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人》第5章 吃醋

  三天后，朱鹏江转入普通病房，其父母带着两面锦旗赶来医院，一面挂在急诊科办公室，另一面亲自送到吴主任手中。
  两人年龄相加近百，拽着医护人员哭得泣不成声。
  长期在医院蹲点的民生记者扛着摄像机，吴文海迫于无奈接受采访，简单说了几句才将人打发走。
  “主任今天这么急着赶人走，肯定是没洗头。”
  “全程拉着脸，盲猜和老婆吵架了。”
  “……”
  办公室外，几个实习医师凑在一起讲小话。
  话音刚落下，就听吴文海吼道“赵强，滚进来！”
  被喊进去的人原名赵强，后更名赵行知，瘦瘦高高的，皮肤有些黑，平时就是挺活跃的人，刚刚也是他带头diss吴主任的。
  “强哥不愧是强哥，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周薇用记录板挡着脸，小声问乔汐，“小乔，你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还差两万字。”
  “妈耶，我才动笔。”周薇哭丧着脸，生无可恋道“咱们学校太变态了，五万字、不少于35页纸，参考文献不低于25本！！！”
  她就是弄来了文献资料，半年内也看不完啊！更何况现在每天都要上班，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怎么写得完？
  “你少看点韩剧，别说三万就是十万也能憋出来。”
  “我说谭杰，今天我没惹你吧。”周薇气呼呼瞪他，人生就那么点爱好，总不能因为学习就放弃了吧。
  “抓紧时间写吧，拖到最后延迟毕业看你找谁哭去。”
  谭杰已经硕士毕业一年，来这边是进修学习的，在这个临时成立的小团队里，起督促作用。
  就在周薇哼唧时，赵强萎靡不振出来，指了指乔汐，让她进去了。
  “看样子主任心情很不好。”
  “小乔加油！”
  乔汐挽唇，进了办公室。
  吴文海喝了口茶，看了眼椅子示意她坐下，温吞吞问“急诊比别的科室累吧。”
  “是有些累，但能学到东西。”乔汐如实回答。
  “你现在还年轻，该吃苦就吃，别觉得自己努力没回报，你们所谓的努力啊，不过就是完成了本职工作，是个人都会。”吴文海放下茶杯，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a4纸，“囔，把表填了。”
  乔汐看着‘出国外派人员信息表’微怔。
  “只是先填资料，最后能不能去还是院里决定。”吴文海看着她，语速放慢，“乔汐，不要管外界那些闲言碎语，踏踏实实在这行做下去，知道吗？”
  人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人，能成为良师益友的却占极少数。
  她很幸运，踏入社会不久就遇到了。
  字迹工整地将表填好，乔汐朝他欠身，“谢谢老师。”
  “嗯，出去吧。”吴文海把表收好，临末补了句“明天消防支队有个培训，你跟周薇一起，具体时间晚点发给你。”
  乔汐点点头，走出去。
  这天下班，收到吴文海转发的通知参加培训人员于周六上午八点半在华美达酒店二楼集合，会议八点四十五准时开始。
  乔汐情绪向来不外露，表情始终很淡，不像周薇，从知道自己要去就闲不住了。
  “小乔，为期两天培训，你记得带换洗衣服哦。”
  她刚说一句，赵强立刻怼回去，“这大冬天的，换什么衣服？”
  “你给我闭嘴，我换给消防小哥哥们看不行啊！”周薇翻了大大的白眼，想着要不要缓存几集韩剧，怕会议无聊。
  她的想法，最后并没实现。
  当天，他们刚到，负责纪律的人就拿着篓子挨个收缴手机。
  桌上除了纸笔，不允许摆任何东西。
  周薇特地拉着乔汐坐在后面，就是想会议过程中开个小差、追个剧，却没想到……她突然想回去上班了。
  果然，像这种会议，就该有思想政治的觉悟。
  八点四十四分，陈浔跨进会议厅，找到乔汐后，果断朝她走来。
  “你坐这。”周薇怕他进来不方便，贴心地把位置让出来，自己挪到里面。
  一分钟后，会议准时开始。
  宣讲人刘冬从前排起立，捧着准备的稿子走上台。
  “大家早上好，首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刘冬，是宁江区消防大队防火参谋。”刘冬说完，底下很给面子的鼓起掌。
  之后，他便开始长篇大论宣讲防火重要知识。
  “……咱们继续往下说，这发生火灾的逃生方法是很重要的，性命攸关的大事情，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林昊歪坐在下面，昏昏欲睡。
  蓦地，话筒‘哔’声作响，一激灵惊醒后，揉着眼睛小声跟身边人抱怨“陆哥，老刘这催眠功力见长啊。”
  他扫了眼后排，别说这些人了，他都快睡着了。
  坐他身边的男人偏过头，用嘴型说了句‘给老子闭嘴’。
  行，他闭嘴。
  林昊哼声，兴致缺缺，视线却没离开。
  男人双手规矩地搭在两腿上，坐姿端正，从他的位置只能看清侧脸的轮廓，线条勾勒完美，他紧抿着唇，眉头微微拧起，带了些不耐烦。
  心情不大好？
  林昊心里犯嘀咕，这大早上也没人惹他呀。
  他是个闲不下来的主，挪了方向凑到石枫耳边问“老大是怎么了？”
  “可能又被迫营业了。”石枫看了一眼，对口型“xiang（相）q（亲）。”
  林昊接连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懂，他都懂。
  十点半，刘冬自己讲渴了，主动提休息五分钟。
  周薇直接瘫在座位上，厕所都不想去了。
  五分钟能干嘛？
  这年头过分的视频app，广告加重播部分都不止五分钟了！
  “小乔，你救救我吧。”
  乔汐看着她，无奈开口“无能为力呀。”
  大家都安安静静听讲，她也不好跟她聊太起劲，只能在纸上写几句话聊表安慰。
  坐在他身侧的陈浔递给她一张白纸，上面画满了横竖相交的线条。
  乔汐疑惑看他。
  “下棋吗？”陈浔用笔在中间画上圆，温润笑道“该你了。”
  “……”
  乔汐回忆起上学时候的事，觉得挺有趣，接了纸画上三角。
  周薇正无聊，吵着也要加入。
  陈浔把纸递给她，自己做旁观的那位。
  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凑五子，音响传出低沉冷漠的男声“后排的那几个往前坐，会议结束会进行考核，不合格的留下继续参加下期培训。”
  乔汐笔尖一顿，纸破了。
  随后，纪律监督员走过来，要求他们全部往前移。
  “什么呀，他家住太平洋的嘛，管那么宽。”周薇忍不住吐槽。
  乔汐只笑笑，没说话。
  事实上，只要陆珩想管，直接让他们挂零蛋都可以。
  从进来到中场休息，这三人一直有说有笑的，真把这当菜市场了。
  如果乔汐知道他此时此刻心里所想，肯定会觉得冤枉，她真没说几句话，就休息的五分钟过分了点。
  陆珩回到座位，脸还冷着。
  重新安排位置后，林昊、石枫他们注意到了乔汐。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怒意从何而来。对此，他们表示理解，顺带把陈浔狠狠编排一番，敢跟他们老大抢女人，活得不耐烦了！
  上午的培训，一直到十二点半才结束。
  用餐安排在酒店三楼，并通知所有人一点半准时回来。
  拿到手机，周薇就活了。
  一个小时吃饭，就见她在各大群里吐槽自己的遭遇，忙得没吃两口饭。
  乔汐看了眼微信，有一条来自晴宝的问候宝贝儿，培训怎么样，需要我陪聊不？
  她抿唇笑，回了哭唧唧的表情包，简单说明这边情况，就放下手机专心吃饭。
  她是看了会议议程的，下午要开到六点半，中途顶多休息一次，现在不吃到晚了肯定会饿。
  吃完，乔汐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刚出来，就见陆珩倚在墙边等着，他看过来，“没听你说过来开会。”
  “你也没问呀。”
  乔汐走出来，仰头看着陆珩的眼睛“刚刚…你故意的吧？”
  他一个大队长，应该不至于管那么多吧。
  陆珩冷着脸，一本正经瞎扯“你们的考核合格率跟我的绩效挂钩。”
  乔汐点点头，那是她想多了。
  两人站在厕所门口总觉得奇怪，乔汐拽着他往外走，旁敲侧击“明天不会也是开会吧，都没有实战演练什么的吗？”
  强度这么大的会要是连开两天，她怕是会疯的。
  陆珩睨她，“明天户外活动。”
  乔汐松了口气，看着时间快到一点半，“我先去会议厅了。”
  陆珩拽住她胳膊，从火焰蓝制服口袋掏出两袋小熊饼干，“拿着，饿了吃。”
  他摊着手，掌心有层厚厚的茧子，乔汐接过来，嘴角不自觉翘起，心里觉得暖暖的。
  周薇瞧她回来多了两袋饼干，问她从哪来的。
  “遇到了一个朋友，他给的。”乔汐含糊解释。
  周薇拿过来拆了一袋，潜意识觉得给小熊饼干的朋友肯定是个萌萌哒的女孩子，也就没再多问。
  倒是她身侧的陈浔问道“朋友也来开会了嘛？”
  “嗯。”
  乔汐咬着饼干，点头。
  陆珩的确在现场，她这次可没撒谎。
  。