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老人已与乾顾说好,将在乾府内小住一段日子。他的特殊身份自然需要李姨一家保守秘密,不可轻易对兑院其他人提起。
李姨母子当即就连声应好,老人不让他们说出去,他们绝对不会泄露一字半句。
汤足饭饱之后,徐天玄背着昏昏欲睡的参五,为邋遢老人带路前去艮院。
艮院的位置距离兑院并不太远,别院样式也十分的相近,区别在于艮院居住的人数远比兑院少。虽然艮院人少,但是并不会因此造成房间的空旷浪费。
徐天玄在来到乾府不久就发现了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艮院与兑院拥有一个神奇的相似之处,别院中的房间数目会根据实际情况发生变化,按照居住的人数而增加或者减少。院内有多少户人家就有多少对应数量的住处,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由于没有去过其它的别院,徐天玄不确定客人们居住的别院是不是同样如此。仅凭艮院与兑院的不同寻常,已经足以让徐天玄感受到乾府的厉害。
知识渊博的鹰二曾说,乾府极强的底蕴绝非徐天玄可窥视,别院使用的这点空间法术压根算不得什么。
这些内容对目前的徐天玄而言太过遥远,徐天玄不必知道乾府到底有多少了不起。乾府能够在云祥城中拥有超高的身份地位,它的存在绝对不会简单。
徐天玄明白,当初,大少爷乾宇轻松解决掉徐天玄面临的困境,乾家的实力远不是徐天玄可以想象。
徐天玄与邋遢老人走进艮院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积雪的地面,徐天玄惊奇地瞅见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他仔细一瞧,那儿竟是一只兔子,是今年徐天玄养活的那只聪明的兔子。如今,老管家的小女儿是兔子的小主人。
兔子见到邋遢老人出现,它赶紧向着邋遢老人站直起身体,态度恭敬地走近了几步。
徐天玄直直地盯着这只兔子,他的猜测尚未说出口,就听到参五打了个哈欠:“这兔子成精了,可惜,它距离化作人形还早得很。”
听到这话,徐天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要不要这么夸张,他随便养的兔子也能站着走路。
当然,兔子带给徐天玄的震惊远不止站起来这么简单而已。它两条前腿往中间一合,一条前腿轻轻的搭在另一条前腿上面,接着,它再次伏在了地面。不过它并非寻常的趴在雪地,而是在向邋遢老人行礼。
“小妖拜见老祖!”兔子脆生生的声音说道。
徐天玄:“……”
不好,他养的兔子会说话了!这兔子尚不能化为人形,它平时闲得无聊时,没陪它家主人聊天吧,吓坏了对方该怎么办?
这是一个正常的凡俗界,不是妖怪遍地走的地方。卖兔子的钱,徐天玄早已收入自己的钱袋,老管家会不会让徐天玄还钱?
邋遢老人平静地打量了兔子几眼,原本兔子的生活习惯就是四条腿着地,跪拜与不跪拜效果差不多。老人总不能要求兔子前腿不着地,起来和自己说话。
思索片瞬,邋遢老人徐徐地问道:“你有何请求?说来听听。”
这只兔子无如请求,应该也不会在这儿苦苦地等待他们。
“小妖一心向道,只盼有朝一日能修成正果。求老祖成全!”白兔趴在地面朗声应道。
闻言,邋遢老人不急不慢地捋了捋胡须:“你倒是有几分修行的机缘。你此刻尚有一段主仆缘分,待这份缘分了结,你可前往云祥观修炼。能否修成正果,全凭你自身意志。”
“谢老祖成全!”兔子的声音忍不住拔高,止不住的激动。
兔子的俗命没有多长,短则几年,长则十多年。届时,白兔即可离开乾府,到云祥观修行。
尽管乾府是一处风水宝地,可这儿毕竟是聚集凡人居住的地方,一只会说话的兔子长久在这里生活,不利于白兔修道。
白兔与徐天玄身边的人形生灵不同,他们有徐天玄的照顾。白兔虽与徐天玄有缘,奈何缘分始终差了那么一丁点。
如果白兔之前能更进一步,直接化作人形,那么由于它进阶太快,灵力不稳,将陷入长期昏睡,它就能赖着徐天玄照顾。
偏偏它差了那么一步。它成精了,未能化为人形。凡事有因有果,大概,白兔命中该去云祥观。
邋遢老人爽快地答应了白兔的请求,白兔开心地感谢了老人的一番。随即白兔再次站直了身体,静静的跟随徐天玄他们身边。
徐天玄的视线淡淡地瞄了眼白兔,心里暗自琢磨,这只兔子到了云祥观是不是也将身披道袍。兔子个头这么小,恐怕连小道士的袍子,它穿着都要拖地。白兔不曾化作人形,却也能站立行走,它往后在道观里打扫端茶似乎压力不大。
他脑中勾画了一番,白兔成为白兔童子的模样,估计会挺有趣。
没在白兔入道观这个问题上面考虑太多,徐天玄领着邋遢老人继续往前走。
果不其然,在徐天玄的住处附近凭空增添了一处住处。那是一间小竹屋,四周的小竹林同时配备,多半是为这位老祖特意安排的。老祖的住处与老管家、徐天玄他们住的瓦房明显不同。
邋遢老人对小竹屋还算满意,他抬手一点,小竹屋内立刻亮了起来,接着,老人抬脚进入竹屋。
徐天玄和白兔并未跟上前,一人一兔对视一眼。白兔前腿抱拳,朝徐天玄略微示意,之后它四腿着地,蹦蹦跳跳的走远了。
白兔离去,徐天玄思索再三,放弃了到竹屋叨扰邋遢老人。徐天玄背着参五迈入房间。房内没有火炉,但是却一点儿不冷,人形生灵们溢出来的灵力充满了这间屋子,自然而然驱散了冬天的寒气。
参五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他倦意更浓,如同从来没有睡够那般。他这才清醒没多久又感觉困了。他动作熟练的自徐天玄后背滑下,光着脚丫走到床边。
爬到床上,参五抬手将狼一和熊四挤到外面,又推了推鹰二和树七,为自己腾出了一处舒适的位置。
眼下,参五尚未完全入睡,只是显得越来越困。他抬眼默默地看了看徐天玄,念叨道:“这老道士有几分本事,但你没必要和他走的太近。修道是走逆天而行的道路,而我们,走的是顺天而行的道路。”
徐天玄无言以对,感情这支人参都化成人形了,还不觉得自己逆天!
心知徐天玄有困惑,可参五没有解释,徐天玄当前不适合了解太多细节。他们住在乾府,乾者,天者也,徐天玄若要逆天而行,岂不是要在乾府上房揭瓦,那简直是活腻了。
参五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不过,那张镇运符当真不错。你好好炼化了它,往后出门不愁被人欺负。”
如何使用仙符,对如今的徐天玄来说,言之过早。徐天玄唯有先将流云镇运仙符彻底炼化了,他们才能讨论以后的计划。
“七八万年,这也太久了。”徐天玄不由叹了一口气,时间漫长的何其夸张,他想不到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参五点头应了声:“不必担忧,总会有办法的。如果没什么其它事,我睡觉了。”
见参五倒头要睡,徐天玄急忙喊住了他:“不急,还有一件事!”
简单几句,徐天玄将路遇老祖的经过说给参五听,其中的重点当然是关于徐天玄缺少一物,需得破除之类。
参五提起精神,认真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面色顿时沉重了几分:“我不擅推衍之术。”
换言之,这支人参当真活得久远,奈何寿命绝非万能,参五卜算不出徐天玄的命数相关。
得到这句话,徐天玄算不得多么失望,他本来只是打算问问参五而已。如果能问出个结果最好,假如参五不知,其它生灵又不曾醒来,徐天玄就另选一个时间请教邋遢老人。
老人将在艮院小住一段日子,按理,徐天玄应当容易找到机会。
再无其他事,困得不行的参五身体一歪,倒在大床里合上了双眼。徐天玄望向大床,恰好看见熊四翻身抬脚,他一脚踢到了狼一后背,把狼一踢到床下。
徐天玄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掉地的狼一并没有醒来,他脸朝下趴在地面。徐天玄拎起睡梦中的狼一,重新将他放回床内。
这些小家伙时刻不安宁。
从前只有小床没得选,他们挤在一起抢位置也在情理之中。可如今换成了大床,每人能均分的位置都宽裕,可偏偏他们依旧凑在一堆抢地方。
徐天玄凝视大床中,刚刚躺下去的参五霸占了中间挪出来的空处。熊四把狼一踢下床,树七的脑袋枕在鹰二的肚子上,鹰二脸上留有一个不知是谁的脚印。
他无奈地目光转向另一边的大床,几个女童同样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的苗子。除了在人前会装乖,其余时间徐天玄不予评价。
狐三睡觉习惯摆个大字形,玉六背朝上钻在枕头中,活像个乌龟。花八的花总是收不起来,她醒来的时候还知道将花装饰在发髻,一旦睡着,一朵大花盛开在她肚子上作为被子。
至于鱼九,徐天玄永远无法直视。也不知道她到底饿得有多惨,睡梦中总是咬得其它生灵的胳膊满是牙印。
徐天玄盯着他们看了小会儿,确定他们平安没事,徐天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窗边,拨了拨灯芯,油灯的光线明亮了几分。徐天玄不常在夜间苦读,所以他对仙灯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他静静地望向窗外,飘雪停了,又是一年的冬至要结束了。
徐天玄今年十五,当初襁褓里的夜明珠卖掉了,玉牌作为小命抵押在乾宇那儿。抚养他的老猎人夫妇去世,他身边跟着九个长期昏睡的人形生灵。
他的钱袋里,剩余十四两银子和二十六个铜板。
家当少得可怜。
为了保留镇运仙符,徐天玄不得已放弃了种植仙术。徐天玄深深感到,自己的生活极有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无比艰难的状况。
来年春天他是种植谷物还是继续种植药草呢?
兔子,暂时就不养了吧,再来一只白兔童子感觉有点怪怪的。
徐天玄摸出自己口袋里的流云镇运仙符,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生怕将这张皱巴巴的纸符扯坏了。徐天玄心里没底,这纸揉成了这样,哪怕徐天玄可以坚持个七八万年的炼化,这张纸符当真能坚持这么久吗?
他的指间轻轻地敲了敲纸符,一股看不见的光芒如同水纹一般迅速朝四面八方散开。
夜间的山林,一辆马车疾驰在黑暗之中,日夜兼程的在赶路。
驾车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手握缰绳,一脸的从容。马车路过的地方,转眼腾起了阵阵黑烟。这些黑烟在半空中扭曲挣扎,化作一个个可怖的模样,凶狠的目光紧盯马车。
马车上刻了一圈古朴的云纹,云纹之中清晰可见一个乾字。这个乾字并不显眼,但是它散发出的威慑力极其强大。纵是四周戾气弥漫,那些黑烟却始终不敢靠近马车分毫,似乎对这辆马车异常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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