生也懂行书,失敬,失敬。”心里想的却是:禽兽长了一副花花公子的皮囊,里面居然有点学识,不是草包一个。
cash后面一句更令她吃惊,不过她没表现在脸上。
“《兰亭帖》深受玄宗喜爱,传闻二十八个之字各不相同,你是否也要还原一下?”
她弯腰继续写:“不用了,我只仿字不仿古,没必要埋在土里当古董。”
“安家的丫头真有趣。”cash的声音清冷无波,说的虽然是狗血的台词,但他的赞赏并没有道骨子里,就像冷风在皮外刮。
安信放下笔,抬眼看他:“再说下去,先生是不是想和我交个朋友,然后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顺便告诉我你对我更感兴趣?”
cash抱臂一笑:“原来你听到了我和兰雅说的话。这样更好,以后目标明确了,日子一定过得很精彩,我很期待。”他挪过没开封的墨盒,放在宣纸一角,带着笑容转身。
喻恒迎面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停驻在离安信很近的cash身上,俊脸上罩了一层寒霜。一走过来,他就淡淡地说:“cash,安信是我的女朋友,你和兰雅应该很清楚我的决定。”
cash邪气地笑了笑:“朋友一场我当然知道你怎么想,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必须先处理好我妹妹的事。别等后宫起了火,你这小女朋友也保不了,到时候就搞得两边都落空了。”
喻恒神色不变,冷冷地看着他:“我现在缺的是时间——或者我请peter回国一趟,说明一下当初和兰雅交往过深的是谁?”
cash脸色一变,眼神犀利起来,像刀子一样露出锋芒。
“喻恒,你看看你现在翻脸不认人的样子,整个一无情无义贵公子嘴脸,比以前差劲多了!你对兰雅造成那么大的伤害,你还敢说跟你无关?还敢做出一副问心无愧的姿态?”
安信在喻恒身后伸出个脑袋,继续看着两个男人剑拔弩张。她不是不关心喻恒,和担心气场强大的男朋友相比,她更想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对兰雅有过什么样“大的伤害”。
她听到一个很冷淡很镇定的声音再申述:“跟我无关。”
安信不由得囧了。
喻恒真的说了,而且是真的“敢”说,无视对面朋友的满脸杀气。他轻轻一句话覆盖了过去,她还像个京巴狗一样呆呆地等着。
cash的目光突然落在她的脸上,停顿了两秒,再开口就变得冷淡:“你的幼齿女友比你有人情味多了,最起码她懂得好奇,懂得关心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喻恒伫立的身子保持不变,他伸出一只手,将探头探脑的卷毛脑袋塞回身后,背起手来微微一笑:“和我无关的事我需要了解什么?”
安信拉了拉他西服的衣襟,小声说:“我看到爸爸上台了,好像要接受采访,我们过去看看吧。”
喻恒反手牵起她的手,回头笑了笑:“你先写完这幅字。”
他用空余的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继续冷淡地说:“请吧cash,这里是文化场合,不适合我们动口动粗,我的妞还要写字,你再吵下去肯定要影响道她,我劝你权衡一下利弊再决定。”
cash的低气压慢慢消散,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盯在安信的面容上,那种专注的样子让安信怀疑她脸上是不是沾了墨,她伸手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有。
喻恒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儿叮嘱:“你写你的。”
她转过身,又对上了款款而来的兰雅。
兰雅看着他们三人胶着的身影,眼睛里闪过一抹明光,再落在她脸上时,里面的不屑变得更强烈了,像是绽开了五彩缤纷的烟花。
一个女人的脸能保持精致完美没一丝变化,目光却闪耀得这么丰富,饶是如此迟钝的安信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兰雅这个美女真的不简单。
兰雅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挽住cash的手臂,朝喻恒浅浅一笑:“喻,这个就是你的小女朋友吧?不知道她的保鲜期又能有多久?”
喻恒的嘴角微微一动,有礼的模样不比她差分毫:“只要她乐意,我愿意保持一辈子。”
cash这时却向安信欠了欠身子:“很抱歉打断你行书,家父在世时常说执墨之人心境通达,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得到你的谅解。”
安信看着cash面色不假,有点摸不透他。刚才替她压墨的那一刹那,她明明看到一截腕表露出他的衣袖,黑色表盘上闪烁的钻石耀花了她的眼睛,那种价格是她无法估量的。既显富又挑衅的男人通常没什么深刻的涵养,但是他此刻的所作所为却像是彬彬有礼的绅士。
她抓了抓鬈发:“不要紧。”心想,只要你把兰雅带走不再来打扰我就ok。
cash却乘胜追击:“安小姐既然原谅了我,那我应该有这个荣幸下次请你喝茶吧?”
喻恒替她回答:“她的工作有点忙,茶点由我来请。”
cash扬了扬嘴角:“喻,你保护得这么紧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
兰雅拽了拽cash的手臂,淡淡的眼波一直流转在喻恒身上,带着探究。
“喻,看来你很忌讳我们带走你的小女朋友,是担心我们会说点什么吗?那这样吧,下次我专程来找你,单独和你聚聚。”
喻恒的神色始终镇定,从头到尾不受他们的影响。他很快回答:“不用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
兰雅挽着cash转身离开前,一丝冰凉的目光扫到安信身上,脸上也带了不少悻悻之色。她抿嘴轻轻一哼,仰着头走向正厅,两个急着拿着麦克风上来采访她,不需要看她正面,安信也相信此时的兰美女一定是面带笑容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
安信自始至终都好奇地看着,当自己是隐形人一般。喻恒伸手一捞,将她的脑袋扳了过来揉了揉,笑着说:“cash是我朋友,护妹心切,为了兰雅的事跟我闹意见,你别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啊。”她还是很好奇地探出脑袋去,瞅着兰美女挽住cash的背影,“我其实很想知道你对兰美女到底做过什么,要她这样不管不顾地追着你——”
“相信我。”喻恒说,“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或者你的事。”
安信高兴地笑了,听从他的建议,继续弯腰写完行书。
喻恒坐在茶座旁抽烟,烟雾缭绕,他微微皱起眉,他对着正厅打量,平时似雕刻的侧脸线条上绷出一点冷峻,让熟悉他温柔的安信有些适应不了。
“你怎么了?”她终于承认受到影响,放下笔,彻底不写了。
“没什么。”
“可是这里不准抽烟。”
喻恒将烟换到嘴角衔住,微微一笑:“就此一次,下不为例。”
原来他也是耍赖的,太过于紧张她了,守在她身边怕兰雅再过来打扰到她。安信心里涌起一丝甜蜜,但也意识到这个兰雅太厉害了,竟然使她的喻美人起了防备之心。
她站在他跟前冲他傻笑,他回过头看到她的表情,愣了一下,按熄了烟,牵着她朝司仪台走去,脸上也带着笑。
安爸爸正在接受电视台采访,他交握着双手,语言谦和幽默,观众不时发出笑声。喻恒看了一会儿,低头对擦在耳边的卷毛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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